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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住在朋友家,半夜他老婆走错了房间,直接钻进了我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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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之后,整整三年,我再也没敢走进李伟的家门,甚至不敢再喝那碗他妻子许静亲手熬的、我曾经最喜欢的鲫鱼汤。

那碗汤,曾经是我在这座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慰藉,是兄弟情义和家庭温暖的具体象征。可后来,它变成了我午夜梦回时,喉咙里挥之不去的腥味,提醒着我那个几乎将我们三个人彻底撕碎的、荒唐又沉默的秘密。

整整一千多个日夜,我和我最好的兄弟李伟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我们从无话不谈,到刻意地避开所有关于“家”的话题;从勾肩搭背,到聚会时隔着好几个人遥遥举杯。他或许以为是我发达了、变心了,又或者,他心里也藏着一根拔不掉的刺。我不知道,我也不敢问。

我只知道,这一切的起点,不过是那个初夏的深夜,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走错了的房门。

第1章 熟悉的陌生人

故事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年我三十三岁,人生不高不低,卡在中间。谈了五年的女朋友,临到谈婚论嫁,因为一套房子的首付问题,和平分手,分得像邻居搬家一样客气,却也像钝刀割肉一样疼。祸不单行,公司架构调整,我所在的整个部门被一锅端,我成了“被优化”的那批人。

一夜之间,没了爱人,没了工作,连租的房子也因为囊中羞涩,不敢再续。

就在我拖着两个行李箱,准备找个最便宜的日租房,一边投简历一边啃馒头的时候,李伟的电话打了过来。

“陈阳,你小子是不是出事了?朋友圈怎么全删了?我听王胖子说你离职了?”李伟的声音还是那么粗犷,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心。

我含糊地“嗯”了几声,不想把自己的窘迫说得太明白。男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有时候比命都硬。

“别废话,地址发我,我过去接你。”

半小时后,李伟那辆开了快十年的大众停在我面前。他跳下车,二话不说,直接从我手里抢过行李箱扔进后备箱,然后一巴掌拍在我背上,震得我差点咳出来。

“跟我回家,多大点事儿!我那房子三室一厅,空着个次卧也是浪费。住下来,找到工作再说。我老婆许静那边你别担心,她早就念叨着让你来家里吃饭了。”

我看着李伟,眼眶有点发热。我们是大学室友,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毕业十年,他结婚生子,事业安稳,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我呢,像个没脚的鸟,一直在飞,结果摔得最惨。

“这……太麻烦嫂子了。”我推辞着,声音里却没了底气。

“麻烦个屁!”李伟把我塞进副驾驶,“我跟许静说了,她没二话。她说,你是我兄弟,就是她兄弟。再说了,当年要不是你小子替我挡了那一棍子,我这腿早瘸了,还娶什么媳生什么子?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他指的是大二那年,我们俩在校外跟人起了冲突,混乱中一根钢管朝他后脑勺砸过来,是我下意识推开了他,自己胳膊挨了一下,缝了七针。一件早就被我忘到脑后的事,他却记了十年。

车子一路开向李伟家。那是我第二次去。第一次是他们乔迁新居,我来吃过一顿饭。印象里,那是个很温馨的地方,不大,但每个角落都被许静收拾得一尘不染。

许静是个很安静的女人,话不多,总是带着浅浅的笑。她看李伟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温柔。我一直觉得,李伟能娶到她,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门开了,许静果然等在门口。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家居服,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看到我,还是那样温和地笑笑:“陈阳,来了。快进来吧,饭都做好了。”

“嫂子,太打扰你们了。”我局促地站在玄关,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说什么呢,快进来坐。”她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一个背包,“李伟都跟我说了,别见外,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先吃饭。”

李伟五岁的儿子,小名叫豆豆,从客厅里跑出来,抱着我的腿奶声奶气地喊:“陈阳叔叔!”

