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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客人们陆续走了,大姑姐刷碗,二姑和微凉开始切肉,装袋。
“大姑回来这一趟,不知下次回来是哪一年了。”
“身体也不好,脑子更不好,在家好好待着得了,别可哪乱跑了。那天还说,回来几天,我老刺楞她。”
“要不是你拦着,大姑想让老叔住进来的事要是让我妈看出来了,那事可就大了,天王老子也拦不住啊!”
“可不是嘛,哎,那两天三哥三嫂都和好了呀,我这回回来,他俩又不说话了。我问咋回事,俩人都不说。”
“那两天好了,是你三哥的缓兵之计, 你三嫂那个叨叨法,一般人扛不住。要是一直忍着,也就忍住了,一旦反抗了,吃到甜头了,以后就不想忍着了。”
“哎迈呀,三哥这老了老了还学上兵法了。”
“二姑,妈说爸天天往外跑,不在家里,他都去哪了?”
“应该就是挨家串门,头两天还帮付老蔫家干活,好几个人去帮着装玉米。”
肉都剔好,分装好,二姑搬着往冰柜里放。接下来需要剁排骨和大梁骨了,这个活都是公公来干。公公搬了一个破木头墩子,在上面铺一个布,拎着斧头一下一下剁。自己家杀猪的排骨是净排,不像在外面买的,还得带一块脊骨。
屋里没有别人,微凉问公公:“爸,这几天你都不在家待着,去哪儿啊?”
公公说:“串门呗,溜达。”
“你跟妈还赌气呢?她那个人你了解,就算心里知道自己错了,嘴上也不肯服软的。”
公公冷笑着说:“用不着,她服软没有用,没有好。”
“爸,我觉得你最近情绪有点不对劲呐,你跟我说说呗。”
公公沉默了,一下一下剁着排骨。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手,抬起头说:“我不想跟她过了。”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威力却很大。微凉吃惊地说:“爸,你俩都多大岁数了!这大半辈子都过来了,现在?”
公公叹了口气说:“打从结婚开始就感觉没过几年清静日子,一天到晚就听她嗷嗷叫,跟这个干仗,跟那个干仗。不是在干仗,就是在去干仗的路上。”
微凉说:“爸,你说到这事,我先打断你一下,我不是想向着她或者怎样,没有人愿意一天到晚嗷嗷叫,就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如果她没有这样强势的性格,现在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人就不是老叔了,你接着往下说。”
“是,当初老太太有些事做得不好,那你说有啥办法?她是老人啊!”
“妈也让步了,当初分家这房子是你盖的,你自己没分着,还分八百块钱饥荒,这事换了谁都不会愿意的。”
“就摊上那样的父母怎么整?我也生气,没有办法啊。这些年打多少仗,我都认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知道不全怨她。一天天熬呗,好不容易熬到老太太走了,我想着可算能清静几年了,你姐又回来了,还领那么个玩意。我知道不正经,不应该,可没有办法啊!我说一句你妈就哭,那眼泪说来就来,有的是。你说成天在家待着,有一个人坐你旁边哭,白天哭,晚上哭,半夜也坐你旁边哭。谁能扛住?再后来呀,娘俩都哭。家里就仨人,两个哭的。我实在是扛不住劲了,就寻思造吧!管别人怎么看。这一天天往下混,总算把那软饭男混走了,又找小张是个正经人。结果呢,又给作没影了。你说小张不跟她俩过了,赖我吗?那不是她们自己作的吗?结果呢,我就成出气筒了,天天气不顺,天天嗷嗷叫。”
“爸,老叔缺德的一点底线都没有,你都能说别跟他一样。那大舅从不正眼看你,你也说不跟他一般见识。那这个跟你过了几十年的老伴你为什么容忍不了呢?”
“一个高音大喇叭就在你耳边一放,四十多年啊,换成你,你能不能扛住?”
