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消费是精神问题,不是钱的问题。从《千与千寻》里学懂“欲望”这件事。
作者:Sherry Ning 2025年9月10日
一月的某个早上醒来后,我像被解了咒似的——环顾房间,只觉得满屋子东西都透着沉闷。不是因为少了什么,恰恰是因为东西太多了。
这些东西,我算不上多喜欢,也没什么重要意义,甚至根本不在意。就算有人偷偷扔了,我可能都发现不了。当初买它们,要么是因为当时流行,要么是朋友有,要么是看到同龄的网红在Instagram上炫耀,让我觉得“我也能活成她那样”。
于是我学着收纳法,整理出好几大袋衣服、小摆件,准备捐出去。站在这些东西面前,我突然反应过来:它们曾经都是钱,而那些钱,曾经都是我的时间。我眼前摆着的,简直是我人生的“代谢废物”,变成实物堆在这儿。我看到自己的时间——也就是我的人生——居然被变成了垃圾。最难受的是,这一切本可以避免。
有个电影场景我记了好多年,来自《千与千寻》:千寻发现父母变成了猪。说出来有点好笑,但设身处地想,那太可怕了——每个孩子都怕父母被无法控制的力量夺走。那场戏里她的恐慌特别戳我:看着在乎的人做明知道错的事,自己想阻止,却被说“你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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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时候,人会失了本心
物质本身不是坏事。从富足或艺术的角度看,它也可以很美好。比如《穿普拉达的女王》里,米兰达・普里斯特利那段关于“物品”的独白,就讲透了物质如何创造工作机会、推动文化、塑造历史。宫崎骏笔下的食物,总是色彩饱满、看着就好吃,但千寻的父母根本没想过“该吃多少”,只想着“能吃多少”。千寻拦他们时,爸爸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有信用卡,还有现金。”
就是这种心态,会让你的人生慢慢变成一袋袋垃圾:总觉得购物是“物质层面的事”,过度消费是“预算没做好”,却不明白这其实是精神问题。人很容易像“被神隐”一样,被广告、朋友、转瞬即逝的潮流裹挟,掉进一个由欲望操控的世界。你对新鲜事物的渴望、怕错过的焦虑,会慢慢吸走你的快乐——吃得越多,越饿;花得越多,越空虚。你缺的不是“新的穿搭风格”,而是精神支柱;你不需要“新的审美”,需要的是更坚定的价值观。
《千与千寻》的日语原名是《千と千尋の神隠し》,“神隐”是日本民间传说里人突然消失、被神灵带走的说法。这部电影讲的是“神奇的掳走”与“身份的迷失”:千寻丢了自己的名字,变成“小千”。所谓“神隐”,就像把自己弄丢了——在贪婪、恐惧、愤怒这些力量的影响下,忘了自己是谁。谁说情绪没有“魔力”呢?谁说欲望不是“心魔”呢?谁说强烈的渴望不是一种“咒语”?我们形容人对某样东西的狂热,用的本就是“痴迷”“狂热”:披头士狂热、Labubu玩偶热、抹茶风潮。
比如“渴望”(lust),就是特别想得到某样东西的感觉。不一定是肉体欲望,更多是一种“占有欲”,最后只会让人落空——就像一种胃口,满足之后才发现空空的:
- “欲望是个骗子。它扭曲我们的生活,让我们除了自以为爱的人之外,其他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在这种虚假的魔力下,我们为他们杀人,为他们付出一切。可当终于得到想要的,才发现全是幻觉,什么都没有。欲望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旅程,去往一片荒芜之地。但有些人却沉迷于这样的旅程,根本不在乎终点。”
- ——伯纳德・康威尔(BernardCornwell)
购物对我来说就是这样:过程比结果更让人满足。买完东西之后,你会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不在乎它(更别提喜欢它了);你只是想让别人看到你拥有它而已。
无脸男是谁?