那一瞬间,所有的窘迫、失意和不安,仿佛都被这个小家庭的温暖融化了。我心里暗暗发誓,等我找到工作,缓过这阵子,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

住进李伟家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要舒服得多。

次卧不大,但窗明几净。许静给我换了全新的床单被套,带着阳光和洗衣液的清香。书桌上还放了一盆小小的绿萝,她说能净化空气。

李伟还是老样子,每天早出晚归,忙着他的销售业务。但他只要在家,就会拉着我喝酒聊天,给我分析现在的就业形势,帮我改简历。他的存在,像一根定海神针,让我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而许静,则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照顾着我。

我早上起得晚,她会把早餐用碗扣在餐桌上,旁边留一张字条:“陈阳,记得吃早餐,锅里温着牛奶。”

我投简历屡屡碰壁,心情烦躁,她会默默地端来一盘切好的水果,什么也不说,就放在我手边。

有时候,李伟出差,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晚饭后,豆豆会缠着我讲故事,许静就在一旁安静地织毛衣,灯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种画面,让我这个孤魂野鬼一样的人,产生了一种近乎贪婪的对“家”的渴望。

我尤其喜欢她熬的鲫鱼汤。鱼是她一大早去菜市场挑的最新鲜的,用小火慢炖,汤色奶白,鲜美无比。她说我用脑过度,要多补补。每次我喝得一滴不剩,她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努力让自己不成为一个纯粹的寄生虫。家里的灯泡坏了,我来换;下水道堵了,我来通;豆豆的玩具坏了,我熬夜用502胶水给他粘好。我甚至抢着去买菜,但许静总是不让,说我一个大男人,不懂得挑拣。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甚至有些依赖。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我不是一个借住的客人,而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

直到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份兄弟情和家庭的温暖,是我人生中最坚固的后盾。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份坚固,会像一块玻璃,被一个轻微的、错误的触碰,撞得粉碎。

第2章 错位的脚步声

出事那天,是个周五。

李伟公司临时有个应酬,说是大客户来了,推不掉。他打电话回来,语气里满是歉意,让我们别等他吃饭。

晚饭桌上,气氛比平时稍微安静了些。豆豆扒拉着碗里的米饭,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爸爸有工作要忙,豆豆乖,吃完饭叔叔陪你搭积木好不好?”我笑着对豆豆说。

许静也温和地安抚儿子:“爸爸谈成了大生意,就能给豆豆买新的奥特曼了。”

吃完饭,我陪豆豆在客厅玩了很久,直到他打着哈欠被许静抱回房间。我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心里却在盘算着明天要去面试的一家公司。

大概十点多,许静从房间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陈阳,还没睡?喝杯牛奶吧,安神。”她把杯子递给我。

“谢谢嫂子。”我接过来,牛奶还是温热的。

“你别想太多,工作慢慢找,总有合适的。”她轻声说,“李伟这几天看你状态不好,也挺着急的,就是他那个人,不太会说话。”

“我知道,伟哥对我没得说。”我心里一暖。

“早点休息吧。”她说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我喝完牛奶,把杯子洗干净,也回了次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面试的措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轻微的开门声惊醒的。

城市里的夜晚并不安静,窗外偶尔有车驶过,但我对门锁转动的声音特别敏感。我的第一反应是,李伟回来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帘缝隙里透进一点微弱的月光。我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十五分。

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更像是一种感觉。那感觉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我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我瞬间清醒了,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进贼了?不对,李伟家住的是高层小区,安保很好。而且,贼怎么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开大门进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一个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借着那点微光,我能辨认出那是一个女人的轮廓,穿着睡衣,长发披散。

是许静。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她来我房间干什么?是李伟喝多了,她来叫我帮忙?还是有什么急事?

我刚想开口,那个身影却径直走到了我的床边。

然后,在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子的一角被掀开了,她……她直接钻了进来。

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馨香钻进我的鼻腔,是她身上常用的那种沐浴露的味道。她的身体带着一丝凉意,就那么自然地躺在了我的身边,甚至还往我这边靠了靠,似乎在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全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大脑彻底宕机。这是什么情况?恶作剧?梦游?还是……还是我想都不敢想的那种可能?

不,不可能!许静不是那样的人,李伟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我能清晰地听到她平稳而轻微的呼吸声,就在我的耳边。她好像……已经睡着了。

我该怎么办?

推开她?大声叫醒她?

不行!这深更半夜的,要是把她惊醒,她会是什么反应?她会怎么看我?万一她尖叫起来,把豆豆吵醒,把可能刚回来的李伟惊动,那场面我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那我就这么躺着?

一个我兄弟的妻子,就躺在我身边,而我像个木头一样装睡?这算什么?

