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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佛能看见一群人,在开了八个小时会后,终于敲定了这份完美的通报。他们长舒一口气,感觉又成功处理了一起“舆情危机”。你看,我们有规章,我们有流程,我们有工作组,我们仁至义尽。至于那个倒下的人?他只是这套完美流程里一个不幸的、需要被处理的“事件”。
作者| 苗子米
编辑 | 磊叔胖
题图 | AI制图
先摆一下事实,虽然这事实本身就像一出排练好的烂俗悲剧。
时间:10月30日。地点:南航湖北分公司的跑道上。
人物:一名安全员。剧情:公司根据“有关规章”,要求进行3000米体能测试。这名安全员跑着跑着,突发疾病,倒了。现场航医和机场急救都来了,送去医院,经过“全力抢救”,人还是没了。
结局:公司发了一份标准格式的通报,表示痛心,成立了专项工作组,会“尽全力”处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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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剧本读完,该聊聊剧本背后那些没写出来的台词了。
这世界有时候很魔幻,魔幻到你分不清这是新闻还是小说。比如,一个航空公司的安全员,他的天职是保障大家的安全,最后却为了一个叫“规章”的东西,死在了保障自己安全的体能测试里。
你看南航那份通报,写得滴水不漏,标准得像一本教科书:某员工,在参加“根据有关规章要求”的跑步时,突发疾病,我们“第一时间”抢救,然后“不幸离世”。最后,成立“专项工作组”,“尽全力”帮助家人。每一个字都那么政治正确,每一个词都那么饱含“人文关怀”,连在一起,却冰冷得像一块停尸房里的不锈钢板。
我仿佛能看见一群人,在开了八个小时会后,终于敲定了这份完美的通报。他们长舒一口气,感觉又成功处理了一起“舆情危机”。你看,我们有规章,我们有流程,我们有工作组,我们仁至义尽。至于那个倒下的人?他只是这套完美流程里一个不幸的、需要被处理的“事件”。
我最好奇的是那个“有关规章”。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一个安全员的核心能力,需要用3000米跑来定义?飞机上遇到劫匪,他是要跟劫匪说:“嘿,孙子,咱俩先下去跑个三千米,谁赢了听谁的”吗?还是说,当飞机有安全隐患时,他需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机尾跑到驾驶舱汇报?
写这个“规章”的人,大概率是个四肢不勤、腆着肚腩、每天唯一运动就是从办公桌走到食堂的“领导”。他不懂什么叫心率极限,不懂什么叫运动猝死,但他懂什么叫“管理”,什么叫“量化考核”,什么叫“看我多有办法,把你们这群刺头治得服服帖帖”。3000米,一个数字,多简单,多直观,多好汇报。跑了,合格;不跑,滚蛋。至于你跑到一半会不会心肌撕裂、会不会脑干出血,那不归“规章”管,那归“医院”管。
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病,一种叫“形式主义”的癌症。为了看起来很努力,所以996;为了看起来很安全,所以跑三千;为了看起来很负责,所以成立工作组。我们发明了无数的KPI、无数的表格、无数的测试,目的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在问题出现时,证明自己“没有责任”。
你看,南航的通报里,处处都透露着一种“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不怪我”的撇清感。潜台词是:不是我们逼他跑的,是“规章”;人倒了我们也没闲着,我们“抢救”了;家属我们也没不管,我们有“工作组”。一套组合拳下来,完美闭环,无懈可击。
可那个倒下的人呢?他不是一个“事件”,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可能刚刚贷款买了房,他的孩子可能还在上学,他的妻子可能还在等他回家吃饭。他在某个普通的下午,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规章”,跑着跑着,就把命跑没了。他不是死于恐怖分子,不是死于空难,而是死于自己公司的一纸文件。这是多么巨大的讽刺。
最悲哀的是,这样的事,绝不只在南航。在格子间里,在车间里,在每一个需要打卡的地方,都有无数个隐形的“3000米”。它们可能是“本月必须完成的销售额”,可能是“下班前必须交的PPT”,可能是“领导半夜发来的微信必须秒回”。我们每个人,都在一条望不到头的跑道上,被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我们被告知,这是为了你好,为了公司的发展,为了美好的明天。
突然有一天,有人倒下了。
于是,公司会发一份通报,成立一个工作组,拿出一笔抚恤金,然后对剩下的人说:大家引以为戒,继续跑。
那条要命的跑道,依然在那里。那个吃人的规章,也依然在那里。他们只是在等下一个体力不支的人。
别再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我们每一个人而鸣。因为在那条为了“规章”而存在的跑道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用生命来完成KPI的“安全员”。
用夺命的“规章”,究竟能保佑谁的安全?安全员体测前,有没有熬夜加班,体检有没有查出健康隐患?
编者按
人到中年,以前不在乎的基础病,影响越来越大。年轻时再累,熬的再晚,睡一觉都好了。现在睡几天都缓不过来。体能测试前,最好调整生物钟,不要熬夜。测试不通过还能补考,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的老婆孩子,父母,该有多伤心啊?
来源/南航湖北分公司《情况说明》、正在新闻《南航一员工参加三千米考核后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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