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公厕粪便造假？400亿港股神话崩塌

来源丨财通社

四年前，它被资本市场捧为中国“癌症早筛第一股”，市值一度突破400亿港元。

四年后，它成了港股退市名单上的又一个注脚。

据港交所10月22日公告，诺辉健康(6606.HK)于10月27日起取消上市地位。

这家曾被寄望改变癌症筛查格局的明星公司，终以崩塌收场。

从高光到崩溃不过数年：被指财务造假、审计机构辞任、管理层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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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年创业到资本宠儿

诺辉健康成立于2015年11月，总部位于杭州，由北大生命科学学院同窗朱叶青、陈一友、吕宁三人联合创办。

朱叶青(左)和陈一友，图源诺辉健康2021年年报

当时，三人皆过不惑之年，且在各自的事业上有所成就。

大学毕业后，朱叶青先后在三星、路透金融、通用电气(GE)等公司任职，并自2010年起担任GE金融集团亚太区董事总经理。

陈一友是美国犹他大学实验病理学博士，在联合创立诺辉健康前，有过两段创业经历。

其于2006年在硅谷联合创办的冠科生物(Crown Bioscience)，在2018年被日本JSR Life Sciences收购。

吕宁在获得美国杜克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后，又去了斯坦福大学生物科学系任博士后研究员。

之后，她在罗氏诊断(Roche Diagnostics)及奎斯特诊疗(Quest Diagnostics)等多家国际公司积累了十余载IVD开发经验。

据了解，朱叶青的母亲罹患胃癌，是他投身癌症早筛行业的直接契机。

公司成立后，三人分工明确：朱叶青担任CEO，主要负责公司的战略、管理和运营；陈一友担任首席科学家，主要把控研究方向；吕宁担任CTO，主管技术研发。

自2015年起，公司就结直肠癌早筛产品“常卫清”测试展开研发，并于2020年11月拿到国内首个结直肠癌早筛产品注册证。

2021年2月，诺辉健康以26.66港元/股的发行价登陆港交所，募资20.4亿港元。

其港股IPO获得景顺、博裕资本、新加坡主权基金GIC等16家基石投资者加持，超额认购高达4130倍。

2021年6月，诺辉健康股价一度高达89.65港元/股，市值突破400亿港元。

上市后，公司披露的营收数据一路飙升：2020年至2022年，营收从7056.7万元增至7.65亿元，三年暴增近十倍。

尽管未实现盈利，但亏损逐步收窄，同期归母净利润分别为-7.89亿元、-30.85亿元和-8031.3万元。

2023年3月，诺辉健康CFO高煜公开表示，公司对2023年业绩的预期目标是接近盈亏平衡，2024年则是达到盈亏平衡。

也是在这个月，诺辉健康去除B标志，成为港交所第七家成功“摘B”的18A生物科技公司。

2023年7月，公司发布正面盈利警告，预计公司上半年营收同比增长254.2%至270.8%，毛利则同比增长294.6%至307.3%。

那时的诺辉，被视为港股18A板块的成功样本，风头无两。

然而，一切的转折点出现在2023年8月16日。一份来自华尔街金融新闻媒体CapitalWatch、题为《关于诺辉健康财务数据造假的调查报告》的文件，在网上传开。

网传报告截图

CapitalWatch在该文件中指控诺辉健康通过压货虚构九成销售收入，推算其2022年实际销售额仅7695万元。

报告援引渠道调查称，该公司产品在医院、体检机构、电商平台等渠道的官方销售数据与其实际调查不符。

面对质疑，朱叶青当日回应称：“[诺辉健康]每一份公开数据都经得起大家调研，经得起大家论证。”

诺辉健康当晚也发公告，斥责报告包含众多针对公司的“失实、毫无依据且具误导性指控”。

CapitalWatch在当年9月还发布了一份更加完整的正式报告，但没有像第一版那样造成太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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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始人出局

2024年3月，真正的危机爆发了。负责审计的德勤拒绝为诺辉健康年报背书，直指公司销售真实性及商业合理性存疑，并要求进一步核查“常卫清”等产品的销售模式与费用结构。