每一秒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开始发抖,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头发的末梢扫过我的脖子,带来一阵阵战栗。我拼命地往床的另一边挪,身体紧紧地贴着冰冷的墙壁,和她之间空出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但这距离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我不敢动,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大口呼吸。我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在等待黎明的审判。

黑暗中,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似乎睡得很沉。这让我心里那最坏的猜测稍微动摇了一下。如果她是有意识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

难道……真的是梦游?我听说过,有些人压力大或者太累了就会梦游。许静最近看起来是有些憔悴,难道是照顾家里太辛苦了?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身体的僵硬和内心的煎熬却丝毫没有减轻。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这次是真的,是李伟回来了。

我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李伟的脚步声有些踉跄,带着一身酒气。他先是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我听到主卧的门被推开了。

“老婆?怎么不在床上?”李伟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会发现的。他马上就会发现他的妻子不在他们的房间,而隔壁,他最好的兄弟的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会冲进来,看到这一幕,然后呢?他会相信我的任何解释吗?他会一拳打在我脸上,把我当成一个卑鄙无耻的叛徒吗?

我甚至已经想象到了他那双充满血丝、混杂着震惊、愤怒和背叛的眼睛。

我闭上眼,等待着那扇门被猛地撞开,等待着我的人生在下一秒彻底崩塌。

第3章 沉默的早餐

主卧里传来李伟翻找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然后是一声压抑的咒骂,大概是找不到换洗衣物。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每一声都震得我耳膜发疼。我能感觉到身边的许静似乎被外面的动静惊扰了,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模糊的梦呓。

这一声梦呓,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开。

我不能再等了!如果等李伟自己找过来,那一切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我必须在他发现之前,想办法让许静回去!

就在这时,我听到主卧的门又响了一下,李信的脚步声朝客厅走去,似乎是去沙发上拿衣服,或者去倒水。

就是现在!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挪下床。我的动作僵硬得像个生锈的机器人,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

双脚踩在地板上时,我感觉一阵虚软,差点没站稳。我绕过床尾,走到另一边,俯下身,对着许静的耳朵,用我这辈子最轻、最急迫的声音说:

“嫂子……嫂子,醒醒……快醒醒!”

我不敢碰她,只能用气声呼唤。

许静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在做一个不愉快的梦。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继续睡。

我的额头上全是冷汗。客厅里,李伟打开了冰箱,拿了瓶水,咕咚咕咚地喝着。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

我急得没办法,只能稍微加大了一点音量,同时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嫂子!许静!醒醒!你走错房间了!”

这一次,她终于有了反应。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刚睡醒的茫然。在昏暗的光线中,她看着我,似乎过了好几秒才认出我是谁。

“陈……陈阳?”她的声音沙哑而困惑,“我……我怎么在这儿?”

“你走错房间了,嫂子。”我压低声音,指了指门口,“伟哥回来了,在外面,你快……快回房间去。”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她。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那份茫然迅速被惊恐和难以置信所取代。她猛地坐起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这个陌生的房间,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瞪着我,好像我是个怪物。

我能理解她的反应。任何一个女人,在午夜时分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都会是这种反应。尽管,这个男人是她丈夫的兄弟。

“别出声!”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

幸运的是,李伟喝多了,动作迟缓。他喝完水,似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没有立刻回房。

许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她甚至不敢穿拖鞋,赤着脚,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挪向门口。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踩着刀刃。

在门口,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复杂得让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里面有惊恐,有羞愧,有疑惑,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哀求?

然后,她拉开门,像个幽灵一样闪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墙,缓缓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的睡衣已经被冷汗浸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我听见隔壁主卧的门开了又关。然后,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那一夜,我再也没有合眼。

我坐在地板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晨光将整个房间照亮。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昨晚发生的一切,像一部荒诞的黑白电影,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

她为什么会走错房间?真的是梦游吗?还是……

我不敢再想下去。我只知道,从今天开始,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和许静之间,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尴尬到极致的秘密。这个秘密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豆豆的吵闹声惊醒的。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在地板上睡着了,浑身酸痛。

