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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32岁,小叔子结婚,婆婆跟她借房,决绝后老公提出离婚,她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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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32岁,小叔子结婚,婆婆跟她借房,决绝后老公提出离婚,她同意

我在等陈家明。

高铁站的出站口,人潮像被无形闸门倾泻而出的水。

雨下得很大,砸在玻璃穹顶上,发出连绵不绝的鼓点。

灯光明亮,甚至有些刺眼,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过分清晰,却也因此显得疏离。

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只剩下百分之三的红格。

陈家明发来微信,说他马上就到,让我别急。

他说他的手机也快关机了,如果联系不上,就在A出口等。

我回了一个“好”。

然后,我做了一件此前七年婚姻里从未做过的事。

我点开了他的打车软件。

不是出于怀疑,仅仅是出于一个律师的职业本能——在信息不确定的情况下,寻找任何可以交叉验证的佐证。

我想看看他的上车地点,确认他是否真的从公司出发。

软件界面跳转,最近订单赫然在目。

上车地点是公司没错。

时间也对得上。

我几乎要松一口气,指尖准备退出。

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常用同行人”那一栏。

一个头像,是个年轻女孩,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某个网红咖啡店的logo。

备注名:小安。

系统冰冷地提示着:您与“小安”在近90天内,共同乘车17次。

17次。

我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一丝凉意从指尖迅速蔓延至心脏。

雨声仿佛被隔绝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行冰冷的黑色小字。

我感到一种熟悉的,类似于法庭开庭前的绝对寂静。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我关掉屏幕,将手机揣回兜里。

百分之一的电量,在黑暗中彻底熄灭。

就像我心里的某盏灯,也“啪”地一声,灭了。

陈家明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他穿着深灰色的风衣,头发被雨打湿了些许,贴在额前。他看到我,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加快了脚步。

“等很久了吧?路上太堵了。”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

他的手很暖,干燥有力。

我看着他,也笑了笑。

“没有,刚到。”

我说谎了。

这是我们之间,无数个谎言的开始。

两天前,我们还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庆祝结婚七周年。

我特地炖了他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莲藕是托人从老家寄来的,粉糯,拉着长长的丝。

陈家明喝了两大碗,满足地叹气:“还是你炖的汤最好喝。”

我给他夹了一块排骨,问他:“最近公司很忙?”

他“嗯”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年底了,项目多,天天加班。”

“瘦了。”我看着他的脸颊,确实比半年前清减了一些。

他抬起头,对我笑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uc的疲惫和……愧疚。

当时我以为,那愧疚是因为工作忙,冷落了我。

现在想来,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我们结婚七年,前四年甜蜜,后三年,被一件事消磨得只剩下亲情般的平淡。

我们要不上孩子。

检查做了无数次,医生说是我身体的原因,很难受孕。

从一开始的积极治疗,到后来的渐渐放弃,我们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微妙。

婆婆的电话越来越多,话里话外都是对孙子的渴望。

陈家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开始频繁地加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我以为他是为了躲避家里的低气压,为了赚钱给我更好的生活,为了我们那个遥遥无期的“试管婴儿”计划。

我甚至为此感到心疼。

那天晚上,他洗完澡出来,坐在床边擦头发。

我从背后抱住他,脸贴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家明,”我轻声说,“我们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顺其自然好不好?”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拍了拍我的手:“好。”

他的声音很哑。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现在我明白了,那不是压力,是秘密。

一个人的身体不会说谎。

当他开始回避你的亲密,当他的拥抱变得程序化,当他的眼神在你身上停留不超过三秒。

那不是累了,是心不在了。

婚姻像一个房间,爱情是灯泡。

灯泡坏了,房间不会立刻消失,但它会慢慢变冷,变暗,直到你再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我们的灯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坏掉了。

而我,直到看到“小安”这个名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整个房间,早已一片漆黑。

回家的路上,车里只开着微弱的仪表盘灯。

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弧线,又迅速被新的雨水覆盖。

像一场徒劳的挣扎。

陈家明几次想开口说话,都只是动了动嘴唇,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在观察我。

而我,也在观察他。

我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

我记得这双手,曾经怎样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怎样在我生病时紧紧地握着我。

现在,这双手,也曾牵过另一个女孩吗?

