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官的迷信、结束语——河南河防局：河务局的十七年（6）

河官的迷信、结束语——河南河防局：河务局的十七年（一九一三至一九二九）（6）

黎椿寿 遗稿

开封城内有金龙四大王，朱大王，黄大王，白大王和栗大王，共五个大王庙，一个将军庙。

根据史籍，这五个大王都是自南宋以来的治河卓有殊勋的名臣，死后由历代朝廷封以大王称号。将军中有陈九龙，党得柱等多人，也是历代治河有功或以身殉职的武官，经封赠为将军的。对于有功的人立庙纪念，本无可厚非，但把他们当作神灵，已属于封建迷信，甚至把蛇当作他们的化身，更是荒唐无稽。

在以前河工旧档案中，存有清乾隆木版刻印的“大王”，“将军图像”，以小蛇是大王的化身，金色的是金龙四大王，红色的是朱大王，黄色是黄大王，白色的是白大王，以金龙四大王为大王中的首席这本图册，没有粟大王，因为栗大王是清代的河臣，在此册刻印以后才被清廷封为大王的，但河官也把栗黄色小蛇附会为粟大王化身。

大蛇则称为是将军的化身，如黑色大蛇是陈九龙将军的化身，黄褐色大蛇是党得柱将军的化身等多种。

在伏汛中，如堤坝上发现小蛇大蛇，河官立即对照像册，有相似处，即以为是大王或将军的神灵降临，立即对之叩首跪拜，并送之附近的河庙中焚香祈祷，祈求保佑黄河平安无事。

这种情况在清代为最。辛亥革命后此风渐息,但河务局于每年春节和霜降节仍照例至开封城内各大王庙和将军庙祈求神佑，焚香尽礼,惶诚惶恐。

直至一九二二年冯玉祥任河南督军时，大破迷信，折除庙宇，捣毁神像，栗大王庙首被折除改建成“人民会场”（即现在人民影剧院）。其他大王庙有的改成学校，有的改作其他用途。河务局长才不再去大王庙焚香祈祷了。

为什么在明清两代尤其是清代大兴崇拜 “大王”“将军”之风，上自皇帝，中至河工官吏，下至沿河劳动人民，对于所谓“大王”“将军”都极敬信之能事！分析起来是有其社会根源和思想根源的。

本来在封建社会里，人民头脑中都存在着神权的思想意识，遇有不可测的和不能抗拒的天灾人祸只有祈求天神仙佛的保佑。

沿黄河两岸的居民，因为黄河常会泛滥成灾。生命财产受到严重损失，虽有治河官吏，但由于当时的科学技术落后，加上官僚主义的贪污和不负责任，不能保证黄河不出事故，他们求官不灵，只好转而乞求于神灵的保佑了。

至于治河官员，则因如果能得到黄河平安无事，他们就名利双收。若一旦黄河溃决，他们就身败名裂。

清代常例，每年黄河能得庆安澜，对于担任河道总督的人，奖赏极优，有的内擢六部尚书，有的外升各省督抚，有的加官保头衔，有的赏头品顶戴，有的赐穿黄马褂。

对于连续数年不出事故或在堵口大工程中得“合龙”的人，更是赏赐优厚，甚至加封五等爵（即公、侯、伯、子、男）。或赏云骑尉世职，真是封妻荫子，好不威风。

但若一遇河水成灾，那就倒霉之至，有的革职拿办，有的充军发配，有的枷跪河干，有的查抄家产，真是大祸当头。

所以当河官的人无不希冀黄河平安，免祸得福，而他们又没有治河的真本领和好办法，所以只好祈求“大王”、“将军”赐加保佑了。

皇帝坐在北京深宫之内，本来既不怕黄河淹没，也不怕有人指谪，但黄河决口对他终非好事，既减少了钱粮财赋的收入，又要多多少少拿出一些钱来放赈救济，以收拾民心，掩人耳目。

他虽不为民，却要为利，所以他也很希望神灵保佑黄河不出事故，以免麻烦。这就是当时朝野上崇“大王”、“将军”的原因吧。但为什么会把丑恶的小蛇大蛇当作“大王”“将军”的化身，而敬之如神呢，这也是有其根源的，因为中国自古即相传“龙”能治水，四海之中有龙王，江湖河泊有龙神。

但“龙”究竟是什么样子，从来没人见过，而蛇则称为小龙，和画中之龙颇有相似，不知何人异想天开，散布“蛇”即是龙，是河神的化身的谣言，以讹传讹，把“蛇”代“龙”，龙蛇不分，而敬起蛇来。

我曾看过几份以前河道总督上给满清皇帝的奏摺底稿，上面说，某月某日某“大王”的化身至河干显灵，某月某日某“将军”的化身在某处示迹，经臣恭谨拜苇，所以抢险工程进行顺利，两岸得保无虞，此皆我皇上洪福齐天，上邀神佑云云。

今日想来，真是胡说八道，可笑之至，但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来分析问题，在那种封建社会里，这种怪现像是不足为奇的。并且正因为封建思想毒素，使人们愚味无知，而应该采取革命行动，打倒封建，破除迷信，解放思想，争取进步。

自辛亥革命以后的第二年一九一三年成立河南河防局之日起，至一九二九年河务局撤销之日止，共十六、七年的时间里，正值北洋政府统治时期，军阀混战，政局混乱，治河工程技术极为落后，河工官员思想因循守旧，而河南境内黄河竟能平安无事，没有溃决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沿河广大劳动人民的勤劳勇敢，奋不顾身的大无畏精神，向波涛滚滚的黄河作不懈的斗争所取得的效果，应该向这许许多多无名英雄致敬。

一九三八年，国民党政府对于侵略我国的日寇不能低抗，竟冒天下之大不讳，把黄河大堤炸开，洪水横流，泛滥成灾，致数百万人民家破人亡，流漓失所，真是罪大恶极，天怒人愤。

全国解放后，在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下，在毛主席，周总理和中央各位领导的亲切关怀下，黄河水利委员的全体员工，奋发图强，励精图治，以最新式的科学方法根治黄河，取得了空前成就。使沿河数千里的土地，数百万的人民，安居乐业，不再受黄河的灾害。

并且能利用天上来的黄河之水浇濑良田，获致丰收。用水利发电，增加能源，把祸水变成福水，把水灾变成水利。这充分证明共产党领导的英明正确，和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抚今思昔，真有天渊之别。

一九八一年六月写于古城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