我强打起精神,洗漱完毕,走出房间。

餐桌上,李伟正打着哈欠,眼圈发黑,显然是宿醉未醒。豆豆坐在宝宝椅上,吵着要吃鸡蛋羹。

许静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忙碌着,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她把一碗粥放在我面前,低着头,没有看我,声音也比平时低了八度:“吃……吃饭吧。”

“好,谢谢嫂子。”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在餐桌上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伟喝着粥,随口抱怨道:“昨晚喝多了,回来倒头就睡。老婆,我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床上?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起夜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握着勺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节都发白了。我偷偷地用余光瞥向许静。

只见她端着盘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了,头也不抬地回答:“哦……我有点失眠,去客厅坐了一会儿,听见你回来了就回去了。”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李伟“哦”了一声,显然没有起疑,继续跟宿醉作斗气。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心里却更加沉重。她记得,她清楚地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她没有忘,她只是在撒谎。

这顿早餐,我吃得食不知味。每一口粥都像是蜡一样难以下咽。我能感觉到许静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避开我。我们俩就像两个蹩脚的演员,在李伟这个唯一的观众面前,努力地扮演着“和睦的一家人”,演技烂到我们自己都心虚。

吃完饭,我借口要去图书馆查资料,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家。

走在阳光下,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事情,好像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如果只是单纯的梦游,她醒来后应该是全然不知。可她记得,并且选择了用谎言来掩盖。

为什么?

是因为羞愧,不想让李伟知道这件尴尬的事?还是因为……她有别的目的?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心里:她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被我狠狠地掐灭了。不会的,许静不是那种人。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图我什么?我一个失业的穷光蛋,一无所有。

我拼命地想为她找理由,为昨晚那荒唐的一幕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她只是太害怕了,害怕李伟误会,所以才下意识地撒谎。对,一定是这样。

我这样安慰自己,但内心的那份不安,却像野草一样疯狂滋生。

从那天起,我和许静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而紧张。

我们尽量避免单独相处。她不再给我端水果,我也不再主动帮她干家务。在李伟面前,我们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但那种刻意的客气和疏离,连我自己都觉得假。

李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些。他依旧大大咧咧,把我当成最好的兄弟,把许静当成最贤惠的妻子。他的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把刀,时时刻刻都在剜着我的心。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不敢锁门,因为那显得太刻意,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我又害怕那晚的事情重演。我用一把椅子顶住房门,这样只要有人推门,椅子就会发出声响。

我就这样,在自己的房间里,把自己囚禁了起来。

第4章 门把上的手印

日子在一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一天天捱过去。

我和许静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我们都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仿佛那只是一个共同做过的噩梦,天亮了就该被遗忘。

但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

它变成了空气里一根看不见的刺,变成了我们对视时,那匆匆躲闪的眼神,变成了饭桌上,递过一碗汤时,那不经意间触碰又迅速弹开的手指。

李伟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有一次晚饭,他看着我碗里几乎没动的鲫鱼汤,皱起了眉头:“陈阳,怎么不喝汤?这可是你以前最爱喝的,静静特意给你熬的。”

我心里一咯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最近有点上火,喝不下太油腻的。”

“鲫鱼汤怎么会油腻?”李伟嘟囔着,又转向许静,“老婆,你是不是最近手艺退步了?你看陈阳都不爱喝了。”

许静的脸白了一下,低声说:“可能是我今天盐放多了吧。”

她说着,就站起来想把我的汤碗端走。

“别别别,嫂子,挺好的,我喝。”我连忙拦住她,然后硬着头皮,像喝药一样,把那碗曾经的美味灌进肚子里。汤还是那个味道,但喝在我嘴里,却满是苦涩。

李伟看着我们俩,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之后,我更加小心翼翼。我开始害怕和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那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对我来说,成了一种无声的拷问。

我白天尽可能地待在外面,去图书馆,去人才市场,哪怕只是在公园的长椅上漫无目的地坐着,也比待在那个让我窒息的家里强。我疯狂地投简历,参加各种面试,我只想尽快找到工作,尽快搬出去。

只有离开,才能让这一切恢复原状。

然而,就在我以为,只要我足够沉默,足够有距离感,这件事就会慢慢淡化的时候,第二次“意外”发生了。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李伟被公司派去邻市参加一个为期两天的展会。家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吃过晚饭后,我早早地就躲回了房间,把门反锁上。

