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初的直隶督军署,你真打算把总统的位子拿下?”一名幕僚压低嗓门向曹锟探问。曹锟放下茶杯,只丢下一句:“时机快到了。”简单的对话,已足够交代北洋内部暗潮汹涌的气息。
袁世凯在1916年6月病逝,北洋体系瞬间失去了主心骨。自小站练兵起家的一群将领,此刻不再约束,彼此间拉兵打群架的戏码连轴上演。直、皖、奉三系相继占据华北、华东、东北要地,“三足鼎立”这一说法,就此传开。
皖系段祺瑞握有中央军权,多次代理国务总理;直系冯国璋继袁之旧部,凭京津地利号令北方;奉系张作霖收编东北巡防队及各路绿林,坐拥白山黑水,声势不容小觑。史书惯例把这三人称作“北洋三大军阀”。
可倘若把放大镜调高一个刻度会发现,北洋的故事并非三人舞台剧。权力缺口处,总有人跃跃欲试。于是“第四把交椅”这个话题,自1917年起就被军政报纸反复提及:到底是吴佩孚、曹锟,还是孙传芳?
先说评判标准。北洋军阀之间,比的无非三样:一是兵力数量与战斗力;二是控制财政、税源与铁路电报;三是能否左右北京政府的阁僚任免。缺一项,都难言“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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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兵力,吴佩孚在第一次直奉战争中统率十余万精锐,一举击溃张作霖,锋芒最盛。比财力,孙传芳于1924年前后握有江浙沪皖闽最肥沃的五省,库银饱满,号称“东南王”。然而,要论手指一勾就能让共和广场旗杆上换旗,那只能是曹锟。
曹锟出身天津武备学堂,最早追随冯国璋。1918年,他借援闽之机扩编三镇守备,迅速坐大。当时目光锐利的新闻记者已私下感叹:“直系第二代开始换人了。”到1920年代初,吴佩孚坐前线、曹锟留后方,一动一静,配合默契。直奉战争胜利后,两人兵力加起来接近45万,局势几乎压倒奉系。
1923年春,曹锟决定冲刺总统宝座。这一场“贿选”细节至今仍被史家翻来覆去:每票五千元现大洋,议员出入时由宪兵护送安全到家。掌声、贺电、金条齐飞,北京街头却弥漫着讥讽和炮仗声。选后第三天,曹锟披挂太平要服,登上临时搭建的台阶,宣誓为“安定民国”。那一瞬,北京各报同版头条写下八个字——“北洋再造,直系称王”。
值得一提的是,曹锟就任总统本身已经跳出了普通军阀的范畴。他不仅握枪杆,还直接改写文官体系:撤段祺瑞旧臣,启用直系幕僚,财政、交通、电信三部尽入囊中。孙传芳虽然地盘富庶,却只能在南京浦口对江北形势指指点点;吴佩孚虽有声望,终究无法绕过曹锟批红盖章。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1924年10月的第二次直奉战争打到胶着时,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兵不血刃便将总统府团团围住。史料记载,当日午后曹锟神情木然,低声感叹:“五年筹划,一朝付诸流水。”他随即被软禁,直系大厦倾斜。但客观地说,即便如此,他依旧在北洋体系里留下了最深的“权力烙印”。
再把镜头拉回南方。孙传芳顶着“五省联帅”头衔,在江浙沪推行盐税改革、海关代收、铁路护路,财政手段娴熟。1926年北伐声浪四起,他手握25万兵力,若能北上与奉系结盟,或许还真能改变战局。遗憾的是,寿昌战役与龙游战役连败,让孙传芳失去反攻窗口,最终退居公馆,靠信佛打坐度日。
吴佩孚的沉浮更带几分悲情色彩。1926年湖南战线,铁军番号尚在,却因饷械短缺、士兵士气不振,被北伐军层层击破。此后他辗转洛阳、开封,靠讲学、办报维系影响,一代“吴大帅”终成政治边缘人。
比较三人,曹锟的优势在于“兵、财、政”三端齐备,并且短暂实现对北京政府的绝对掌控——这是连段祺瑞都未曾做到的“总统+督军”合体模式。从这一维度衡量,把“第四大军阀”的椅子让给曹锟,并不牵强。
当然,北洋集团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碎裂的权力拼图。无论是张作霖在皇姑屯遇袭、吴佩孚在汉口街头被民众指责,还是曹锟在石家庄寓所日复一日打太极,这些画面都说明了同一个事实:在军人干政的时代,没有哪把交椅是真正稳固的。
如果硬要给“北洋第四人”贴一张标签,写上曹锟三字再合适不过。他用金钱买来总统宝座,用直系网络织出权力天罗地网,也最先体验到室如悬磬的落差。放在那座尘封旧档案里的总统大印旁,小站练兵时代的操场哨声似乎仍在耳边——提醒后人,北洋时代的辉煌与荒诞,本就只隔一张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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