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市像被撒了把热闹的种子,一脚踏进去,满是热热乎乎的生活劲儿。刚拐进巷口,油条摊的油香就裹着滚烫的热气扑过来,混着卖青菜的商贩扯着嗓子喊 “新鲜菠菜五块两斤,不新鲜不要钱” 的吆喝声,还有大妈讨价还价的 “三块行不行?我多买两斤”“再便宜五毛呗,下次还来你这儿”,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味道。我拎着空菜篮,挤过扛着面粉袋、挑着竹编菜篮的人群 —— 有个大爷的菜篮里还挂着刚买的活鲫鱼,尾巴一甩一甩的,溅了点水在地上,大爷赶紧用布擦了擦 —— 刚挪到豆腐摊前,就看见李婶蹲在地上,背对着我忙活,她那件蓝布衫的衣角被风轻轻吹着,像片飘来飘去的小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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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的那件蓝布衫,一看就洗了好些年,原本鲜亮的深蓝色都褪成了淡淡的天蓝色,袖口磨得有些起球,摸起来软软的,领口更是磨破了边,又缝了圈浅灰色的布边,针脚又细又密,一看就是她自己缝的 —— 李婶手巧,以前邻居家小孩衣裳破了、裤子开线了,都找她帮忙补,她补出来的补丁又整齐又好看,有时候还会在补丁上绣个小花朵,孩子们都喜欢。这会儿她正歪着身子,从斜挎的深灰色布兜里掏零钱,那布兜是旧帆布做的,带子被摸得油亮油亮的,边角处还缝了个小小的碎花布补丁,李婶后来跟我说,那是去年去公园遛弯时,布兜勾在树枝上破了个小洞,她舍不得扔,就找了块碎花布自己补了补,“能凑合用就别扔,省点是点”。她指尖捏着三张皱巴巴的一块钱,对着太阳光照了照,又数了两遍,确认没少一张,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卖豆腐的张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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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是个五十来岁的实诚人,头发有点花白,额头上有几道浅浅的皱纹,脸上总挂着笑,手上沾着点豆腐的白浆,一看就是刚切完豆腐。他接过钱,随手塞进腰间的布兜里,布兜上还绣着个 “福” 字,就笑着掀开泡沫箱的盖子,里面铺着层湿漉漉的白纱布,纱布吸着水汽,能让豆腐保持新鲜,纱布下的嫩豆腐块块方方正正,透着淡淡的米白色,看着就细腻。他用竹刀轻轻划下一块,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豆腐,生怕把豆腐划碎,然后小心翼翼地裹进透明塑料袋里,还特意把袋口系了个松松的结,方便李婶拿。我站在两步开外都能看见,袋里的豆腐嫩得能透出光,表面还沾着细密的水纹,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了。李婶赶紧双手接过来,手腕往里收了收,胳膊肘也微微弯着,生怕挤坏了豆腐,特意把袋子绕在手腕内侧,贴着胳膊放好,又慢悠悠地把手伸进布兜最深处,指尖在里面摸索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找什么宝贝,最后才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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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子一看就陪了她好些年,封面是土黄色的硬壳纸,边角都卷得像波浪似的,一卷一卷的,摸起来软乎乎的,右上角还磨掉了一块皮,露出里面的白纸,像少了块小补丁,李婶用透明胶带在里面粘了粘,防止再破。封面上用黑色钢笔写的 “家用账” 三个字,颜色淡得快要看不清了,只有 “用” 字中间的一竖,因为当初写得用力,墨水渗得深,还透着点深墨色,显得格外清楚。李婶又从布兜里摸出支圆珠笔,笔帽松松垮垮的,套在笔身上总往下滑,她只能用手指捏着笔帽,捏在手里时,我能清楚看见笔身有道浅褐色的裂纹,李婶说那是前年小宇写作业时不小心摔在地上弄的,“笔芯还能用,就别买新的了,一支笔也得两三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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