是的,我开始锁门了。

尽管我知道这很奇怪,在一个朋友家里,还是在主人出差的情况下,锁上自己的房门,这本身就是一种不信任的信号。但我实在太害怕了。那种神经紧绷到极限的感觉,快要把我逼疯了。

我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听着音乐,假装在看书,实际上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门外的一切动静。

许静哄豆豆睡着后,我听到她在客厅里走动,然后是洗手间的水声,最后,是主卧关门的声音。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摘下耳机,准备去洗漱睡觉。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那个声音。

一个极其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是我的门把手,在被人从外面轻轻地转动。

我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我死死地盯着门把手,它在我的注视下,被无声地压了下去,然后又缓缓地弹了回来。因为门被我反锁了,所以并没有被打开。

外面的人停顿了几秒钟,似乎很困惑。

然后,门把手又被转动了一次。这一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是许静。

除了她,不可能是别人。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她又来了!她竟然又来了!

这已经不能用“走错房间”来解释了。我们家的户型,次卧和主卧虽然在同一条走廊上,但中间还隔着一个卫生间,门的方向也不同。第一次可以说是迷糊,那第二次呢?尤其是在我刻意疏远她之后?

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在激烈地碰撞。一个最直接、最原始的冲动,就是立刻冲过去,拉开门,当面质问她。

但理智死死地按住了我。

我能问什么?我该怎么开口?“嫂子,你三更半夜来我房间干什么?”

她会怎么回答?她会承认吗?还是会像上次一样,用惊恐和无辜的表情看着我,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样一来,我们之间最后一点虚伪的和平也将被撕破。明天,等李伟回来,我们该如何面对他?

门外的动静消失了。我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朝着主卧的方向去了。

我像一尊雕像一样,在原地站了足足有十分钟,才敢慢慢地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

一片死寂。

我颤抖着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把门锁拧开。然后,我猛地拉开房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声控灯都没有亮。主卧的门紧紧地关着。

一切都好像是我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我走回房间,看着那个黄铜色的门把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那一刻,我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我不再相信这是梦游,也不再相信这是意外。一个可怕的结论,在我心中慢慢成形:许静,她对我……有某种企图。

可为什么?我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我长得不帅,也没钱,更没什么过人之处。我只是李伟的一个落魄的朋友。她图什么?寻求刺激?还是她的婚姻出了问题,想在我这里寻找慰藉?

我想起了李伟,那个把我当亲兄弟的男人。他毫无保留地收留我,信任我,而我,却在他的家里,和他美丽的妻子,陷入了这样一种肮脏、危险的境地。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羞耻感攫住了我。我觉得自己对不起李伟,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走了本该属于这个家庭的安宁。

不行,我必须走。

立刻,马上!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我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也许下一次,她会找到别的办法进来。也许下一次,我就会被回家的李伟堵个正着。

我不想毁了李伟的家庭,更不想毁掉我们十年的兄弟情。

我打开电脑,订了第二天一早最便宜的、去一个陌生城市的火车票。然后,我开始收拾行李。

我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装进行李箱,动作很轻,像个即将潜逃的罪犯。我的牙刷、毛巾、换洗的衣物……所有我带到这个家里的东西,我都要带走,不留下一丝痕迹。

收拾到最后,我看到了书桌上那盆小小的绿萝。那是许静特意为我买的。绿色的叶子在灯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它留在了那里。

我给李伟写了一封信,一封充满了谎言的信。

我告诉他,我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机会难得,我必须马上过去。我说得很急,来不及当面告别,请他原谅。我感谢他和许静这两个月的收留,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等我安顿下来,再请他们夫妻俩吃饭。

我把信放在了床头,用台灯压着。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亮了。我没有睡,也睡不着。我坐在行李箱上,静静地等待着。

早上六点,我听到豆豆房间传来了动静。我立刻站起来,拎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和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住了两个月的房间。

然后,我拧开门,像个贼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曾经带给我无限温暖,如今却让我只想逃离的家。

走在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初夏的凉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清爽。

我的心里,只有无尽的混乱、恐慌和对未来的茫茫然。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我只知道,我必须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我以为,我的离开,是对我们三个人最好的保护。

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距离会让这个秘密永远地埋葬。

但我错了。我低估了这件事的后坐力,也高估了人心的承受能力。有些事,一旦发生,就会像一道烙印,永远地刻在你的生命里,无论你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

