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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姐姐退婚的军官哥哥,随军后发现他是团长,两人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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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条刺眼的红围巾

顾秋水是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嫁给贺思远的。

婚礼办得简单,就在单位的小礼堂,寥寥几桌亲朋。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色的确良衬衫,胸前别一朵绢花,坐在贺思远身边。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有些晃眼,人如松柏,沉默而挺拔。

席间,亲戚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若有若无地扫过她,再扫过主桌上空着的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本该属于她的姐姐,顾晚晴。

顾晚晴,是他们家乃至整个大院都公认的一朵娇艳玫瑰。明眸皓齿,身姿窈窕,在市文工团当台柱子,追求者能从街头排到巷尾。贺思远,是父亲老战友的儿子,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两家早就订了娃娃亲。郎才女貌,本是一段佳话。

可就在婚期前两个月,晚晴悔婚了。

“妈,我不能嫁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我的一辈子就要在戈壁滩上吃沙子吗?”晚晴的哭喊声,隔着门板,顾秋水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一年到头回不来两次,守活寡吗?我同学嫁的都是香港老板、大学教授,我图他什么?图他一身军装,还是图他一个月那点津贴?”

争吵以晚晴摔门而去告终。她跟着一个做进出口贸易的男人去了南方,只留下一封信,和顾家满门的尴尬。

对方是战斗英雄,父亲的老战友那边,顾家丢不起这个脸。母亲急得血压飙升,在屋里唉声叹气,父亲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整个家愁云惨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顾秋水,从书房里走出来,对僵坐着的父亲说:“爸,我去吧。”

她声音很轻,像她的人一样,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像一本落了灰的旧书。她是市图书馆的管理员,成天和故纸堆打交道,性子沉静,相貌清秀,但和光芒四射的姐姐比起来,就像月亮边上的一颗暗星。

所有人都愣住了。

母亲拉着她的手,眼圈通红:“秋水,这……这太委屈你了。思远那孩子是好,可……那是你姐……”

“没什么委屈的。”顾秋水打断了母亲的话,“贺家是好人家,贺大哥也是好人。总要有人嫁过去。”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见过贺思远几次。他来家里拜访时,晚晴总是拉着他展示新买的裙子、新学的舞蹈,而他目光沉静,偶尔会越过那片喧嚣,落在安静给她新书包书皮的顾秋水身上,微微点头致意。那眼神里没有惊艳,却有一种温和的、平视的尊重。

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婚礼上,贺思远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别人敬酒时,默默地将她面前的酒杯换成橘子水。他的手很大,骨节分明,掌心干燥而温暖。当那只手偶尔碰到她的手背时,顾秋水的心就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她知道,他娶她,或许是出于责任,是两家颜面的维系。而她嫁他,是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和一丝藏在心底的、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盼。

婚礼第二天,他们就要启程去西北的部队。

临走前,姐姐顾晚晴竟然回来了。她像一阵香风刮进家门,穿着时髦的喇叭裤和花衬衫,烫着大波浪卷发,浑身散发着大城市的气息。

她拉着顾秋水的手,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小水,你这就要走了?哎,你就是心太软,爸妈一说你就答应了。那种地方,哪里是人待的。”

她说着,从一个精致的皮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塞到秋水手里:“这是我给你买的,大红色的羊绒围巾,那边风沙大,天又冷,你皮肤嫩,可别给吹皴了。到了那边,好好打扮打扮,别让人家觉得我们顾家的女儿太寒酸。”

顾秋水打开纸袋,一条颜色鲜亮得有些刺眼的大红围巾躺在里面。那红色太扎眼,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炫耀感,和她素净的衣着格格不入。

“姐,我……”

“拿着吧,”晚晴拍了拍她的手,语气里是施舍般的慷慨,“我知道你没什么钱,姐姐现在不一样了,这点东西不算什么。以后缺什么就跟姐说。你家老贺,也就是个营长吧?工资不高还辛苦,真是难为你了。”

她口中的“营长”两个字,说得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站在一旁的贺思远,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他只是走过来,自然地接过秋水手里那个有些尴尬的纸袋,对晚晴点了点头:“多谢。我们该走了。”

说完,他提起行李,另一只手牵住顾秋水的手,不容置喙地带着她朝外走。

他的手很有力,将她微凉的指尖包裹在掌心。顾秋水回头看了一眼,顾晚晴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带着优越感的微笑,仿佛在看一出早已预知结局的悲剧。

