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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寒暑假的城中村
在前地铁时代的武汉,百万大学生们大部分住在各个村里。那时候大家的快乐是限量的,要靠抓紧每个节假日坐上慢慢悠悠的公交车,进城。
现在地铁普及了,出游归来的湖北美院纪同学,却在进城与进校之间,选择了进村。
他拖着行李箱进了校园隔壁的城中村,点了一杯咖啡。聊着聊着,老板杏子从柜台里摸出一瓶酒,“要不要喝点五粮液?”她给纪同学倒了一点儿,转头又对我说:“隐藏菜单。”
「夹竹桃与书」卖咖啡、甜点,店名取自梵高的一幅画,怎么看都不像是可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白酒的地方……
这就是栗庙新村,有多艺术,就有多村。
除了湖美,栗庙新村旁边还有武汉纺织大学外经贸学院、武汉体育科技学院、武汉光谷职业学院、湖北城市建设职业技术学院和武汉设计工程学院等高校,众星拱月,共享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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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城中村,也是校中村
有点像十年前的昙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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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庙新村,民间俗称“美院村”,在四环边,村里有扩建的房子、歪斜的三轮车、褪色的春联,也有墙面上的涂鸦、造型各异的门头、开店的人和逛的人。有点像十年前的昙华林?
2008年,栗庙新村整体搬迁至此。第二年,隔壁湖北美院藏龙岛校区投用。那两年我来找同学玩,转三道车坐两小时公交,窗外大片旷野,心里嘀咕:“美院怎么在乡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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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网友@xuzongyu 花了一下午浏览,他觉得这里比广州的城中村“多了一点杂乱无章下的艺术氛围。”
这个只有不到二十年历史的新村,建筑风格杂糅,三层四开间,中式飞檐搭配科林斯式罗马柱,这里那里又被涂成灰蓝、朱红或金色,甚至是芭比粉,十分跳脱清奇。
很多湖美的学生在村里吃饭、租房,开画室、工作坊,第一次约会,第一次创业,以及人生中第一次有个自己做主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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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台阶不能比对门高
做个沙发上的土豆
又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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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虽然很自由,但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事要解决。”圆圆的「沙发土豆」2019年开张,六年来在村里搬了三次家。
在一个“能点外卖绝不出门”的时代,附近的学生选择来此线下用餐,“好吃、好看、好玩、平价。”“等餐时店里可以免费玩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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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土豆」一词源于美国的一则批评,指整天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吃薯片的人。店主圆圆觉得这是个褒义词,“躺平没什么不好的。”她原本在快手、腾讯等大厂上班。
我坐下吃饭,才发现自己有点像坐在大型娃娃机里,店主圆圆说这古灵精怪的装修灵感来自汉口同兴里的小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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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肉吐司披萨、日式肥牛饭、快乐蛋包饭、泥石流以及奶油培根意面……都是好吃的漂亮饭。圆圆爱看客人吃印度玛莎拉脆球,“有人吃不惯蘸料的味道,进口时会吓一跳。这是很生动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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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大卫雕塑和从汉口搬来的盆栽,成为学生们拍照的背景板。露台是圆圆自己加盖的。“刚做露台的第一天,对门的村民看到了跑来扯皮,说我的台阶比她高不行,压她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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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都在找工作
他边做标本
边学着当说唱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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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推荐我们去看看她最近发现的「触角森林」,“里面有卖骨头标本。”
店主小马今年刚从武汉设计工程学院毕业,同学都在找工作,他却选择开一家喜欢的店。「触角森林」里放了很多蝴蝶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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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蓝闪蝶翅膀做成的项链,带有天然的蓝色偏光。小马之前养过一只雌性螳螂,后来,你知道的,螳螂产下后代就会凋亡,“喏,我也给做成了标本。”
能把喜欢的事当成事业,小马很开心。他也有时间去实现高中时的理想,“我想成为一名说唱歌手。”
今年他进了说唱比赛「地下八英里」八强,祝福AK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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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休息
主顾双方
都是躲进村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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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竹桃与书」有两位老板,杏子负责咖啡,另一位负责烘培。杏子特别喜欢搞研发,这里不仅有五粮液,还有鸡尾酒和brunch。
美院学生@外星小狗 一到假期就会呆在这里,“很适合给i人充电。”墙上的留言册厚厚一沓,全是学生们留下的痕迹,有人画画,有人写诗。“吧台上放的都是学生们送的礼物,他们把我的店做成了微缩雕塑,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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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竹桃与书」是村里少数全年全天营业的地方。但「肉丸子的店」不仅寒暑假歇业,周日也要休息。
“因为每周日要陪媳妇做礼拜。”老板姓龚,在村里开店近十年,几乎所有小店老板都是他的常客。再往前,他在深圳、北京的五星酒店做了十五年主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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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店名是因为媳妇外号“肉丸”。“一开始我们根本不卖肉丸子,很多学生进店就问,所以干脆加了道意式肉丸。”
龚老板会给新客人推荐自家咖喱,“我一开始就是做东南亚菜的嘛,店里的咖喱酱,连香料我都是自己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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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点了份椰子鸡。老板手起刀落,整鸡瓜分,椰子也是冰箱里拿出的新鲜椰子现开壳。25分钟,椰子鸡出锅,中华小当家。
椰肉和鸡肉的奇妙组合,不加糖也能清甜爽口,蘸料特制,酸辣开胃。
“村里比较麻烦的是很多食材买不到,像海鲜只有去城里进。”龚老板说,“但这里的鸡比较新鲜,每天现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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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热闹
“一到寒暑假,
整个村子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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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寒暑假,整个村子都空了。”野兽国咖啡的现任老板冰冰告诉我,“基本上所有小店都会放假。”
野兽国换了三次老板,每一任老板都很佛系。这是一家空间非常大的咖啡店,有很大的黑板、投影和一棵圣诞树,台灯下坐满了看书、做题的人。学生们常常来拍毕业作品、办毕业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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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兽国所有的老版菜单仍然保留着。上回来野兽国的时候,前任老板在特调的小卡上,附了法国动画短片里的一句对白,“你在我梦中如此长久,以至于变得不再真实。”印象很深。
冰冰原本在厦门做设计师,为了爱情来到武汉。上一任野兽国老板考研上岸,冰冰接手。“第一任老板是因为要结婚了才转让的。”冰冰是东北人,男朋友是襄阳人。
“我明年也要结婚了,到时候店可能又要转让出去。”冰冰大笑,“把幸福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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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是野兽国最热闹的时候,学生们“出笼”,一起喝酒、玩桌游,青春作伴,毕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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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想去遍栗庙新村的有趣小店,花了两天还是没完成。
老店「岚屿」,学生评价:“村里甜品我心中排第一,没有第二。”新店「馋猫」则是从小推车摆摊起步,几个月就开店了。“他们家提拉米苏限量的,要靠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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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烤汉堡麒麟堡堡,咖啡馆胜秋意,湖美学长开的酒吧雾凇RIME,也都是学生们中的热门。
湖美毕业生@YuianG小法师 2019年起来租房,她说栗庙新村是自己的第二个家,村里的酸奶捞、潼关肉夹馍,通宵投影电影,酷暑整夜停电,b149工作室的画室生活,都成了不可磨灭的青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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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四年前,我们采访了住在栗庙新村的润德,当时她即将从美院毕业出国留学。她给自己租的房子起名「阿广」,离开之前,她和浪味仙贝乐队主唱zoo酱一起,为阿广做了本书。
天注定,在武汉读四年大学,那就要把青春过得奢侈又野生,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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