第5章 迟到的真相

我逃到了一个离家乡一千多公里的南方小城。

我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租了个最便宜的单间,开始了新的生活。我找了一份很普通的工作,薪水不高,但足够糊口。

我换了手机号码,断绝了和以前所有朋友的联系,包括李伟。

我像一个在逃的通缉犯,企图用地理上的距离,来切割掉那段让我不堪回首的过去。

李伟打过我原来的号码,发现是空号。他通过我们共同的朋友王胖子找到了我的微信,给我发了很多条消息。

“陈阳,你小子怎么回事?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什么工作那么急?”

“看到留言给我回个电话!你把我当不当兄弟?”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缺钱跟我说啊!你这样不声不响地跑了,算怎么回事?”

“许静看了你的信,都快急哭了,以为我们哪里招待不周,把你气走了。”

看到最后一条,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许静……她会急哭?她难道不应该因为我的离开而松一口气吗?

我一条都没有回复。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我说什么?难道告诉他,我走是因为我害怕你的妻子,我害怕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这种话,我死也说不出口。

于是,我选择了最懦弱,也是我认为最安全的方式——沉默。

渐渐地,李伟的消息也少了。最后,只剩下逢年过节时,一句简单的“新年快乐,兄弟,在外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已经完了。在他心里,我大概成了一个不辞而别、忘恩负义的混蛋。

也好,总比让他知道那个肮脏的真相要好。

日子就这样过了三年。

三年来,我没有再谈恋爱,也没有交到什么新朋友。我把自己封闭起来,像一只寄居蟹,躲在坚硬的外壳里。

那个夏天的夜晚,像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时不时地在午夜梦回时隐隐作痛。我常常会梦到那个漆黑的房间,那个悄无声息靠近的身影,还有那个冰冷的、被缓缓转动的门把手。

每一次,我都会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我时常会想起李伟,想起我们大学时一起打球、一起喝酒、一起憧憬未来的日子。也会想起许静,想起她温和的笑容,和那碗热气腾腾的鲫鱼汤。

我恨她吗?

我不知道。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我始终想不明白,那样一个看起来贤良淑德的女人,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直到三周前,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我几乎快要忘记的声音——王胖子。他是我们大学时共同的室友,一个消息灵通的家伙。

“我操,陈阳!你小子总算肯接电话了!我找了你好久!”王胖子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咋咋呼呼。

“你怎么有我号码?”我有些警惕。

“废话,我想找个人,还能找不到?你小子这三年死哪儿去了?李伟都快把你的祖坟刨出来了。”

提到李伟,我的心沉了一下。

“……他,他还好吗?”我迟疑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王胖子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不好,很不好。陈阳,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静……她病了,很严重。上周刚做的手术。”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什么病?”

“脑瘤。”王胖子叹了口气,“良性的,手术还算成功,但……人还没醒。医生说,她这两年精神压力太大了,一直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和……并发性的梦游症。”

梦游症。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尘封三年的记忆。

“李伟这几天都快垮了,公司医院两头跑,人瘦了一大圈。他前天喝多了,拉着我,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他说,他觉得对不起你,觉得当年肯定是你察觉到了许静不对劲,又不好意思跟他说,所以才跑的。”

王胖子继续说道:“他说,大概从三年前的夏天开始,许静就变得很奇怪。经常半夜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有时候会去开冰箱,有时候会去开大门。第二天问她,她一点都不记得。后来有一次,她半夜拿着菜刀在厨房里切苹果,把李伟吓得魂飞魄散,带她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脑子里长了个东西,压迫了神经,导致了认知和行为障碍。”

我的手脚一片冰凉,手机几乎要从手里滑落。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以为的“企图”,我所以为的“勾引”,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病人,在无法自控的情况下,做出的无意识行为。

她不是故意的。

她第一次走错房间,是真的走错了。

她第二次去拧我的门把手,也只是梦游中的一次随机行为。

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傻瓜,用我最龌龊的心思,去揣度了一个无辜的病人。我像一个懦夫一样,不问青红皂白,选择了逃跑。

我逃跑的这三年,李伟和许静,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李伟一个人,要工作,要照顾生病的妻子,还要承受被最好的兄弟“背叛”的痛苦。