车里的沉默像一块厚重的海绵,吸走了所有的空气,让人窒息。

“怎么不说话?”他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一丝试探。

我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

“累了。”我说。

这是一个安全的答案。

也是一个真实的答案。

我确实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

那颗为了这个家,为了他,操劳了七年的心,此刻像被掏空了一样。

回到家,玄关的感应灯亮起,照出我们俩疲惫的影子。

他给我拿拖鞋,蹲下身,放在我脚边。

一如既往的体贴。

如果不是那17次“共同乘车”,我几乎要被这假象再次迷惑。

我没有换鞋。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

“陈家明。”我叫他的全名。

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拿出我的手机,因为没电,屏幕一片漆黑。

然后,我伸出手:“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躲闪:“你手机不是有电吗?”

“没电了。”我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变得苍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的对峙,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他从口袋里,慢慢地,掏出了他的手机。

递给我的时候,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接过手机,解锁。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屏保。

是我和他在巴厘岛拍的合影,我笑得灿烂,他抱着我,一脸宠溺。

多么讽刺。

我没有丝毫犹豫,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打车软件。

界面和我手机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常用同行人”。

“小安”。

17次。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举到他面前。

光线照亮了他震惊而绝望的脸。

“她是谁?”

我问。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划破了我们之间最后一层伪装的温情。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刚来公司不久的实习生。”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就是……顺路带她几次。”

“顺路?”我重复着这两个字,觉得可笑至极。

“我们公司在城东,她家住城西,横跨整个城市,这也叫顺路?”

我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陈家明,我们结婚七年,我跟你学的专业一样,我比你更懂你们公司的项目流程。你告诉我,什么样的项目,需要你一个项目总监,在三个月内,17次,亲自送一个实习生回家?”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无力地垂下头,像一个被审判的罪犯。

“我……”

他“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辩解是无力的。

因为证据确凿。

生活有时候比法庭更残酷。

在法庭上,你还有辩护的权利。

但在生活里,一旦信任崩塌,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累了,”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是因为每天要横跨整个城市,送她回家吗?”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血丝,像是被我的话刺痛了。

“不是的!阿 Shu,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切地想要解释,“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很累……”

“累?”我打断他,“是因为工作累,还是因为对着我,觉得累?”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在这死寂的客厅里,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

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接通了电话。

“妈。”

电话那头,婆婆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到我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家明啊!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弟弟家齐的女朋友,答应嫁了!”

陈家明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吗?那……那太好了。”

“好什么呀!愁死我了!”婆婆的语气一转,“女方家要求,必须在城里有套婚房,不然不结婚。你弟弟那工作,哪买得起啊!我跟你爸这几年的积蓄,也就够个首付,装修和家电都还差得远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婆婆接下来说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

“家明啊,妈想跟你商量个事。你跟小 Shu 那套房子,不是挺大的吗?反正你们俩也住不满,能不能……先让你弟弟弟媳住进去?等他们以后攒够钱了,再搬出去。”

我冷笑一声。

这套房子,是我婚前我爸妈全款给我买的,房产证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的堡垒。

陈家明握着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回答。

“妈……”他艰难地开口,“这事……这事我得跟小 Shu 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呀!”婆婆的嗓门又高了八度,“她是你老婆,你的事不就是她的事?再说了,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给自家弟弟住,总比便宜了外人强吧?家齐可是你亲弟弟!你就忍心看着他因为没房子结不成婚?”

道德绑架。

血缘勒索。

婆婆的拿手好戏。

陈家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说:“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回头跟小 Shu 说。”

他匆匆挂了电话,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像一条缺水的鱼。

“老婆……”

我打断他。

“两个问题。”

我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小安是谁?”

我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房子,你打算怎么回你妈?”

我看着他,目光冷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先回答哪个?”

陈家明选择了沉默。

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

像一只受伤的困兽。

我没有催他。

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编织一个或许能说服我的谎言。

或者,选择诚实。

良久,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对不起。”

他说。

这三个字,像一个信号。

承认的信号。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虽然早已预料到,但亲耳听到,还是像被重锤狠狠击中。

“她叫安然,今年二十三岁,刚毕业。”他的声音很低,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很年轻。”我说。

“嗯。”

“很漂亮?”