收到德勤质疑后，诺辉健康宣布自2024年3月28日起开始停牌。停牌前股价为14.14港元/股，较发行价几近腰斩。

2024年4月8日晚，公司宣布成立独立调查特别委员会，核查德勤提到的相关问题。但之后，公司迟迟没有披露调查结果。

三个月后，深交所将诺辉健康调出港股通标的证券名单，使其失去南下资金的支持。

2024年9月，公司公告称CFO高煜离职，德勤同时辞任审计师。这个消息，无疑雪上加霜。

而这还没完。2024年12月31日，诺辉健康再度发布惊人消息：朱叶青由于个人健康原因，已辞任公司董事会主席及首席执行官职务。

据公开信息，诺辉健康上市之初，陈一友是董事长，朱叶青为CEO。但在2022年6月，陈一友卸任董事长职务，朱叶青开始身兼两职。

朱叶青与诺辉健康的“分手”，称不上体面。12月的公司公告直言其“管理风格及理念与董事会其他成员有重大差异”、“继续参与公司的管理并不符合公司及其他股东的整体最佳利益”。

接替朱叶青担任诺辉健康董事会主席的，是非执行董事姚纳新。

姚纳新是北大生命科学学院88级校友，曾任阿里巴巴美国公司负责人，也曾创办高端分析检测仪器公司聚光科技(300203.SZ)。

公开信息显示，朱叶青的这位同院校友自诺辉健康创立时就加入了公司，并于2020年10月被任命为诺辉健康非执行董事。

事实上，在诺辉健康发布公告前，朱叶青的离任已有端倪。

天眼查显示，2024年12月27日，诺辉健康的运营主体“杭州诺辉健康科技有限公司”做出法人调整，朱叶青卸任法人，由陈一友接任。

紧接着，诺辉健康于2025年2月11日召开股东特别大会，以近八成赞成票通过了罢免朱叶青执行董事职务的决议。

至此，作为创始人之一的朱叶青，彻底被逐出诺辉健康决策层，仅作为公司股东，不再参与公司运营。

尽管在诺辉健康深陷财务问题后，朱叶青曾试图挽回局面，想要保住公司。但彻底出局的他，没有机会了。

2025年8月，开曼群岛大法院委任三位共同临时清盘人接管诺辉健康资产及事务的管理。

港交所最终以诺辉健康股票连续停牌超18个月且未复牌为由，于10月22日正式取消其上市地位。

退市前一天，第一财经旗下医疗健康官方账号《健闻咨询》披露更多诺辉健康“造假”细节：

诺辉健康被指向环卫工人购买公厕粪便、将单一样本拆分成多份检测以虚增收入；

部分高管知情并参与最机密的销售策略会议；

德勤的“反水”，正因发现公司试图于2024年初对全年财报进行造假。

诺辉健康退市后，市场焦点转向其核心产品“常卫清”。作为国内首个获批的结直肠癌早筛产品，其注册证将于2025年11月8日到期。

据《健闻咨询》10月27日的报道，诺辉健康大幅裁撤原销售线，但保留了医学部门，可能旨在为“常卫清”续证。

诺辉健康的清盘程序目前仍在推进，但陈一友与姚纳新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新事业。

两人于2025年4月创办的“杭州程控数芯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已于7月完成数千万元的天使轮融资，新项目技术据称源自诺辉健康团队。

对诺辉健康投资者而言，企业清盘几乎等意味着他们血本无归。

而据《健闻咨询》了解，4000多名散户投资者已组成维权共同体，在CapitalWatch创始人朱江的牵头下，拟在内地与香港两地提起诉讼，追讨逾7亿港元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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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诺辉健康的坠落，是港股18A板块自2018年开板以来遭遇的第一个泡沫破裂案。

这个曾被寄望代表中国创新诊断力量的品牌，最终倒在了自身的浮躁与失衡之中。

对于整个癌症早筛行业而言，诺辉的覆灭不仅是一家企业的终结，更是一记警钟——做产品，容不得半点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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