许静呢?她被病痛折磨,夜不能寐,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行为,吓跑了一个她丈夫最看重的朋友,给这个家带来了怎样一道深深的裂痕。

而我,却因为自己的猜忌和恐惧,躲在一千公里外,心安理得地过了三年。

王胖子在电话那头说:“陈阳,回来吧。不管你们当年有什么误会,现在都不是计较的时候。李伟需要你这个兄弟。”

挂掉电话,我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我哭的不是许静的病,而是我自己的愚蠢、懦弱和自私。

我用三年的时间,惩罚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我订了第二天最早一班回家的机票。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我的心比窗外的云海还要翻腾。我在想,我该如何面对李伟?我该如何面对那个躺在病床上,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的许静?

我又该如何面对,那个卑劣、渺小的自己?

第6章 迟到的道歉

时隔三年,再次踏上这座熟悉的城市,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任何人,直接打车去了市中心医院。在路上,我给王胖子发了条信息,问了病房号。

站在住院部大楼前,我犹豫了很久。我害怕看到李伟那张憔悴的脸,更害怕他眼神里的责备。

最终,我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病房在走廊的尽头。我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伟正蹲在病房门口的地上,双手插在头发里,背影佝偻,充满了疲惫和无助。他瘦了很多,头发也长了,显得有些凌乱。完全没有了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那复杂的情绪,变成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我们俩就这么隔着几米的距离,对望着,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清晨,我拖着行李箱,狼狈地逃离。而他,或许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留下的那封信。

“你……怎么来了?”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胖子……告诉我的。”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嫂子……她怎么样了?”

李伟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站起来,靠着墙,摇了摇头:“手术做完了,医生说肿瘤切得很干净。但……一直没醒。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也不知道醒来后……会怎么样。”

他说着,低下头,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下眼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我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对不起。”我看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迟到了三年的道歉,“伟哥,对不起。”

李伟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你跟我道什么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早该发现静静不对劲的,是我这个当丈夫的太粗心了。你当年……肯定也是被吓到了吧?你是不是觉得她……她……”

他似乎很难启齿。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不,是我混蛋。我不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那么一走了之。我当时……我当时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我误会嫂子了。”

我把三年前那个晚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从许静第一次走错房间,到第二次在门外拧我的门把手,以及我当时所有卑劣、龌龊的猜想。

我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在这份迟到的真相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李伟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只剩下无尽的苦涩。

“原来是这样……”他靠着墙,缓缓地滑坐下去,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你走得那么决绝。”

“我当时害怕,伟哥。”我的声音也哽咽了,“我怕跟你说了,你会不相信我。我怕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我怕……我怕毁了你的家。我以为我走了,一切就能当没发生过。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嫂子她是病了。”

“你这个傻子!”李伟猛地抬起头,一拳捶在自己的腿上,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他憔悴的脸颊流了下来,“你把我李伟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我们十年的兄弟,还抵不过你那些狗屁不通的猜测吗?”

他哭得像个孩子,压抑了太久的委屈、痛苦和压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也哭了。

在医院冰冷的走廊里,我们两个大男人,像傻子一样,哭得一塌糊涂。过往的护士和病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我们谁都不在乎。

这三年的隔阂、误解和痛苦,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冲刷着我们备受煎熬的心。

哭了很久,李伟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擦干眼泪,站起来,一拳捶在我胸口,力气不大,却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兄弟间的亲近。

“回来就好。”他说。

我点了点头。

“进去看看她吧。”李伟指了指病房,“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高兴的。”

我跟着他走进病房。

许静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各种仪器的滴滴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瘦了很多,完全没有了记忆中那个温柔娴静的模样。

我站在床边,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就是这个女人,因为一场疾病,引发了一场巨大的误会,差点毁掉了我们三个人的关系。

而我,因为我的愚蠢和懦弱,让她和李伟,多承受了三年的痛苦。

“嫂子,我回来了。”我对着昏迷中的她,轻声说道,“我是陈阳。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还想喝你熬的鲫鱼汤。”

说完,我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那天晚上,我和李伟在医院附近的小饭馆里,喝了很多酒。