他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很……明亮。”

明亮。

他用了“明亮”这个词。

我忽然想起那个头像里,女孩弯弯的笑眼。

确实很明亮。

像清晨的太阳。

而我呢?

我是正午的太阳,炙热,却也开始西沉。

尤其是在经历了三年求子无望的折磨后,我眼里的光,早就被疲惫和失望磨得差不多了。

“她像一张白纸。”陈家明继续说,像是在对我忏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跟她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

“轻松?”我咀嚼着这个词,“所以,跟我在一起,让你觉得很沉重?”

“不是!”他立刻反驳,情绪有些激动,“阿 Shu,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几年,我们为了孩子的事,家里气氛一直很压抑。妈那边又不停地催,公司里的项目一个接一个,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

“我像一个在黑洞里走了很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光。”

“我没想过要背叛你,我只是……只是想靠近那点光,暖和一下。”

他说得很动情,眼眶都红了。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我或许会心软,会反思自己是不是也给了他太多压力。

但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所以,你的‘取暖’方式,就是在三个月里,17次,‘顺路’送她回家?”

我把那个数字,又重复了一遍。

像一把盐,撒在他刚刚剖开的伤口上。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房子呢?”我没有放过他,继续追问第二个问题,“你打算怎么跟你妈说?”

他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阿 Shu,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家齐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能真的看着他因为没房子结不成婚。”

“所以?”

“我们……能不能就先借给他住两年?就两年,等他们攒够钱,我保证让他们马上搬走。”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陈家明,”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特别好说话?”

他愣住了。

“在你出轨,并且被我发现的这个晚上,你居然还有脸,来跟我商量,把你弟弟一家,塞进我婚前财产的房子里?”

“你是在测试我的底线,还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地扎进他心里。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辩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你活不了?还是觉得,我们之间这七年的感情,可以让你肆无忌惮地犯错,然后再用‘我压力大’、‘我弟弟可怜’来当借口,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我告诉你,陈家明。”

“不可能。”

我说完这两个字,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他慌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想拉住我。

我甩开他的手。

“我去客房睡。”

“阿 Shu,你听我解释……”

“我不需要解释。”我回头,冷冷地看着他,“我需要的是事实,而事实我已经看到了。”

“那……那我们怎么办?”他声音颤抖。

我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离婚吧。”

我说。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陈家明彻底呆住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像个泼妇一样跟他撕扯。

他大概以为,只要他好好道歉,再哄一哄,这件事就能像以前无数次的争吵一样,翻篇。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地,提出离婚。

“你……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清晰而坚定,“你既然觉得跟我在一起这么累,这么沉重,那我放你自由。你去追寻你的‘光’,你的‘轻松’。我成全你。”

“不!我不同意!”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没想过要离婚!我承认我做错了,我混蛋!但是阿 Shu,我没想过要跟你分开!”

“你错了。”我摇了摇头,“在你选择向另一个人寻求慰藉的时候,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婚姻是一份合同,忠诚是里面最重要的条款。”

“你违约了,陈家明。”

“按照合同法,我有权单方面解除合同。”

我用最冷静,最理性的语言,给他上了一堂残酷的法律课。

他看着我,眼神从震惊,到恐慌,最后变成了绝望。

他知道,我说的是认真的。

因为我是一名律师。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也从不开没有意义的玩笑。

“我……我不同意离婚……”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里带了哭腔,“阿 Shu,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我跟她断得干干净净!我再也不见她了!”

“至于我妈那边,”他急切地补充道,“我明天就打电话回绝她!房子是你的,谁也别想打主意!这样行不行?”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摇尾乞怜。

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快感。

只有无尽的疲惫。

“晚了。”我说。

“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就再也抚不平了。”

我转身,走向客房,不再理会他在身后的苦苦哀求。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靠在门板上,身体顺着门板滑落。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不痛。

只是,我更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与其在一段已经腐烂的婚姻里苟延残喘,不如壮士断腕,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32岁了。

不算年轻,但也还没老到输不起。

我在客房睡了一夜。

或者说,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时,陈家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茶几上,摆着一份打印出来的东西。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站了起来,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阿 Shu。”他声音沙哑。