“她因为听不见,说话声音确实是大。”
公公摇摇头说:“她不是从根儿就听不见,会小声说话,说人坏话的时候小声不点儿。她就是不考虑别人,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就是自私。我现在是一眼不想看着她,一听她说话就头疼。”
“那你吃她做的饭胃疼吗?”
公公停顿了一下说:“大不了就不吃。要是能让我清静点,我宁可天天吃饼干,喝牛奶。”
“你别这么想,她哪块儿做得不好,我们再劝她改。二姑也说她,我也说她,还有你儿子闺女都说她。”
“说了没有用啊,她改不了。这么多年的性体能改了吗?白废。我都七十五了,你说还能活几年?我就不能过两天清清静静的日子吗?”
看着公公哀伤的眼神,微凉也觉得有些心疼,婆婆的性格确实太差了,一件事叨叨起来没个完。不是小声叨叨,是大声叨叨。婆婆急性子,公公慢性子,俩人干活也干不到一块去。
公公又说道:“以前想着孩子小,等孩子大了吧!眼看着孩子大了,又想着孩子得结婚呢,到现在孙女都有了。可这日子呀,我是一天都不想过了。我要说离婚你们都不能让,那我就眼不见心不烦,躲出去呗!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天越来越冷了,你也不能老在外边溜达呀!上别人家串门,也不可能一天一天地串。”
“上这家坐会儿,上那家坐会儿,一混就到中午了。”
“家里活也不少,那地瓜不得收拾收拾啊!”
“谁干活她都看不上,她不是能叫唤吗?叫她自己干吧!”
“她自己能干了那么多吗?”
“干不了就扔了,不要了。”
“爸,你别说气话,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就不要啦?”
“不要就不要了,日子都不想过了,还差那点儿粮啊!来年不种地了,凑合着混两年吧!”
公公拿起斧头继续剁排骨。
“爸,你不想跟她过了,是有新的目标了吗?”
公公手里的斧头停顿了一下说:“啥目标啊?瞎说六道的。”
“是翠花吗?”
“你瞎说啥呀!”
“你从来都叫男的来吃饭,可没叫过女的。”
“老蔫活着的时候,他家还养猪,年年杀猪都叫我过去吃饭。今年老蔫走了,他家也没养猪,我就寻思着叫她来吃一口。”
“你不把那猪头挂到架子上啊!要是来野猫来叼走,咋整啊?什么都得别人告诉,年年都干的活,自己不知道啊!”婆婆嗷的一声,把微凉吓了一跳。
微凉伸手拍了她一下说:“妈,你小点声儿,都能听见。”
“我就这么大声儿,管多都这样,习惯了。”
“你又不是不会小声儿,不要老以你的习惯为准,你也要考虑考虑大多数人。”
公公把斧头往地上一扔,起身走了。
婆婆拿过斧头开始剁排骨,一边剁一边说:“你看他那个样,我一来他就走了。”
“妈,你差不多得了,别跟他置气了。”
公公把猪头挂到厢房的架子上又回来了。他一句话没说,夺过婆婆手里的斧头。婆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公公用腿顶了她一下说:“起来!”
婆婆大声说:“你蹬我干什么?行啊你,当儿媳妇面你都敢动手啊!”
微凉说:“你别夸张了,他哪打你了,不就是用腿扒拉你一下吗?你给地方让出来,让爸剁排骨。”
婆婆叉着腰说:“我就不的,有本事你蹬死我得了!”
公公用斧头指着她说:“我恨不得剁了你!”
婆婆梗着脖子说:“哎,你剁呀,你剁呀!”
微凉一见形势不妙,这老实人要是逼急了,还不一定能干出啥事呢。她赶紧伸手把公公手里的斧头夺下来,又对婆婆说:“妈,你别闹腾了,还闹什么呀?爸都不想跟你过了,我正在这劝呢!”
婆婆没听明白,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公公在旁边指着她说:“我不想跟你过了,我跟你过够了,不想过了。”
婆婆大声叫道:“不想过就离呗,谁怕谁呀!”