那条红围巾,像一团火,灼烧着顾秋水的掌心。她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姐妹情深的礼物,而是一面旗帜,插在她即将开始的、被预判为“凄苦”的人生阵地上,上面写满了姐姐的同情与炫耀。

火车开动时,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渐远去。顾秋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旁边是贺思远坚毅的侧脸。她将那条围巾从纸袋里拿出来,叠好,压在了行李箱的最底层。

她想,她的人生,不需要这样刺眼的颜色来点缀,更不需要别人的定义。

02 比戈壁更荒芜的沉默

去往西北的绿皮火车,哐当哐当走了三天三夜。

窗外的景致从繁华都市,到平原沃野,再到黄土高坡,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单调的灰黄色。天是灰的,地是黄的,连风都像是夹着沙砾,刮在车窗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顾秋水的心,也随着这片荒芜的景象,一点点沉了下去。

三天里,她和贺思远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他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看一本关于军事地形学的专业书籍,或者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眼神深邃,仿佛在思考着遥远的战事。

他会对她很照顾。到饭点会去餐车打来热腾腾的饭菜,晚上会把自己的军大衣盖在她身上,夜里她被冻醒,会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把她滑落的大衣重新掖好。

这些行动无声而妥帖,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周到,却缺少温度。

顾秋水几次想开口找些话题,比如问问他部队里的事,或者聊聊她喜欢的书。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张严肃的、似乎永远在思考军国大事的脸,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的话题太过琐碎,会打扰到他。

这种沉默,比窗外的戈壁更让人感到荒芜。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后悔了?娶一个自己前未婚妻的妹妹,终究是权宜之计。他对自己这么好,是不是仅仅出于一个军官的责任感?他心里,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是为她顾秋水这个人,而不是为“妻子”这个身份?

火车终于在一个叫“红柳站”的小站停下。站台简陋,风沙扑面。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早已等在那里。

开车的是个很年轻的战士,看见贺思远,立刻跳下车,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营长好!嫂子好!”

贺思远点点头,把行李扔上车,然后很自然地打开副驾驶的门,用手在门框上沿挡了一下,护着顾秋水坐进去。

这个小小的动作,让顾秋水心里一暖。

车子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驻地。没有想象中的高楼大院,只有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和远处光秃秃的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干燥凛冽的气息。

他们的家,是家属院里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套房。水泥地面,白石灰墙,家具是部队统一配发的,一张木板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简单得近乎简陋。

贺思远把行李放下,环顾了一下屋子,似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对她说:“条件简陋了点,你先将就一下。缺什么,我们周末去镇上买。”

“不简陋,挺好的。”顾秋水轻声说。她在图书馆的单身宿舍,比这还要小。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而寂静的。

贺思远太忙了。他是营长,部队里的大小事务都要他操心。天不亮就出操,回来时往往已是深夜。有时甚至一连几天都待在营里,不回家。

顾秋水一个人守着这个空荡荡的家。她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把贺思远换下的军装洗得干干净净,领口袖口都用刷子仔细刷过。她学着在部队的小卖部买菜,用一个煤油炉,笨拙地学做饭。

家属院里的军嫂们,大多是农村来的,爽朗热情,但文化水平不高。她们聚在一起,聊的是孩子、是男人、是家长里短。顾秋水融不进去,她更习惯抱着一本书,在窗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渐渐地,她成了家属院里一个特殊的存在。大家看她的眼神,也带着些许探究和疏离。她们大概觉得,这个城里来的、文化人模样的“营长夫人”,有些清高,不好接近。

孤独像潮水一样,在无数个寂静的黄昏,将她淹没。

她开始失眠,常常在深夜里睁着眼睛,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感受着身边空荡荡的另一半床铺。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太冲动,太天真了。

这天晚上,风特别大,刮得窗户呜呜作响,像是鬼哭狼嚎。贺思远又没回来。顾秋水做了一桌子菜,从天亮等到天黑,菜已经凉透了。

她没有胃口,默默地把菜收起来。打开衣柜,想找件厚点的衣服穿上,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里面的,贺思远那件带着磨损痕迹的旧军装。

鬼使神差地,她取下了那件军装。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一种混杂着汗水、烟草和阳光的、独特的男性气息。她把脸埋进军装里,那坚硬的布料摩擦着她的脸颊,有些粗糙,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那个男人是真实存在的,是属于她的。

她抱着那件军装,坐在床边,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她不是后悔,也不是委屈,就是觉得孤单。像一株被移植到沙漠里的植物,拼命想扎根,却找不到水源。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贺思远回来了。他一脸疲惫,肩上还落着一层薄薄的沙土。他看到坐在床边,抱着他军装默默流泪的顾秋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习惯了处理各种紧急军情,习惯了面对炮火和敌人,却从没处理过一个女人的眼泪。

“怎么了?”他走过来,声音有些干涩,“有人欺负你了?”