我没理他,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我走回客厅,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想好了?”我问。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想离婚。”他看着我,眼里是化不开的恳求,“阿 Shu,七年的感情,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机会?”我看着他,反问,“在你第一次送那个女孩回家的时候,你有想过给我一个机会吗?在你跟她‘共同乘车’17次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们的七年感情吗?”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陈家明,我不是圣人。”我拿起茶几上的那份文件,“我做不到在知道你心里有了别人之后,还若无其事地跟你同床共枕。”

那份文件,是他连夜起草的《保证书》。

里面列举了十几条,诸如“立刻删除安然所有联系方式”、“从此断绝一切往来”、“工资卡全部上交”、“每天按时回家报备”等等。

写得声泪俱下,情真意切。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或许会心软。

但我不会。

“保证书这种东西,是给小孩子看的。”我把那张纸推了回去,“成年人的世界,讲的是规则和契约。”

他愣愣地看着我,不明白我的意思。

“离婚,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是,我同意,给你一个‘缓刑期’。”

“缓刑期?”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

“对。”我点了点头,“从今天起,到小叔子婚礼结束,为期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们分房睡,但对外,我们还是夫妻。”

“在这一个月里,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不是嘴上说的,而是实际行动。”

我从我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我自己起草的文件。

标题是:《婚内财产及行为约定协议》。

我把它放在陈家明面前。

“这是我昨晚拟的。”我说,“你可以先看看。”

他拿起那份协议,手在发抖。

协议不长,只有三页,但每一条都清晰明确,逻辑严谨。

第一条:关于财务。自本协议签订之日起,陈家明所有工资、奖金、投资收益等收入,必须在到账24小时内,转入双方指定的共同账户。该账户由我方(林 Shu)全权管理。每月我方将支付陈家明固定金额的零用钱,其余所有超过一千元的大额支出,必须经我方书面同意。

第二条:关于行为。陈家明必须在24小时内,以不可撤销的方式,删除并断绝与安然的所有联系。并且,必须向我方提供其手机、微信、QQ等所有社交软件的密码,我方有权随时抽查。

第三条:关于时间。陈家明每个工作日,必须在晚上七点前到家。如有加班、应酬等特殊情况,必须提前三小时报备,并提供相关证明(如会议通知、同事证明等)。

第四条:关于家庭责任。针对陈家明母亲提出的“借房”要求,陈家明必须在三日内,亲自、明确、且不留任何余地地予以回绝。回绝过程需录音,并交由我方存档。

最后,是违约责任。

协议明确规定:在“缓刑期”内,如陈家明违反以上任何一条,本协议自动失效,双方立即进入离婚程序。且因陈家明属于过错方,在财产分割时,其名下所有婚后共同财产,将向我方倾斜百分之二十。

陈家明看得脸色煞白。

这哪里是“约定协议”,这分明是一份“不平等条约”。

它剥夺了他的财务自由、社交自由、甚至一部分的人身自由。

“阿 Shu……”他抬起头,嘴唇颤抖,“你这是……在监视我。”

“不是监视。”我纠正他,“是风险控制。”

“你已经有过一次‘违约’记录,你的信用在我这里已经破产了。我凭什么还要无条件地相信你?”

“这份协议,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为了量化你的‘诚意’。你说你想挽回,好,那就拿出行动来。把你的工资卡给我,把你的时间给我,把你处理家庭矛盾的决心给我看。”

“我这个人,不相信眼泪,不相信誓言,我只相信白纸黑字,和可以被验证的行为。”

我看着他,目光平静而锐利。

“当然,你也可以不签。”

“不签,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

“签还是不签,你选。”

我把一支笔,放在了协议旁边。

整个客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陈家明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像在看一个决定自己命运的判决书。

他的脸上,挣扎、屈辱、不甘、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我知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巨大的羞辱。

但我不觉得残忍。

我不是在报复,我是在自救。

我不能再像过去一样,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良心上。

良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我必须建立一套属于我自己的规则,来保护我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陈家明拿起了那支笔。

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在签名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我拿起那份协议,检查了一下签名。

然后,我拿出我的印泥,在我的名字上,盖上了我的私章。

“好了。”我说,“一式两份,你我各执一份。从现在起,协议生效。”