公公说:“好,把房子卖了,一人一半。”
婆婆说:“房子我不卖,你爱上哪去上哪去,不是你要离吗?你要离,你就走。”
公公说:“行,房子归你,钱归我。”
“你想离就给我光杆走,什么都没有你的份。”
“你说了算吗?你说没有我的就没有我的了?”
俩人的吵吵声把那屋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二姑说:“怎么的了?这吵吵什么呢?”
婆婆气呼呼地说:“你三哥不得了了,要跟我离婚!”
公公说:“我不想跟她过了,我一天都跟她过不下去,简直是够死我了。这辈子过到现在够够的了!我早知道能过成这个样,我打一辈子光棍啊!刘光棍过得都比我好,我宁可找个傻子,我都不带找她的。”
婆婆的眼泪直接喷出来了,用喷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
260说:“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都多大岁数了还离婚呐!”
婆婆见大家都不让离婚,气焰又上来了:“还要卖房子,房证上有我的名,我不同意你能卖了吗?”
公公冷笑道:“当年这是我盖的房子,是在我爹我妈手里继承下来的。现在全归你,我都没有意见。房子给你,钱给我一半,行不行?只要能让我再不看着你,我吃亏都认了。”
婆婆哭着说:“我怎么你了啊?我哪对不起你呀?这个家一穷二白,我给过到今天,你还不知足啊?”
“我知足,这家让你过到今天了,都给你呀!存那些钱里至少有一半得是我挣的吧?我就拿走我挣的。你上哪去问,你都不吃亏,只要让我别看着你,我吃亏我认了。”
“好啊,你啊,你肯定是找好下家了,谁?你说是谁?”
“这你就不用管了,刚才你说的,不能过就离,明天就去离,谁不去谁是狗!”
二姑说:“你俩是小孩打仗啊,还谁不去谁是狗。三哥,怎么的了?非得闹到这一步啊!”
“我跟她过得够够的了,不是现在才够,早就够了。我再跟她过下去啊,我就得死了。”说到这儿公公都哭了。
婆婆哭喊道:“我怎么你了啊?我哪对不起你了?”
260使劲怼了她一下,:“你悄悄得了,别叫唤了,影死我了!我爸要是想跟你离婚呐,就是因为你这个叫唤劲儿。你有话就好好说呗!”
大姑姐拽婆婆走,婆婆不肯,大姑姐拦腰就给她抱走了。
公公抹了把眼泪继续剁排骨。
婆婆在西屋大声叫骂,二姑说:“她上的弦得跑完了才行,跑不完这嘴停不下来。”
微凉眼睛看着公公,耳朵里听着婆婆的叫骂声,忽然间有点理解他了。如果换了自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又能坚持多久?
微凉对公公说:“爸,两个人能在一起过这么多年不容易,你有这个想法别人阻止不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在气头上去做决定。就算你不想跟她过了,暂时把这个念头先搁置一下。去办离婚还有冷静期,就是因为很多人在气头上做出的决定是冲动的。如果深思熟虑之后仍然有这个想法,再往下面考虑。”
公公点点头。
微凉出了东屋,正好迎面遇上从西屋出来的大姑姐,她把门关上说:“让妈把弦跑完了再说吧!声太大了,我也扛不住劲。”
终于西屋里从高声叫骂变成嘟嘟囔囔,然后西屋门打开了,婆婆探出头冲微凉招手。
微凉进到屋里,婆婆凑过来说:“你爸说不想跟我过了,是真的呀?”
微凉点点头。
“前面他跟你说了?”
微凉又点点头。
婆婆眼泪下来了:“我怎么的他了?要跟我离婚啊?这些年,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妈,我跟你说句实在话,如果我找的另一半,就像你这样天天嗷嗷叫,我宁可出去过得苦一点。你对待儿女,对待街坊邻居,都是有宽容的一面的。但你对爸太过分了,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他就是个万年出气筒。你不管跟谁生气了,你哪怕跟空气生气了,你都得朝他出气。现在他受够了,就这么简单。”说完微凉出去了。
婆婆一个人在屋里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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