顾秋水摇摇头,想把眼泪憋回去,却越流越多。

他沉默地在她身边坐下,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她的背,却又僵在半空。最后,他只是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洗得发白的军用手帕,递给她。

“别哭了。”他低声说,“是我不好,这几天演习,没顾上家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顾秋水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我……我不是怪你。我就是……觉得这屋子太空了。”

贺思远看着她怀里的军装,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顾秋水以为他又要用沉默来结束这场对话。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很沉,像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

“我十三岁那年,我爸第一次去边境执行任务,走了三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妈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就把我爸的一件旧汗衫放在枕头边,她说,闻着那味儿,就觉得人还在。”

顾秋水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起自己的事,说起他的家庭。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严肃和疏离,多了一丝柔软的东西。他看着她,继续说:“后来我当了兵,每次长时间出任务,也会带一件我妈亲手缝的布鞋垫。我知道,家里有人等,心里就踏实。”

他顿了顿,伸出手,轻轻地覆在她抱着军装的手上。他的手掌,比她想象的更粗糙,也更温暖。

“秋水,我知道这里苦,也知道我陪你的时间少。我嘴笨,不会说好听的。但是,”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就没想过让你再离开。这个家,有你在,才是个家。”

窗外的风依旧在呼啸,但顾秋水的世界里,却仿佛一瞬间风平浪静。

那晚,贺思远没有回营里。他用温水帮她洗了脸,然后把凉了的饭菜热了热,陪着她一起吃完。

躺在床上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隔着一段距离,而是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坚实而有力,带着和那件军装上一样的味道。

顾秋水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夜无梦。

她知道,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片水源。



03 在尘埃里种下的书房

那次深夜谈话之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贺思远的话依旧不多,但他开始用行动,笨拙地填补着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出任务前,会提前告诉她大概要去多久;回来时,会从镇上给她带一些她爱吃的酸枣糕;他开始在睡前,花十分钟的时间,听她说说白天看的书,或者家属院里发生的趣事,虽然他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但眼神专注。

顾秋水的心,像被春风吹过的土地,渐渐变得柔软而丰盈。她不再感到孤单,开始真正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并试着在这片土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她发现,部队里虽然有俱乐部,但除了几份过期的报纸,几乎没什么可供阅读的书籍。战士们大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精力旺盛,文化生活却极度贫乏。军嫂们也一样,除了带孩子和做家务,几乎没有别的消遣。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慢慢萌芽。

她想建一个图书室。

这个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异想天开。这里是戈壁深处的军营,到哪里去找书?又到哪里去找场地?

她把这个想法试探性地告诉了贺思远。

他听完,沉默了片刻。顾秋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以为他会觉得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没想到,贺思远却说:“营部旁边有个闲置的仓库,以前是放杂物的,我明天去跟后勤说说,看能不能腾出来给你用。”

他又补充道:“书的事,你别急。我给老家的战友写信,让他们帮忙在旧书市场淘一些。你也可以给你以前工作的图书馆写信问问,看有没有淘汰的旧书可以捐赠。”

他的支持,直接而有效,给了顾秋水巨大的勇气。

第二天,仓库就批下来了。那是一个积满灰尘、堆满废旧桌椅的房间。贺思远叫来几个战士,帮着把里面的东西清空,又带着她去后勤领了石灰和涂料。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秋水忙得脚不沾地。她戴着草帽和口罩,像个粉刷匠一样,把仓库的墙壁重新刷白。贺思远只要一有空,就过来帮忙。他干活麻利,无论是修补漏风的窗户,还是重新固定吱呀作响的门,都做得又快又好。

看着他穿着军装,满头大汗地干着木工活,顾秋水常常会看呆。这个男人,在战场上能指挥千军万马,回到家里,也能为她修好一把椅子。

家属院的军嫂们,起初只是好奇地在门口观望,看着这个文静的营长夫人,每天灰头土脸地进进出出。

后来,一位叫李嫂的军嫂,壮着胆子走进来问:“秋水妹子,你这是要干啥呀?”