我把其中一份递给他。

他没有接。

他只是看着我,眼里充满了陌生和……恐惧。

“阿 Shu,”他喃喃地说,“你变了。”

我笑了。

“不是我变了,陈家明。”

“是你,让我不得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克制不是恩赐,是义务。而你,连最基本的义务都没有尽到。”

“现在,我只是在教你,如何重新履行你的义务。”

协议签订的当天下午,陈家明就行动了。

他当着我的面,删除了安然的微信、电话,以及所有能联系上的方式。

每删一个,他的表情就痛苦一分。

像是在亲手割掉自己身上的一块肉。

我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我不需要他的痛苦来取悦我。

我只需要他完成协议上的条款。

晚上,他把他的工资卡、所有的银行卡密码、社交软件密码,都整理在一个文档里,发给了我。

他说:“都在这里了。”

我点开看了看,然后“嗯”了一声。

没有多余的表情,没有赞许,也没有嘲讽。

我们就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开始了“合租室友”般的生活。

他睡主卧,我睡客房。

我们每天一起吃早餐,然后各自上班。

晚上,他会在六点五十左右准时到家。

然后开始做饭。

他的厨艺很一般,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样:西红柿炒蛋,青椒肉丝,偶尔会煲个汤。

味道也远不如我做的。

但我从不评价。

他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吃饭的时候,我们很少说话。

他会偷偷看我,眼神复杂。

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笨拙地,想要修复我们之间的关系。

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大人。

但破镜难圆。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协议签订后的第三天,是最后期限。

他必须回绝他母亲。

那天晚上,他显得格外坐立不安。

吃完饭,他磨蹭了很久,才拿出手机。

“我……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他对我说,像是在寻求我的许可。

我点了点头:“录音打开。”

他手指颤抖着,按下了录音键,然后拨通了电话。

“妈。”

“哎,家明啊!怎么样了?跟小 Shu 说了吗?她同意了吧?”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期待。

陈家明的脸涨得通红,他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

“妈,对不起。这事……不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什么叫不行?”婆婆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你什么意思?林 Shu 她不同意?”

“不是……是我不同意。”陈家明的声音很低,但很坚定,“妈,那房子是阿 Shu 的婚前财产,我们没有权利处置。而且,家齐结婚,应该靠他自己努力,而不是来啃哥嫂。”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立刻就炸了。

“陈家明!你疯了!你是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那是你亲弟弟!什么叫啃哥嫂?一家人互相帮衬一下怎么了?林 Shu 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婆婆的哭喊和咒骂,通过听筒,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

我看到陈家明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紧紧地握着手机,指节发白。

但他没有挂断电话。

他任由他母亲在电话那头发泄。

等婆婆骂累了,声音小了下去,他才重新开口。

“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您别再说了。阿 Shu 这边,我会跟她好好过。家齐那边,作为哥哥,我可以在钱上支持他一些,但房子,绝对不行。”

“这是我的底线。”

说完,他挂了电话。

整个客厅,一片死寂。

他把手机递给我,上面还显示着通话录音的文件。

“我……我做到了。”他看着我,声音嘶哑,像是在等待我的审判。

我接过手机,点开录音,从头到尾听了一遍。

确实,他做到了。

明确,坚定,不留余地。

虽然我知道,这通电话会让他承受巨大的家庭压力。

虽然我知道,他此刻心里一定很难受。

但我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

我只是点了点头,把手机还给他。

“好。”我说,“协议第四条,你完成了。”

我转身,准备回客房。

“阿 Shu。”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期盼。

我沉默了片刻。

“早点休息。”

我说。

然后,我关上了客房的门。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压抑的叹息。

我靠在门上,心里五味杂陈。

我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但很快,我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脏。

背叛,就是我眼里最脏的东西。

在它被彻底清洗干净之前,我无法给予任何形式的温暖和原谅。

这不是报复,这是原则。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陈家明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严格遵守着协议上的每一条规定。

他每天准时回家,做饭,洗碗。

他会把削好的水果放在我面前。

他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给我留一盏灯,和一碗温热的汤。

我们的交流依然很少。

但家里的气氛,不再是冰冷的对峙,而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就像暴风雨过后的海面,虽然风平浪静,但谁都知道,海底深处,曾有过怎样的波涛汹涌。