我们聊了很多,从大学时的糗事,到毕业后的打拼,再到这三年各自的生活。仿佛要把这三年空白的时光,都用言语填满。

李伟告诉我,在我走后不久,许静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她开始出现记忆断片,有时候会对着镜子问自己是谁。李伟带她跑遍了各大医院,才最终确诊。

“医生说,她脑子里的那个东西,长了很多年了,一直在缓慢地长大。早期症状就是情绪不稳定和睡眠障碍。她那段时间,总说自己压力大,睡不好。我还以为她是女人家瞎矫情,没当回事。”李伟狠狠地灌了一口酒,满眼都是自责。

“这不怪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不怪我?”他红着眼说,“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早点带她去检查,她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你……你也不用一个人在外面漂了三年。”

我沉默了。

是啊,如果……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

我们都为自己的粗心和偏见,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第7章 那碗迟来的鱼汤

许静是在一周后醒来的。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我和李伟正守在床边,跟她说着话,尽管知道她可能听不见。

突然,我看到她的眼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伟哥,你看!”我激动地抓住李伟的胳膊。

李伟也看到了,他扑到床边,紧紧地握住许静的手,声音颤抖地呼唤着:“老婆?静静?你醒了?你看看我!”

许静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一条缝。她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似乎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慢慢聚焦,落在了李伟的脸上。

“李……伟……”她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声音。

“哎!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李伟激动得语无伦次,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医生很快赶来,做了一系列检查。结果很好,许静的意识清醒,各项生命体征平稳,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静的恢复比想象中要快。几天后,她就能在李伟的搀扶下,下床走几步了。

她对我回来这件事,表现得很平静,就好像我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刚回来一样。她的记忆似乎出现了一些混乱,对于三年前的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

她不记得那个夏夜发生的事,也不记得我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李伟和我商量后,决定不再提那件事。就让那个荒唐的误会,永远地过去吧。对她来说,不知道,也许是最好的。

我辞掉了南方小城的工作,决定留下来。

李伟的公司正好缺人,他做主把我安排了进去。我从最基础的岗位做起,虽然辛苦,但心里却很踏实。

每天下班后,我都会和李伟一起去医院。我们俩分工,他照顾许静,我负责跑腿买饭。豆豆放学后,也会被接到医院,一家人,加上我这个“编外人员”,在小小的病房里,重新找回了久违的温馨。

许静看着我和李伟像大学时一样勾肩搭背,打打闹闹,脸上总是会露出温柔的笑。

有时候,她会看着我,有些困惑地说:“陈阳,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跟你有关。”

每当这时,我都会笑着摇摇头:“嫂子,你想多了。你能记着给我熬鲫鱼汤就行。”

出院那天,是个大晴天。

我们一起把许静接回了那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家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变。次卧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只是那盆绿萝,已经长得非常茂盛,藤蔓爬满了整个窗台。

李伟说,这三年,许静一直不让他动我房间里的东西,每天都给这盆绿萝浇水,说:“等陈阳回来,看到绿萝死了,会不高兴的。”

我看着那盆郁郁葱葱的绿萝,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原来,在她混乱的记忆里,她始终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

那天晚上,许静坚持要亲手下厨。

李伟不让,但拗不过她。我们在厨房给她打下手,豆豆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家里充满了久违的烟火气。

晚餐很丰盛,最后端上桌的,是一锅奶白色的鲫鱼汤。

许静亲手给我盛了一碗,递到我面前,笑着说:“尝尝,看我手艺退步了没有。”

我看着眼前的这碗汤,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视线。

三年前,我因为恐惧和猜忌,视它如毒药。

三年后,它终于回到了我的面前,带着和解与新生的味道。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慢慢地送进嘴里。

还是那个味道,鲜美,醇厚,温暖。

“好喝。”我对许静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气地颤抖,“嫂子,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

许静笑了,李伟也笑了。

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屋子里,灯光明亮而温暖。我们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像所有普通的家庭一样,吃着一顿再寻常不过的晚餐。

我知道,那个曾经差点将我们撕碎的夜晚,已经真正地过去了。它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一道深刻的疤痕,烙印在我们的生命里,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信任是多么的脆弱,而沟通与理解,又是何其地珍贵。

有些门,走错了,可以退回来。

但心里的门,一旦关上了,再想打开,就需要莫大的勇气和一点点命运的垂青。

我很庆幸,我们没有永远地错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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