顾秋水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我想弄个图书室,以后大家可以来看书,孩子们也能有个写作业的地方。”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都感到新奇。渐渐地,开始有军嫂主动过来帮忙。她们不会刷墙,就帮忙打扫卫生,擦洗桌椅。李嫂还把自己家孩子不用的几张小板凳也搬了过来。

人多力量大,原本破败的仓库,一天天变了模样。

一个月后,贺思远和战友们筹集的第一批书寄到了。整整十大麻袋,从旧书摊淘来的文学名著、历史传记、科普读物,甚至还有一些连环画。

当那些散发着墨香的书籍被一本本从麻袋里拿出来时,整个仓库都沸腾了。战士们和军嫂们围在一起,好奇地翻阅着,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兴奋。

顾秋水用她在图书馆学到的专业知识,将所有的书分门别类,贴上标签,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修好的书架上。她还用几块木板和砖头,搭起了一个小小的儿童阅读角,铺上了干净的旧床单。

为了庆祝图书室开张,她用姐姐寄来的那条刺眼的大红围巾,剪成了几段,做成了几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在了儿童角书架的栏杆上,和窗户的窗帘扣上。那曾经让她感到屈辱的颜色,此刻却成了一种温暖而喜庆的点缀。

图书室,就在这片尘埃飞扬的戈壁上,正式开放了。

它没有名字,门口只挂着一块贺思远亲手写的木牌:“图书室”。

但它很快成了整个营区最受欢迎的地方。

白天,军嫂们会带着孩子来这里,孩子们安安静静地看连环画,妈妈们则借阅一些生活类的书籍,或者干脆聚在一起,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小声聊天。晚上,训练结束的战士们会三三两两地走进来,借一本书,坐在角落里,贪婪地阅读着。

顾秋水成了这个小小世界的主人。她每天在这里整理书籍,为战士们推荐读物,给孩子们讲故事。她不再是那个被动等待丈夫归家的、孤独的军嫂,她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变得开朗自信。家属院的军嫂们都喜欢跟她聊天,她们不再觉得她清高,反而觉得她有文化、有本事,打心底里佩服她。

贺思远看着这一切,嘴上不说,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他下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他会先绕到图书室门口,看一眼里面温馨的灯光和妻子忙碌的身影,然后才回家做饭。等顾秋水关了图书室的门回来,总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一天晚上,顾秋水正在灯下准备给孩子们讲的故事稿,贺思远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他看着她,忽然说:“秋水,你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哦?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顾秋水抬起头,好奇地问。

“我想象中……你可能会哭着闹着要回城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毕竟,你姐姐就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顾秋水明白。

她笑了,摇摇头:“我跟姐姐不一样。”

“我知道。”贺思远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她像一团火,烧得很旺,但风一吹就散了。你像一棵树,看着安静,却能自己在最硬的土地上扎下根,还开出了花。”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奖她,甚至还将她和姐姐做了对比。

顾秋水的心,像被那杯热牛奶熨烫过一样,温暖而妥帖。

她知道,她在这片土地上种下的,不仅仅是一个书房。

她种下的,是希望,是归属,也是一个全新的、闪闪发光的自己。



04 “她建了一个家”

初冬时节,戈壁滩迎来了第一场雪。

也迎来了顾晚晴。

她来之前,先给顾秋水的单位图书馆拍了一封电报,说要来部队探望妹妹和妹夫。那电报的措辞,充满了优越感,仿佛是城市贵妇下乡视察。

接到电报的那一刻,顾秋水的心情有些复杂。她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时自卑敏感的女孩,但姐姐曾经带给她的阴影,依然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底。

贺思远看出她的不安,握住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呢。家里现在什么样,就让她看什么样。我们过得好不好,不是由她说了算的。”

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让顾秋水安定下来。

顾晚晴是坐着一辆从市里租来的小轿车来的。车子在满是泥泞和积雪的土路上艰难地行进,最终停在家属院门口时,已经沾满了黄泥,显得狼狈不堪。

顾晚晴从车上下来,依然是时髦的打扮。她穿着一件昂贵的驼色呢大衣,脚踩高跟皮靴,与周围穿着臃肿棉衣的军嫂们格格不入。她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地上的泥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天哪,小水,你们就住在这种地方?”这是她见到顾秋水的第一句话。

