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巩县一中穿越时光隧道,来到1905年的巩县,以大黄冶光绪11年乙酉科举人新学教育家刘莲青为首,顶着河南知府巩县县衙等诸多旧势力的重重阻扰干预破坏,在巩县石窟寺内创办了“巩县初级中学校”。因水患匪患等因,巩县初级中学曾辗转多地。可以这样认为,没有刘莲青,巩县的新学新文化教育乃至巩县的第一个初级中学,都不可想象,都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漫长的苦难跋涉。刘莲青终生致力于新文化教育,以教育的先驱者驰名全国。老年还主编了《民国巩县志》。刘莲青1930年逝世,年75岁。梁启超为其撰写的碑文,曾立于巩县鳌岭县政府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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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一中的梦,在1918年6月27日的夜晚定格。因黄河洛河暴涨,现今老城村的巩县城被淹没,“猝移官署于东站鳌岭,县政府暂假新建的高等小学治事,位于正街”;“文庙在县政府东,初成大殿,监狱在县政府西”。这里所说的文庙大殿,就是巩县一中的大礼堂。她位于站街鳌岭的最末端,五十年代前仅设初中;六十年代末改为巩县第一高级中学,后来初中停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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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骜不驯的嵩山一路狂奔,在河洛汇流之处突然止步,不能及时停下的两爪,向前伸出仓西嘴,北窑湾两处断崖孤峰,而高高仰起的头颅就是鳌岭。1931至1964年的鳌岭是巩县县城。64年巩县城迁址孝义,而巩县人民医院,巩县机械厂,巩县锻压设备厂,巩县陶瓷厂,巩县邮电局,巩县印刷厂等单位,过了多年才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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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之前,这里仍叫城关公社,84年初改为站街镇,到了91年,巩县火车站才改为站街车站。
梦中的一中是巩县城内最秀丽优雅的去处。汉柏古槐的浓阴,古色古香的青砖小瓦,时隐时现的楼房一角,陪伴着气度非凡的红庙礼堂,随着悠长洪亮的钟声传递出温文尔雅的淡淡书香。
梦里的一中东临县城南北大街,东北角有宏伟高大的北城门,70多度的大陡坡直插40多米深的坡底,穿过东西两侧的荷花池,就进入了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县城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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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的南门有两处,行人要走一层楼房下的过道。过道东西各有一间门房;打钟老人白三住东房,既打钟又看门,数十年如一日,直至病世;学校临时来了客人,常驻西间。我就在西间,结识了作家,我的文学导师屈春山。当年他在巩县印刷厂编印文学刊物《遍地红花》。
一中白三的钟声是方圆数里的时刻表。大铜钟,高悬在10多米高的古槐上,绳索摆动钟锤,钟声不绝于耳。但,绳子摇摆的幅度很难掌握;小了敲不响;大了敲的乱七八糟没个章法。无论刮风下雨寒暑假期,老白三的钟声从没停歇过。打小到恢复高考离开老家,我常常听着白三老人的钟声,来提醒自己矫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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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高中时,才得知老白三极超强的时间观念。大家都说,老白三就是钟表,走路都有节奏,像头老黄牛。他每办一件事,每到一处都按章照点,十分苛刻。无论街上或校园任何一处相遇,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报出此刻的时间,深受人们尊重。自开始打钟始,到白三不能行走卧病在床,他的钟从没一次失误。普普通通的人,平生只干了一件事,干的如此尽善尽美,淋漓尽致,极为罕见。以至于直到如今,但凡想起一中,最多的,还是风雨中的老白三,撑着雨伞,从大门口匆匆走向校园,上下台阶,赶往200米之外的大树下,摆动长长的钟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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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在一中南门外的马路徘徊。那是条十五六米宽不足百米长的林荫道,东接北门爬上来的大路,气喘吁吁继续上爬;西通巩县驻军的大院。