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上门女婿的老姐夫，酒后的一席话，在场的人听后都哭了

我这里所说的老姐夫，是我舅舅家的上门女婿，他娶的是舅舅最小的女儿，我们都叫他老姐夫。

老姐夫的太爷爷，是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从外地逃难到此，在村里单门独户，自己靠着勤劳开垦了二十多亩荒地。因家里人手少，农忙时雇过几个短工，解放后他家就被划分为富农。后来家里老人都已经过世，老姐夫的父母成了村里人斗争的对象。

据说老姐夫的母亲人很漂亮，在那个特殊的时代，被人当作反面教材，给剃去一半的头发，拉去游街示众。他的父亲则是整天站在村委会门前，向贫下中农低头认罪。

老姐夫的母亲不堪受辱，在一个黑夜上吊自杀，当时老姐夫刚成年。年幼的弟弟因见到母亲去世时的样子，幼小的心灵受到惊吓，没有得到及时疏导，后来疯疯癫癫，神经出了问题。

老姐夫个头不高，长方脸，眉毛浓密，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人看上去挺斯文，说话也幽默，很带人缘。

自打母亲死后，老姐夫变得少言寡语，除了照顾父亲和弟弟的一日三餐，就是在生产队里闷头干活接受改造。

舅舅当年是生产队长，有三个闺女。老大老二都已出嫁，老姐长得俊俏，脾气刁钻古怪，舅舅最疼她，心心念念想给招个养老女婿留在身边。

因为老姐夫在生产队干活比较吃苦耐劳，且手脚麻利，慢慢地被舅舅相中。

舅妈是坚决不同意的，他认为老姐夫家庭出身不好，会影响闺女甚至外孙的将来。舅舅则骂舅妈是妇人之见，这场运动迟早会过去的。老姐也不同意，她觉得老姐夫个头矮配不上自己。但是她闹也是白闹，舅舅早就心意已决。

对于这门亲事，老姐夫从内心也是不愿意的。因为在农村，只有家里比较贫穷的人，才会做上门女婿，那是一件很丢人现眼的事，会让人家瞧不起。

老姐夫的父亲则劝慰儿子，自己的家庭出身在那里摆着，如果不同意，再给家里带来什么麻烦，这个家就彻底完了。于是他听了父亲的话，他入赘舅舅家，做了上门女婿。

自从当了上门女婿后，老姐夫处处小心翼翼，迎合着家里每一个人的心意。尽管舅舅中意这个女婿，从没刁难过他，但是老姐强势，经常发小姐脾气。

有一次半夜，俩人因为琐事拌嘴，老姐直接把老姐夫推出门外。老姐夫不敢打扰岳父母，也不敢回自己家，最后独自跑到柴房，窝在柴火垛里睡一宿。

舅舅早上起来，看到女婿睡在柴房，把老姐叫起来臭骂一顿，从那以后，老姐的脾气才有一点收敛。

老姐夫对上孝敬岳父母，私底下要忍让老姐，有了孩子后，还得耐心教育。用他自己的话说，寄人篱下的日子每天都夹着尾巴做人。

老姐夫入赘第二年，国家就做出英明决策，经过群众评审，县委批准，老姐夫家被摘掉富农帽子，他的老父亲终于成为真正人民公社社员。

但是原本幸福的家已物是人非，母亲死了，只有上了年纪的父亲和疯癫的弟弟相依为命。老姐夫已是舅舅家的人，有时候想顾家也是力不从心。

好在舅舅心疼女婿，老姐夫家里有什么事，舅舅都尽力帮忙处理。遇到改善伙食，还要叫上亲家一起喝两盅，这让老姐夫的心里得到些许宽慰。

在老姐夫父亲病重最后的日子里，他也是日夜守护，直到老人去世。在老父亲走后不久，30多岁的弟弟也死了。

2009年冬天，80多岁的舅妈摔断腿瘫在炕上，一年以后，舅舅生活也不能自理。一铺炕上躺着两个老人，老姐两口子忙完地里忙家里。老姐年轻时有父母疼，结婚后事事依赖老姐夫，从来不会照顾人，翻身擦洗这些活都是老姐夫当主力。

2016年，躺了七年多的舅妈去世，直到死，舅妈身上没有一处褥疮。半年以后，舅舅也走了。这七年多时间里，老姐两口子还给两个儿子盖房娶了媳妇，可以想象一下，他们有多辛苦。

送走两位老人后，本来滴酒不沾的老姐夫爱上了喝酒，上顿喝，下顿喝，而且一喝就醉。

大家都认为这些年，老姐夫为家辛苦付出，这回终于轻松了，喝就喝吧。所以每次老姐跟我们唠叨的时候，我们都劝她，不要管老姐夫，这几十年他真的太不容易了。

今年二月初，好几年没在一起聚餐的亲戚们，都集中到老姐家。席间大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老姐夫是东家，又喝多了。老姐见状，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说落他。

但那次，老姐夫也一反常态地不甘示弱，俩人就干起来了。

谁都知道老姐强势，赶忙上去劝架，老姐夫见势，突然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你们谁也不知道，我活得有多累，但是我不敢死，我害怕死后见到我的祖宗，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我怕祖宗骂我是不孝子，死后不能给父母去顶脚!”

他这一哭，大家才恍然明白，老姐夫有一肚子心事。因为我们这里，有给父母“顶脚”的丧葬习俗，就是下一代的儿子死后，应该葬在上一代老人的下方，活着要尽孝，死了也要成为老人的落脚点，这也是一种孝顺的方式。

而老姐夫做了上门女婿，就意味着他是舅舅的后人，死后要给舅舅顶脚，而他父母的脚却没人给顶。虽然他有个疯弟弟，因为没有娶过媳妇，是不可以进坟地给父母顶脚的。

在场的人听他这样说，都流下了眼泪，大家明白了老姐夫的心情，但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平日里强势的老姐，闻听当场就哭了，她扶着老姐夫，一边给他道歉，一边给他擦眼泪。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可怜的老姐夫，因为做了上门女婿，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归途的路口在哪里了？

从那之后，我终于体会到了老姐夫难以言说的苦衷。唉！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