她带来的行李,是两个巨大的皮箱。打开来,全是她给顾秋水买的“礼物”——时髦的连衣裙、昂贵的护肤品、进口巧克力。每一件,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她优越的生活,和对妹妹“悲惨处境”的怜悯。

“这些裙子你留着,万一以后回城里还能穿。”她一边把东西拿出来,一边说,“这护肤品你赶紧用,你看你脸都给风吹成什么样了。这边的东西肯定不好吃,先吃点巧克力垫垫。”

顾秋水只是微笑着,一一收下,道了谢,然后沏了茶给她。

贺思远对她很客气,但疏离。他只是在顾晚晴刚到时打了声招呼,便以“部队有事”为由离开了。

顾晚晴在妹妹小小的家里转了一圈,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声。

“这床也太硬了,怎么睡啊?”

“这么小的衣柜,能放几件衣服?”

“你们就用这个炉子做饭?天,这日子怎么过啊……”

顾秋水只是安静地听着,不反驳,也不辩解。

下午,李嫂过来串门,热情地邀请顾晚晴去家属院里转转。顾晚晴大概是想更深入地“考察”一下妹妹的苦难生活,便欣然同意了。

当她们走到那间由仓库改造的图书室时,顾晚晴停下了脚步。

午后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进来,给屋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孩子们围坐在小桌旁,安安静静地写作业;几个军嫂坐在一起,一边织毛衣一边小声聊着天;角落里,一个年轻的战士正捧着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得入神。

整个房间温暖、安静而祥和。

顾晚晴愣住了。这和她想象中枯燥、乏味、充满抱怨的军营生活,完全不一样。

“这是……”她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我们秋水弄的图书室!”李嫂一脸自豪,嗓门也大了起来,“你不知道,你妹妹可有本事了!是她一个人,把这个破仓库,变成了我们整个家属院的宝贝疙瘩!现在大人小孩都爱往这儿跑!”

几个军嫂也附和起来:

“是啊,多亏了秋水,我们家那皮猴子现在都认识好几百个字了!”

“秋水还教我们认谱,我们现在都能跟着收音机唱新歌了呢!”

顾晚晴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她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正温柔地给一个孩子讲解题目的顾秋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在她眼里,妹妹永远是那个跟在她身后,不起眼的、需要被同情的“小水”。她怎么可能,在这样一片荒芜之地,活得如此有声有色,甚至……备受尊敬?

她走进去,目光扫过那些简陋但整洁的书架,最后,定格在了窗帘扣和儿童区栏杆上那几个鲜艳的红色蝴蝶结上。

是她送的那条围巾。

那本是她用来彰显优越、刺痛妹妹的武器,此刻却被对方举重若轻地化解,变成了一种温暖的装饰。这比任何直接的反驳,都更让她感到难堪。

“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她终于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了,“又不能当饭吃。女人家,还是把自己男人照顾好最要紧。思远现在还是个营长吧?得让他多往上走走,你们的日子才能好过点。”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图书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谁说她搞这些没用?”

众人回头,只见贺思远和一位肩上扛着更高军衔的中年军官,正站在门口。

贺思远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没有看顾晚晴,而是径直走到顾秋水身边,脱下自己的军大衣,披在了只穿了一件毛衣的妻子身上。

然后,他转向那位中年军官,介绍道:“政委,这就是我爱人,顾秋水。这个图书室,就是她一手建起来的。”

那位被称作“政委”的军官,目光温和地看着顾秋水,赞许地点点头:“早就听思远提过你,了不起啊!你做了一件大好事,解决了我们部队一个大难题。这不仅仅是一个图书室,这是我们战士们的精神家园!”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贺思远说:“思远啊,你娶了个好媳妇。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啊!”

贺思远挺直了胸膛,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骄傲。

而一旁的顾晚晴,已经彻底石化了。

她不是傻子。能让一个政委亲自过来视察,并如此看重,贺思远的地位,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营长”。

这时,门口跑进来一个传令兵,气喘吁吁地敬礼:“报告贺团长!师部电话!”

“贺……团长?”