部队的院落地势略低,还有个小下坡。部队有正规的东大门,还有执勤的岗哨,这个偏门很少有士兵出入。倒是有些随军家属,从其间抄近路上街赶集。坡上,向西是通向一中的大铁门,偶尔有拉运煤炭货物的车辆进出。上高中那些年以社会为工厂,学工学农学军,天天勤工俭学。学生上巩县东山的大峪沟拉煤,到西山的夹津口拉运制作复合肥料的碳末,向巩县火车站运送校办工厂烧制的电力工程瓷瓶瓷环,来来回回都从这里走过。整个一中西边以部队为邻,那里较低洼,战士出操队列演练很容易看到。这条马路仅有三个门面,进出的仅有学生,好像专为学校开设,十分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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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脚步在一中最北边齐唰唰陡峭的断崖停顿。一圈不高的土围墙外边生长着荆棘杂草,下边是影影绰绰的房屋住户。透过浑浊的雾霭,深不见底,仅听得见人声狗吠,阴雨天时常有云雾团团升腾。扶墙而立,放眼四周,洛河黄河东西泗河尽收眼底,又滚滚东去。北邙绵延而至,群山环抱着绿油油的旷野,大堤雄踞纵横交错,蓝天白云是那么亲切柔和。在此时此刻读书朗诵,胸怀之宽阔豪情之奔放外人很难体会。这是一中的后操场,足足有四五个篮球场那么大。操场经常放映电影,有时部队放,有时公社的电影队放,学校也放。那年,学校举行长跑比赛,围着操场跑了20圈,3000多米下来,我在40名以外,眼前直冒金星,好久才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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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后操场的西南角是部队的后院,东北角有学校女生的住处。那院子很深,要下很多台阶,有高高的围墙围绕。墙外是开满荷花的池塘。因那里是女生的天下,很神秘,也很忌讳,至今都没下去过。但,老师领着我们去池塘挖藕,至今很难忘怀,大家在水里用脚转圈踩着,莲藕慢慢就出来了,拔出水时,不小心带出来的的泥巴,弄得身上脸上星星点点,你也笑我,我也在笑你……
我的梦萦绕着一中的楼房。那楼房有些年头了,听说是解放前外国人盖的。全部是砖木结构,楼顶起脊挑檐,冬暖夏凉。中间是木制的地板,走上去咯吱咯吱直响,楼下教室却不易听到。为了充分利用空间,二层上下楼梯设计在楼的两端,紧贴山墙有座像桥一样撑起来建筑,高低通上二楼,宽窄和大楼相同,楼的两侧都可以上下。楼,太长了;二层中间上下也是同样模式的楼梯。站在楼梯顶端的平台上,居高临下的感觉油然而生,犹如检阅一方山水。中轴线形的一中建筑群分前院中院和后院。前院是四合院式的楼房组成,院子中央有一圆形的大花园。楼房东边一层是老师寝办合一的单间,我的班主任宋喜从老师,教地理历史的老师孙宪周,曹蕴琪夫妇,教语文的白喜老师,都住在那里,其余的都是教室了。行人道穿过北侧的大楼,再下十多个台阶,就来到了小操场。东低西高的布局把校园分成了两块:台上有两米高的样子。从东边大铁门过来的汽车,沿着前院的西楼后,在北楼西头转弯下坡,就进入了操场,再和行人步道汇合后一直向北,穿过最后一排平房,折拐向西,就到了后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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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学时,一中后排房子西侧,建了校办工厂,旁边还建了烧制瓷制品的圆形大火炉。厂子里有研磨机日夜轰鸣,停电就用赵金鉴老师自制的柴油发电机。夜,很深了,同学们还在那里加班,和泥,做磁环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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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旋在大礼堂之上梦幻是那样痴情。这里是一中最宏伟的建筑,在前院西边大楼的最西侧。红墙红柱环绕着剧场一样的高大庙宇,四周一米多高一米宽窄的青石地面,簇拥着高高红墙斗拱,数不清的铃铛在风中摆来摆去,把叮叮当当的声音唱成优美的旋律撒向四面八方;阳光下的琉璃瓦盖顶,千般玲珑万般艳丽。华丽的礼堂四角挑檐,雕梁画栋,散发出诱人的神采。走进里边就更宽敞了:正南是宽大的舞台,东西两侧有不少的小房间,撑起二楼的看台;再向上就是转圈抹弯,透着光线又能开启的通风玻璃窗了。听老人讲,这是一中最古老的建筑。还没一中时,人们称它为“红庙”,起因就是四周高大的红墙。上一中时,我们在这里开大会搞演出,热闹非凡。在班主任宋老师倡议下,我曾写过《决裂》的独幕话剧,中心意思是与旧思想旧观念彻底决裂,做又红又专的革命接班人的故事。几经老师修改,最后搬上舞台,在这里参加学校的文艺汇演。宋老师扮演老师,孙倩、刘太周、张淑敏等同学参加了演出,我还扮演了受教育的青年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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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正北有五六间平房,那是学生食堂;从橱窗打过饭菜的学生,三人一群五人一堆,蹲在门前的小广场上大快朵颐,谈天说地。