他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他不再沉迷于手机,回家后就把手机扔在沙发上,任由我随时检查。

他的话变少了,但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专注。

有一次,我正在看一份案卷,他默默地走过来,给我披上了一件毯子。

我的肩膀抖了一下。

他立刻像受惊一样,收回了手。

“怕你着凉。”他小声说。

我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但我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我知道,他在用行动,一点一点地,试图把我们之间那堵冰冷的墙,凿开一个缺口。

他在用时间做硬币,一枚一枚地投进我们关系的投币机里,希望能换来一次“重新靠近”的机会。

小叔子陈家齐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前一天,我陪婆婆去试敬酒服。

从我拒绝借房那天起,婆婆就再没给过我好脸色。

但为了儿子婚礼的场面,她还是捏着鼻子,给我打了电话。

在婚纱店里,她旁敲侧击地问我:“家明最近……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准时回家,也不出去应酬了。”

我一边帮她整理裙摆,一边淡淡地说:“可能年纪大了,想通了吧。”

“哼,想通?”婆婆撇了撇嘴,“我看是被你管的吧?男人啊,不能管得太紧,管紧了,心就飞了。”

我笑了笑,没接话。

心飞没飞,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至少现在,他的人,是被我牢牢拴住了。

婚礼当天,我和陈家明作为兄嫂,盛装出席。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全程都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敬酒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帮我挡掉大部分的酒。

亲戚们开玩笑说:“家明现在可真是个好老公,走哪都把老婆看得紧紧的。”

陈家明只是笑,那笑容里,有苦涩,也有……一丝甘之如饴。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恍惚。

这个男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家明吗?

还是说,这只是他在“缓刑期”内,演出的一场戏?

婚礼仪式上,司仪让新郎对新娘说几句心里话。

陈家齐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拿着话筒,紧张得满头大汗。

他看着自己的新娘,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能不是最有钱的,也不是最浪漫的,但我保证,从今天起,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对你好。忠诚,是我给你最基本的承诺。”

忠诚。

听到这两个字,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家明。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他没有看我,而是死死地盯着台上的新人,眼神复杂。

我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一场婚礼,一场关于爱与承诺的庆典。

而我这个观礼者,却刚刚经历了一场关于背叛与契约的战争。

司仪又说:“婚姻是什么?婚姻就是,我知道你所有的缺点,知道你所有的不堪,但我还是愿意,牵着你的手,走完这一生。”

我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抽泣。

我转过头,看到陈家明,这个在我面前都未曾如此脆弱的男人,此刻竟然红了眼眶。

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他迅速地用手背擦掉,装作若无其事。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软了一下。

也许,他是真的后悔了。

也许,这份长达七年的感情,在他心里,依然有着不可替代的重量。

回家的路上,车里放着一首很老的英文歌。

《Yesterday once more》。

“All my best memories, come back clearly to me.”

(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清晰地回到我的脑海。)

“Some can even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

(有些甚至能让我哭泣,就像从前一样。)

陈家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快到家时,他忽然开口。

“阿 Shu。”

“嗯?”

“那份协议……一个月,是不是快到了?”

我心里一动。

“是。”

“那……到期之后呢?”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没有立刻回答。

我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在飞速后退,像流动的星河。

“你想怎么样?”我反问他。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

“我想……续签。”

他说。

“无固定期限的那种。”

我的心,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时,脸上该是怎样的表情。

一定,是充满了卑微和期盼。

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我只是说:“看你表现。”

那晚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还是分房睡,但我们开始有了真正的交流。

他会跟我聊公司里的趣事,会跟我抱怨哪个客户难缠。

我也会偶尔,跟他讨论一下手头的案子。

我们就像……一对刚刚开始重新认识彼此的陌生人。

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好奇。

有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

打开门,发现客厅的灯亮着,陈家明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茶几上,放着一碗已经凉了的面。

上面卧着一个煎得很好看的荷包蛋。

我走过去,轻轻地推了推他。

“怎么不回房间睡?”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我,立刻清醒了。

“你回来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我怕你饿,给你煮了碗面,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我看着那碗面,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去给你热热。”他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了。”我按住他,“凉了也能吃。”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

面已经坨了,口感并不好。

但我还是,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他就在旁边看着我,眼神亮晶晶的。

像一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吃完面,我把碗放回茶几。

“谢谢。”我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是这段时间以来,我见过的,他最轻松,最真诚的一个笑容。

“不客气。”他说。

那天晚上,我躺在客房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我想起了我们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

我加班,他就会做好饭等我。

我生病,他会整夜不睡地守着我。

我们曾经那么好。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样?