顾晚晴的嘴唇哆嗦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团长,那是什么概念?那意味着眼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是这片驻地上千号人的最高军事主官之一。他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她,当初就是为了逃避嫁给一个“小营长”,才悔了婚。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贺思远没有理会顾晚晴的震惊。他只是看着那位政委,看着周围所有的人,用一种无比郑重,又无比温柔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政委您说得对。但对我来说,秋水做的,远不止这些。”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浓情和敬意。

“她在这里,不是‘随军’。她是建了一个家。我们所有人的家。”

这句话,像一声洪钟,在顾晚晴的脑海里轰然炸响。她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看着贺思远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意和骄傲,看着顾秋水脸上那从容淡定的微笑。

她知道,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05 看懂夜的人

顾晚晴是第二天一早就走的。

走的时候,天还没亮,像是不想再多看一眼这片让她颜面尽失的土地。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只给顾秋水留下了一张纸条,说她公司有急事。那些她带来的、昂贵的“礼物”,被原封不动地留在了客厅的桌子上。

顾秋水把那些东西收进了储藏室。她想,也许以后家属院里谁家有喜事,这些鲜亮的裙子可以借给她们穿。

生活恢复了平静,却又和从前不一样了。

贺思远是团长这件事,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家属院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军嫂们看顾秋水的眼神,从之前的佩服,变成了敬畏。她们不再敢像从前那样,随意地跟她开玩笑、拉家常。

这让顾秋水有些失落。

她不希望自己被“团长夫人”这个头衔隔离开来。她喜欢的,是那个可以和大家一起,在阳光下讨论哪家白菜更便宜、哪个孩子更淘气的顾秋水。

是贺思远帮她化解了这份尴尬。

在一个周末的傍晚,他亲自提着一桶鱼,挨家挨户地给家属院的邻居们送去,说是“谢谢大家平时对我家秋水的照顾”。他没有一点团长的架子,就像一个普通的丈夫,在为妻子搞好邻里关系。

大家这才明白,在贺团长心里,他妻子的感受,比他的官威重要得多。

于是,家属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家对顾秋水,依然尊敬,但更多的是亲近。

那个冬天,过得特别快,也特别暖。

除夕夜,部队里组织了联欢晚会。贺思远作为最高主官,需要在台上讲话。讲完话,他没有回到主席台,而是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台下顾秋水的身边坐下。

在全场官兵的注视下,他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看完了整场晚会。

那一刻,顾秋水的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她的所有权,以及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晚会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雪已经停了,清冷的月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亮得像白天一样。

“思远,”顾秋水轻声开口,“你为什么……从来没告诉我你是团长?”

贺思远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月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

“告诉你,你会因为我是团长,就更喜欢我一点吗?”他反问。

顾秋水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那不告诉你,你会因为我只是个营长,就少喜欢我一点吗?”他又问。

顾秋"水再次摇头。

贺思远笑了。他伸出手,把她鬓边的一缕乱发掖到耳后,动作轻柔。

“那不就结了。”他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以及,在你的心里,我是谁。”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像这片戈壁的夜空。

“秋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娶你吗?”

顾秋水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

“……因为要给两家一个交代?”她试探着说。

贺思远摇了摇头。

“那天,你爸妈在屋里发愁,所有人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只有你,从书房里走出来,安安静静地说‘我去吧’。”

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笑意。

“你姐姐悔婚,闹得天翻地覆,她觉得嫁给我是天大的委屈。而你,那么平静地就接受了。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孩,心里到底藏着多大的力量,才能把这么大的风浪,看成一件平常事。”

他看着顾秋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晚晴看的是星星有多亮,她追求的是最耀眼的光。你看的,却是夜有多深。你能在最深的夜里,找到安宁。”

“我守着这片边疆,守着这无边无际的夜。我需要的,不是一个和我一起看星星的人,而是一个能看懂夜的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温暖的星辰,落进了顾秋水的心里。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看懂了她。看懂了她安静外表下的坚韧,看懂了她沉默之下的力量。他选择她,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将就,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唯一的选择。

顾秋水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带着冬夜的微凉,却很快被她的热情点燃。他反客为主,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远处,营房里传来跨年的钟声和战士们的欢呼声。

在这片广袤的戈壁上,在这个万家灯火的除夕夜,顾秋水知道,她找到了自己一生的归宿。

真正的归属感,不是随遇而安,而是在一片荒芜中,亲手种下玫瑰,并最终等来那个,能看懂你所有沉默与坚强的人。

而她,何其有幸,已经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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