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第三旋臂银河观测员的观测笔记：地球正在宇宙里喊话

银河历7.4亿周期，我在第三旋臂观测站的显示屏前停了三小时，没盯着新发现的脉冲星，被一颗蓝色行星的小动作勾住了。这颗编号Sol-3、人类叫它地球的星球，正往宇宙里扔各种信号，每一个都在明晃晃地说快看我。作为盯了银河几亿周期的观测员，我从没见过这么热闹又矛盾的文明。

无线电频段里，满溢着这颗星球的动静。100个地球年前，这颗星球突然开了嗓，不自然的波动，填满了30MHz到30GHz的范围。调幅广播反复播着音乐和卖东西的话，电视信号早期是讲政治的画面，现在全是算法推的短视频，卫星通信让近8000个人造天体在轨道上不停传话。这些信号以光速扩散，现在已经形成100光年的气泡。我站在50光年外，现在能清清楚楚收到人类1970年代的节目，有名叫我爱露西的娱乐内容，有冷战时的宣言。人类很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广播出去，宇宙里可能没人听。
人类自己合成出了破坏臭氧层的氟氯烃。地球200年的大气记录，我翻了一遍，从280ppm到420ppm，是二氧化碳的涨幅，这变化不是自然慢慢促成的，是人类烧化石燃料、养很多牛羊逼出来的。甲烷和一氧化二氮跟着涨，夜半球300%的亮度提升，来自夜间的人造光。氟氯烃，人类后来发现不对又禁用，补救动作来得比破坏慢了半拍。大气的伤口，没那么快好。我会想，大气若能发声，会对着人类说别再喂我奇怪的东西了。这些变化明明白白指向一个事：人类掌握了不少能量，没学会怎么好好用，连自己住的星球都在被技术活动推着变。

现在地球周围，正飘着8500颗活卫星。它的轨道，我用多波段扫了扫，36000个没用的碎片，这些在用的卫星一起存在，超9000吨，是这些碎片的总重量。这些碎片会撞在一起，碎成更小的颗粒，低轨道可能会被堵死。星链系统，显得特别，排着队转的，有几百颗卫星，夜空中，这些卫星的反射光能连成光链。这种景象，自然宇宙里找不出第二个。人类想往太空走，又在自己家门口扔垃圾，这逻辑我看不懂。
城市，是网格状的发光块。地球表面，我用红外成像看过，全是规则的印子：城市夜间的亮度，拼成了一块块整齐的区域，绕着星球织成网的，是道路和铁路，能绕赤道1500圈，是这些道路铁路的总长度。太阳能电站、风电场排得整整齐齐，有些地方这些设施在，地表温度都变高了。这些印记是拿什么换的？露天矿场挖空了山，填埋场堆满了垃圾，人类觉得地球的皮肤可以随便改。没算过改坏了怎么修。这些结构体拼在一起，就是人类刻在星球上的工业记号，一眼就能看出是文明的手笔。

阿雷西博信息，人类发的，我见过。DNA结构，由1679个比特拼成，还有太阳系的样子，在给宇宙递名片。旅行者金唱片，是后来出现的，55种语言、音乐，被录在上面，现在还往星际里飘着。主动往邻近恒星发信号的人，近年多了些，数学题、欢迎的话，是这些信号的内容。我忍不住想，真有别的文明收到这些信号，会觉得这个文明急着介绍自己，没先管好自己的星球。这种主动暴露的行为，在宇宙里少见。人类还没学会约束自己的技术行为。
人类把大量能量，用在了广告、娱乐上。地球文明正处在技术爆发期，是我综合这些观测得出的结论，没跨过可持续这道坎。太多矛盾，藏在他们的技术信号里：能量用得不少，效率不高，很多花在了没必要的地方，改星球生态的速度很快，懂的没那么多，破坏速度，修复赶不上，往宇宙喊自己在哪，连个统一的星际规则都没有，凑在一起的，有人工智能、基因工程、量子计算，不可预测的范式跃迁，可能会引发。我们已把地球列入高风险观测目标，500个地球年内接着盯，是我们的建议。它还管不好自己，自限性崩溃，可能会是它的结局，就是文明自己把自己逼得走不下去。

你们用无线电呼喊我们在这里，用碳排放回答我们走不远。这句话，我写在了观测报告最后。技术不是文明的证明，节制才是，这是我看了这么多文明总结出的道理。
地球的轨道，我昨天看了一眼，刚发射上去的，有个新卫星，三块小碎片，飘在旁边。往宇宙里发信号的动作，它在做，改自己地表的行为，没停，让大气里的碳变多的情况，在继续。我会接着盯下去，不是等它出问题，是盼着它能懂，节制比喊得大声重要。能容下很多文明的，是很大的宇宙，不懂得珍惜自己星球的文明，宇宙容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