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雨打在窗户上的下午,我坐在卫生间的瓷砖上,手中握着那两道红线的验孕棒,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六年了,我和李明从大学相恋到现在工作三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避孕措施一直做得很好,可偏偏这个月,意外还是发生了。
"茜茜,你在里面干啥呢?这么久了!"门外,李明的声音透着不耐烦,他今天特地从省城赶回来,说是要带我见他父母,谈婚事。
"没事,马上出来。"我慌忙将验孕棒藏进包里,擦干眼泪,打开门。李明见我脸色苍白,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改天再去?"
我咬了咬嘴唇,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最近加班太累了。"心里却翻江倒海,怀孕的消息,要不要现在告诉他?六年恋爱,虽说我父母早就催婚,但李明一直以事业不稳定为由推脱,这次突然说要带我见父母,或许是个好时机?
车子驶向李家所在的县城,我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和村庄,心中五味杂陈。
李家是当地有名的富裕人家,李明的父亲是建筑公司老板,母亲在县医院当护士长。我们刚到家门口,就看见一栋三层小洋楼,门前停着两辆轿车,一辆奔驰,一辆宝马。
李明的母亲张阿姨开门时,脸上的笑容像春天的花一样灿烂:"哎呀,这就是茜茜吧?比照片上还漂亮嘞!快进来坐!"
我被她热情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地跟在李明身后进了屋。厅里,李明的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们进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饭桌上,气氛却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张阿姨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笑眯眯地问:"茜茜啊,听说你在城里银行上班?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妈,问这干嘛。"李明有些不悦。
"问问怎么了?我这当妈的还不能关心一下?"张阿姨瞪了李明一眼,又转向我,"茜茜,你家是哪的?父母做什么工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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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老实实回答:"我家在市里,爸妈都是中学老师。"
"老师啊,"李父第一次开口,语气有些失望,"那工资不高吧?有房吗?"
李明放下筷子:"爸,你们今天怎么了?茜茜第一次来,你们就打听这些..."
饭后,张阿姨拉着我去了阳台,神秘兮兮地问:"茜茜,你跟我们明明处了这么久,有没有想过结婚的事啊?"
我心跳加速,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点点头:"有想过..."+
张阿姨眼睛一亮:"那就好!我跟你说,我们李家在县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你知道的,门当户对很重要。"她压低声音,"我们家在城里新买了套房子,准备留给明明结婚用。不过嘛..."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现在结婚不像我们那时候,丫头家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城里房子那么贵,你家能不能出个首付?或者干脆把房子写你们俩名字?"
我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就在这时,张阿姨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声音立刻甜得发腻:"哎呀,王医生啊!对对对,就是那个事..."她朝我使了个眼色,走进了房间。
我站在阳台上,手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天空中乌云密布,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李明找到我时,我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出神。"我妈跟你说什么了?"他皱着眉问。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我怀孕了。"
李明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困惑到慌乱,只用了短短几秒钟。"你...你确定?"
我点点头,掏出那根验孕棒。"两道杠,很明显。"
李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抓住我的手:"那正好!我们结婚吧。我爸妈不是一直催吗?这下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我心里却升起一股寒意。"你是为了孩子才要跟我结婚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李明慌忙解释,"我早就想和你结婚了,只是一直觉得时机不成熟..."
我苦笑了一下:"那你妈妈刚才为什么要问我家能不能出首付的事?"
李明脸色变了变:"这个...你知道,我妈就那样,爱计较这些..."
"那她还计较什么?"我突然有了一股莫名的勇气,"是不是还嫌我家条件不够好,配不上你们李家?"
就在这时,从屋内传来了张阿姨的声音:"...王医生,您放心,只要您给安排好,我们家这边出三万块,绝对不会让人知道是我们家儿媳妇..."
我和李明都愣住了。李明冲进屋内,大声质问:"妈!你在说什么?什么三万块?"
张阿姨慌忙挂了电话,脸上堆起笑容:"没什么,没什么,就是跟医院的同事聊天..."
"你刚才说儿媳妇!"李明咬牙道,"你是不是知道茜茜怀孕了?你在安排什么?"
张阿姨的笑容凝固了,眼神闪烁:"你...你们...哎呀,现在年轻人,怎么不注意安全措施..."
李父从房间里走出来,脸色铁青:"怀孕了?不行!绝对不行!"他指着我,"我们李家的儿媳妇,必须门当户对!你家那条件,配得上我们家吗?再说了,现在要孩子太早,明明的事业才刚起步..."
我站在那里,如坠冰窟。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配不上他们家的穷姑娘,我和李明的感情,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
"爸!您这是什么话?"李明大声反驳,"我爱茜茜,不管她家什么条件!"
"爱?"李父冷笑一声,"你这年纪懂什么是爱?我告诉你,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不光是你们两个人瞎闹!"
张阿姨拉住李明的手:"儿子,你听妈一句劝。我已经联系了王医生,他可以安排一个私人诊所,悄悄把这事解决了..."
我终于明白了"三万块"是什么意思。他们要拿钱让我打掉孩子。
雨终于下了下来,哗啦啦地打在屋檐上。我沉默地拿起包,转身向门外走去。
"茜茜!"李明在后面喊我,"你去哪儿?外面下雨了!"
我没有回头,任凭雨水淋湿我的头发和衣服。身后,李明追了出来,一把拉住我:"别走,我们回城里去,不理他们!"
我摇摇头,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李明,你真的爱我吗?如果爱,六年了,为什么一直不肯谈婚论嫁?今天如果我没有怀孕,你还会带我来见你父母吗?"
李明语塞,眼神闪烁。
"你妈刚才的话,你爸的态度,这就是你们家的真面目。"我抽出手,"我不会堕胎,但我也不会嫁给你。这个孩子,我自己会抚养。"
"茜茜!你不能这样!孩子也是我的啊!"李明急得大喊。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如果你真的想当这个孩子的父亲,就先学会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有自己的主见,有担当,而不是被你父母牵着鼻子走。"
雨下得更大了,我打了辆出租车离开。车窗外,李明的身影在雨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三个月后,我一个人去医院做了产检。医生说宝宝很健康,是个女孩。走出医院的那一刻,阳光正好,我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心里充满了力量。
或许,这个决定很艰难,但我知道,看清一个人,看清一个家庭的真面目,总比将来生活在歧视和不尊重中要好得多。
六年的感情,在那场雨中结束了。但我的人生,和我肚子里小生命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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