是因为那要不上的孩子?

还是因为生活的琐碎,磨平了所有的激情?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更“明亮”的女孩?

我想不明白。

或许,生活本就没有标准答案。

就像柠檬,本身是酸的。

你可以选择被它酸倒,也可以选择,把它做成一杯柠檬水。

我选择了后者。

我用一份冰冷的协议,一套严苛的规则,试图把这段已经变酸的婚姻,重新调配出可以入口的味道。

现在看来,似乎有了一点效果。

我不知道这种“效果”能持续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的那道伤疤,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愈合。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活在对爱情的幻想里。

我必须学会,做一个冷静的,手握规则的成年人。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生活的风浪里,保住我自己这条船,不至于倾覆。

周末,我们一起回我爸妈家吃饭。

饭桌上,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

“多吃点,看你瘦的。”她心疼地说,“工作别太拼了,身体要紧。”

我爸则在跟陈家明喝酒。

“家明啊,”我爸拍了拍他的肩膀,“小 Shu 性子要强,有时候说话直,你多担待。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陈家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爸,您放心。”他看着我爸,也看着我,“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好。以后,我会好好对阿 Shu 的。”

他的眼神,真诚,而坚定。

我妈在一旁听了,欣慰地笑了。

“这就对了嘛。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体谅,互相扶持。你看我跟你爸,吵吵闹闹一辈子,不也过来了?”

我听着父母这些传统的,朴素的婚姻观,心里有些感慨。

时代不同了。

上一辈的婚姻,讲的是“忍耐”和“凑合”。

而我们这一代,更看重“质量”和“感受”。

我没有反驳我妈。

我只是默默地,给陈家明夹了一块他爱吃的红烧肉。

他受宠若惊地看着我。

我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那是我在这一个月里,第一次对他笑。

他愣住了,随即,眼眶就红了。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握着我的手。

握得很紧。

好像生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不见。

“阿 Shu,”他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家。”

我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握着。

他的手心,很烫。

那温度,似乎透过皮肤,传到了我的心里。

让那颗冰封已久的心,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或许,生活并不总是非黑即白。

在“离婚”和“原谅”之间,还有一种可能。

叫做“观察”,和“重建”。

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怎样。

但至少此刻,我愿意,再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协议到期的那天,是一个晴天。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陈家明起得很早,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豆浆,油条,还有我爱吃的小笼包。

我们面对面坐着,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

“今天……”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打断他,“协议到期了。”

他紧张地看着我,像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我慢慢地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然后,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新的文件。

还是那份《婚内财产及行为约定协议》。

只是,在期限那一栏,我把原来的“一个月”,改成了“一年”。

我把它推到他面前。

“还签吗?”我问。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起笔,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力透纸背。

“我签。”他说,“别说一年,一辈子都行。”

我看着他,心里那块最坚硬的冰,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我收起协议,站起身。

“我去上班了。”

他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我走到玄关,换好鞋,准备出门。

“阿 Shu。”他又叫住我。

我回头。

他站在晨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

“今天晚上……我能搬回主卧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我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我点了点头。

“把客房的被子,也一起拿过去。”

我说。

他愣住了,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

“好!好!”他语无伦次地应着。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是甜的。

或许,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开着车,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

我以为是工作信息,没有立刻看。

直到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停好车,我才拿起手机。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姐,我是安然。有件事,我觉得您有权知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盯着那条短信,刚刚回暖的心,瞬间又坠入了冰窖。

还没等我回复,第二条短信,紧跟着发了过来。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医院检验报告单的照片。

最上面,是化验者的名字:安然。

而报告单中间,那一行加粗的结论,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我的眼睛上。

“临床诊断:早孕(6周+)。”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手机“啪”地一声,从我手中滑落,掉在了方向盘上。

窗外,阳光明媚。

而我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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