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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生于新旧思想杂糅之时,目睹时弊又言辞激烈,似欲否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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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妥妥的民国大师,章太炎(1869年1月12日——1936年6月14日)的位置很是有些奇怪,今人只知道此人名气很大,但具体有何成就,也云遮雾罩地说不清楚。

这应该是个很普遍的现象,教科书是不太提及章太炎的,作为一个伟大的文士和不屈的斗士,现在的地位很有些尴尬,同蔡元培很有些相似,都知道是一位大名士,但具体有何贡献却说不出一二来;不同的是,蔡元培被两党同时尊崇,而章太炎则似乎被人们有选择地淡忘的。

虽然现在章太炎的声名并不十分响亮,但他可是当时国学的领军人物,桃李满天下,说起他的弟子那可都是响当当的国学大师,名气冲天,如鲁迅、周作人、黄侃、汪东、朱希祖、钱玄同、刘半农等等。如果再加上再传弟子及“私淑弟子”,那可是能拉出一个长长的名单,几乎占了当时北大的半壁江山,而北大中文系几乎就是章氏天下,至于他究竟有多少弟子,怕也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章太炎,浙江余杭人,原名学乘,字枚叔(以纪念汉代辞赋家枚乘),后改为炳麟,太炎是他的号,然世人皆以“太炎先生”称之,是清末民初著名的思想家、学者和国学大师。

在他的身上其实有着很多标签,比较与众不同的有两个,一个是“章疯子”,另一个是“朴学”大师,前者是说他行为怪诞狂傲,不合时宜;而后者则稍显复杂,简言之即为古代质朴之学,也就是沿戴震、顾炎武和王夫之而下的儒学经学。


周樟寿

鲁迅先生曾在《章太炎先生二三事》一文中说:“考其生平,以大勋章作扇坠,临总统府之门,大诟袁世凯的包藏祸心者,并世无第二人;七被追捕,三入牢狱,而革命之志,终不屈挠者,并世亦无第二人:这才是先哲的精神,后生的楷范。”

能得到鲁迅如此赞颂,可谓是世无二人,从这段话可以得知,太炎先生一生孤傲,不向权贵低头,对恶势力怒面相向,奋而抗争,将生死置之度外,一生虽屡遭迫害,然不减斗志,不屈不挠,实为后世学人之楷模。

章太炎的启蒙教育是由外祖父开始,后来师从朴学大师俞樾,俞大师有个曾孙很有名,就是写有脍炙人口的美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红学大师俞平伯,他同朱自清同游秦淮,两人各作散文一篇,以风格不同、各有千秋而传世,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甲午年中国战败对章太炎的人生是个极大的转折,他立志革命,走出学斋来到上海,入《时务报》编务,开启了他以笔作武器的历程,在日后的时光中,他用一支如椽巨笔,纵横捭阖,鼓吹革命;并与蔡元培合作,成立了影响巨大的光复会。

由于他的文章言辞激烈,切中时弊,为当局所不容,所以屡次遭到通缉,不得已而避难日本,在孙中山的邀请下,担任同盟会机关报《民报》的主编,与改良派进行了激烈的论战,为开启民智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章​学乘

民国成立后,章太炎任孙中山总统府枢密顾问,又因反对袁世凯而被软禁,袁世凯死后方获自由,于苏州办章氏国学讲习会,以讲学为业,晚年痛恨日本侵华,积极赞助抗日救亡运动,惜身患重症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年)6月14日逝世,享年67岁。

民国有所谓“三大疯子”,“二疯子”为刘师培,“三疯子”是黄侃,章太炎则是“大疯子”,刘、黄二人的“疯”主要表现在生活及学术上,他俩生活随意,学术上几乎无人能入其青眼;而章太炎的“疯”不仅表现在学术上,更是表现在政治上,说得直白些就是狂,也是对皇权和权威的蔑视。

他以“民国之祢衡”名世,不管是谁他都敢骂,皇帝为小丑,慈禧是妖婆,总统称王八,把蒋介石比喻成秦桧,“国之将亡必有,老儿不死是为”是写给康有为的贺联,“举国尽苏俄,赤化不如陈独秀;满朝皆义子,碧云应继魏忠贤”是为孙中山写的挽联,而“满人贱种”,则是他对满清政府的称呼。

章太炎的狂是很离谱的,似乎谁他都要骂,他说王国维是“腐儒”,说梁启超一无是处,不仅骂得惊世骇俗,而且还能义愤填膺地引起共鸣,因为,他的愤怒代表了那个时代人们对时局的看法和不解。

他好像对当时的社会和人都是不满意,似乎就是一个反对一切和否定一切的存在,是狂士和斗士的集合体,人人崇敬又人人畏惧,这在清末民初时是很奇怪的现象。


袁世凯

可以说,当时对章太炎很愤恨之人是大有人在,但却都拿他没办法,即使是当了皇帝的袁世凯,一方面将他软禁,定了个“八条优待措施”,好吃好喝地侍候着,另一方面却又尊称他是“文圣人”,因为,就如同当年曹操对待祢衡一样,谁也不愿,也不敢落下一个杀名士的恶名。

章太炎学术思想庞杂,在文学、历史学、语言学等方面均有成就,但想要读懂却很是不易,故而远不是于国学甚是肤浅之人能评价的,但他的学术成就是得到公认的。

站在哲学的高度来阐述新思想,这在当时的中国可谓是标杆般的存在,这主要是集中在他所著的《訄书》中,对当时的有着重大的影响,蔡元培就曾评价说:“这时代的国学大家里面,认真研究哲学,得到一个标准,来批评各家哲学的,是余杭章炳麟。”

章太炎著作等身,一生写下大量的诗文,特别是在古文方面上探语源,下明流变,颇多创获,可以说是大师中的大师,国学中魁首的地位是无人撼动的,连不是他弟子的胡适,也称章太炎的古文学是“五十年来的第一人。”

至于他的弟子们对他的评价那就更高了,是全方位的顶礼膜拜,如那看不起北大一众大师的“三疯子”黄侃就说乃师章太炎是“文辞训故,集清儒之大成;内典玄言,阐晋唐之遗绪;博综兼擅,实命世之大儒。”


章学乘

其实,于今而言,章太炎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于学术上,他虽学识渊博,精作深耕,却也未能在某一领域领军,比起他的弟子甚至都难以相较;他致力反满,反袁,却也反民国,反进步,一切都必须按照他的思维方式行事,而他的迂腐和偏激,我行我素的霸道,使得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敬而远之。

他似乎是陷于旧学中难以自拔之人,在新旧思想交替,特别是西方思潮汹涌来袭之时,他顽固地恪守着自己的阵地,视一切思想皆为伪学,将所有的人都视为敌人,凭着自己的学识和声望,乖张使性,身上既充斥着太多矛盾,又狂傲地与整个社会为敌。故而熊十力先生说,“章氏除了文章写得好,及懂一点小学外,并无学问。”这也代表着后世一部分人对他的看法,也是章太炎的悲哀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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