《千与千寻》里最出名的,偏偏是台词最少的角色:那个能变出金子的面具幽灵。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只知道他被禁止进澡堂。千寻出于好心,让他进来了。一开始店员不肯招待他,可看到他变出的金子,立刻就放低了底线。他们围着他献殷勤,唱着:“欢迎富翁!一眼就能看见他。屁股越来越大,有的是地方讨好呀!”一边抢着捡他胖乎乎的手里掉下来的金块。可当无脸男发现这些人的“好”都是用钱买的,只有千寻是真心的,他绝望地吞掉了那些店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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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理解的崩溃
孤独最痛的地方,是发现大多数人都在趋炎附势,真心的友谊少得可怜。同样,当人突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的欲望大多是“随大流”,甚至连“什么对自己重要”都搞不清时,会特别孤独。就像从恍惚中惊醒,问自己:“我对自己做了什么?”站在那几袋要捐的垃圾面前时,我就是这种感觉。孤独、疏离、成瘾、自我消耗的循环——这些都不是物质问题,是“欲望问题”。
我终于有点懂吉拉尔(Girard)说的那句话了:
“所有欲望,都是对‘存在’的渴望。”
我们以为自己想要某样东西,其实每一个欲望背后,都藏着对某种生活方式、某种“理想自我”的向往。物品吸引我们,从来不是因为有用,而是因为它承诺的“超越性”——身份、关注、归属感。所以无脸男才没有脸:他本身就是欲望的化身,是想要成为他人的渴望,是一边不断吞噬自我、一边又渴望成为别人的空虚感。
钱恰恰能照出这一点:罗马神话里,朱诺・摩涅塔(JunoMoneta)的神庙既是圣地,也是造币厂。铸造硬币时,会赋予它神圣的权威,所以硬币流通时,既带着经济力量,也带着精神力量。现在依然如此:钱在定义“意义”。法定货币能生效,是因为我们集体相信它有价值——“法定”(fiat)在拉丁语里就是“让它存在”,它的意义来自我们共同的认知。而因为钱和欲望绑定,它不只是“反映价值”,更是“追随价值”。就像跑车驶过街头时,人们不自觉投去的目光;就像LVMH集团CEO伯纳德・阿诺特说的:“当你创造出欲望,利润自然会来。”购物从来都和“让人迷失自我的精神领域”脱不了关系,它就是一种很真实的“神隐”。
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的局限,就会开始追逐偶像、追寻目标、探索地方、结识他人。但我们真正在追的,是一种“永恒感”或“无限感”——是比自己更长久的东西。我们想在离开一场对话、一家公司、这个世界后,还能被记住。
欲望从来都不是为了“物品本身”。如果是,那得到之后,欲望就该消失了。可你的衣柜明明越来越满,你还是觉得“没衣服穿”。欲望真正想要的,是物品承诺的东西:更充实、更丰富的人生。所以近藤典子的“心动测试”才那么有用:它把“消费”重新定义成“分辨”——这件东西是让你精神振作,还是让你觉得沉重?如果不加控制,你拥有的东西会夺走你的自由,让你没法做自己。就像《搏击俱乐部》里说的:“你拥有的东西,最终会反过来拥有你。”
有时候,看到品牌橱窗里的针织套装,我还是会忍不住心动,感觉自己的价值观要动摇。但说到底,这篇文章不是教你“怎么少花钱”,而是教你“怎么自在地做自己”。
- “你不是你的工作,不是你银行账户里的钱。你不是你开的车,不是你钱包里的东西。你更不是你那条破卡其裤。”
- ——恰克・帕拉尼克(《搏击俱乐部》)
坚定的价值观会让你花钱更清醒,因为它改变了“欲望的方向”。当你知道自己“信奉什么”——知道自己真正在意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所有选择都会用这个标准来检验。价值观就像筛子:滤掉那些因攀比产生的空洞渴望,只留下真正能滋养你精神的东西。没有价值观,欲望就会被广告、算法、朋友的嫉妒带偏——这种状态,我们通常叫“分心”。
千寻看着父母变成猪,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本可以转身离开的。无人看管的食摊,就像一场测试——测试你能不能抵挡住诱惑。就像《千与千寻》里的那家人,你很少会被“强迫”选择某一种欲望(除非你选错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如果能发现的话)。但如果你瞄准自己“最重要的价值”——不把别的“执念”放在它之上,不羡慕别人的东西——就能从“分裂灵魂的诱惑”中解脱出来,重新专注于“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本文编译自substack,原文作者Sherry Ning
https://www.sherryning.com/p/youre-overspending-because-you-lack-valu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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