食堂东边是孤零零的三间平房,那里是教研室和老师开会的地方。房子后边的一排溜热水龙头,大家排着队等候打开水。房前东北方向有个水池,那是学校唯一的自来水龙头了。全校师生都必须来这里接水取水。房子正前方有片空地,校长老师往那里一站,两米高的台下是方方正正的院子,装满了全校师生。一声高一声低的训话很少有人轻声细语。上高中时,教物理的赵金剑老师就在院子里教我们拆卸柴油机、拖拉机。一条席子铺在地上,拆卸的零件一一摆放的整整齐齐,擦洗的干干净净,再重新安装妥当。至今还想起二班同村的李小四同学,他是全年级开手扶拖拉机最好的,上课时给我们演练,围着小广场转了好几圈,让我好生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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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在小广场嬉笑着,那里是学生的乐园。下课的钟声响了,学生挥舞着兵乓球拍子冲出教室,有的跑下台阶,有的干脆从台上跳下,扑向周围五六处的乒乓球台子,美美地玩上一会儿。广场东边是教师的餐厅,并排的两三间平房,住着学校的厨师和工勤人员。南边西边都有多处砖砌的台阶,常年累月的行走,打磨的高低不平。秋天的阴雨天,台阶上长满了绿莹莹的苔藓,上上下下我没少在那里撂倒。
小广场向北,台上台下都是整整齐齐的排房,大约有五六排的样子。台上的苹果园记忆更深,崔泽玉老师初春领着我们修剪果树,秋天带着我们去摘硕大的苹果,有时还偷偷吃一个呢!后边就是两处僻静院落了,住着学校的领导。后来刘蕴华老师,徐建勋老师,李辉亮老师等多位老师的家都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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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吸引我的地方还有学生食堂背后,走几步,下十多个台阶,就来到一个由平房组成的四合院,台阶东西两边是两米高的砖墙,各有一孔小窑洞。东边窑洞是化学老师侯定恩老师的地震测量设备,红红绿绿的指示灯闪烁着,侯老师不知每天记录着什么数据,听说还要天天上报。西边的窑洞曾偷偷溜进去一次,有无数的台阶向下延伸着,深不可测。有人说通向部队里边的,有人说通向南边陇海铁路的巩县火车站,还有人说巩县西城门下有个洞口,可以从那里出来。里边黑沉沉的,有一股股阴风吹来,吓得我赶忙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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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巩县一中被撤销,拥有108年建校历史的巩县一中,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之后,78亩大小的一中建筑均夷为平地,古柏古树不见了,绿荫没有了,商业味十足的大厦高楼拔地而起。不甘心的梦幻,幽灵般飘过空荡荡的房间,寻找着似曾相识的蛛丝马迹,但稀疏的人影,毫无生机的院落,荒草遍地的旮旯角,竟没有半点旧砖碎瓦的印记。没留存一张倩影的楼宇台阶,浓阴遮天蔽日的幽静校园,百年底蕴的文化传承,不可复制不可再生的文明遗存,带着无限深情,哭泣着上路,步入我的梦境我的天堂。我不时在想,那里终究是要去的,由许许多多一中师生汇聚的“天国一中”请收下我。今生学生没做够没做完,正品还想继续当你们的学生,继续听老师讲课,继续让老师批改作业,矫正不少错别字的小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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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值得庆贺的是:我们一中的老校长好老师,一中的亲历者见证者,不可磨灭的教育家,一中伟人,一中所有同学老师的福星,巩义市百岁健康老人柏树老先生还健在。今年六月份的百岁生日,尽管在他老人家坚持下操办的很低调,仍然有很多很多的祝福很多很多的喜庆,围绕着他,盘旋在他的身边久久不愿离去。让我们感谢人生,感谢生命,感谢日夜陪伴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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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夕阳西下,巩义街头,平坦的步行道,浓密的林荫,柏树老先生在家人的陪伴下,执着地向前走着,走着,步履是那样的坚定,目光坚毅,是那样的炯炯有神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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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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