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雅,你眼瞎了?没看到你小叔子一家还没吃饭,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去做饭!”婆婆张桂芬把筷子在碗沿上敲得“当当”响,尖利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饭桌上,小叔子范建伟一家三口正襟危坐,像三尊等着上供的菩萨,弟媳王莉甚至还给我递来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我丈夫范建军夹在中间,脸色有些尴尬,想开口又被他妈的眼神给瞪了回去。我默默地放下刚扒了两口的米饭,看着眼前这熟悉又荒唐的一幕,心中最后一点温度也凉了。我抬起头,迎着婆婆喷火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与我无关。”
整个屋子瞬间死一般寂静,连小叔子家孩子的吵闹声都停了。婆婆的脸从涨红变成了酱紫,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来。而这一切,不过是我酝计划的开始。想让我继续当牛做马,他们还没睡醒。
我和范建军结婚五年,当初为了省钱给将来孩子攒学费,也为了尽孝,我们选择和婆婆张桂芬同住。我以为,人心换人心,我真心待她,她总会把我当半个女儿。可我错了,在她眼里,我这个儿媳,大概连个免费的保姆都不如。
我的工作是公司会计,朝九晚五,工作不轻松,但收入还算稳定。范建军是项目经理,经常加班出差。家里的里里外外,几乎都是我一个人操持。买菜做饭,洗衣拖地,我从无怨言。我总想着,一家人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强。
可这份和美,被小叔子范建伟一家彻底打破了。范建伟两口子,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眼高手低,赚的钱还不够自己花。自从我们住在一起后,他们就把我家当成了免费食堂和周末托管所。每逢周五晚上,他们一家三口准时报到,周日晚上拍拍屁股走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王莉还总能顺手打包一些我刚买的水果零食。
婆婆对此不仅不制止,反而引以为豪。她总是在饭桌上说:“建军,静雅,你们能干,多帮衬着点弟弟。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起初,我也觉得都是亲戚,周末多做几个人的饭也累不死。可时间长了,我发现这不是帮衬,是单方面的吸血。王莉从不进厨房搭把手,吃完饭碗一推,就抱着手机刷视频,她儿子在客厅里把玩具扔得满地都是,最后还得我来收拾。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他们挑三拣四,王莉还总爱阴阳怪气地说:“嫂子,你这鱼烧得有点咸了。”“嫂子,下次买点进口车厘子呗,我儿子爱吃。”
我跟范建军抱怨过几次,他总是那句话:“唉,我妈就那样,她疼小儿子。你多担待点,忍一忍就过去了。”
我忍了,为了家庭和睦,我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直到三个月前,我儿子三岁生日那天,我彻底寒了心。
我提前一周就准备,订了儿子最喜欢的汽车主题蛋糕,买了他念叨很久的乐高玩具。生日那天,我请了半天假,从下午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做了整整十二道菜,有虾有蟹,丰盛得像过年。
小叔子一家当然也来了。他们吃得满嘴流油,王莉的筷子专挑贵的菜下手,一大盘基围虾,半盘都进了她和她儿子的肚子。可从头到尾,他们一家人,没有一个人对我儿子说一句“生日快乐”。
饭后,婆婆拿出一个红包,笑眯眯地塞给我儿子,说:“奶奶的乖孙,生日快乐,快快长大。”我儿子高兴地接过来,我让他谢谢奶奶。我心里还有点感动,觉得婆婆心里还是有我儿子的。
可等我进厨房洗碗的时候,无意中从门缝里看到,婆婆把小叔子的儿子拉到一边,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少说也有五百,偷偷塞给了他,还嘱咐道:“这个给你买玩具,别让你哥看见了。”
那一瞬间,我手里的碗差点摔在地上。我儿子收到的红包,我后来拆开看了,薄薄的一张,二十块钱。
原来,在婆婆心里,亲孙子也分三六九等。我的儿子,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我的付出,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从那天起,我心里那根叫“忍耐”的弦,就彻底断了。
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是个会计,我习惯用数字说话。我买了一个新的笔记本,在封面上写了四个字:“家庭账本”。
从那天开始,我默默地记录下每一笔账。
“X月X日,周六,范建伟一家三餐,购买食材:五花肉3斤,鲈鱼1条,青菜若干,共计128。5元。我方用餐3人,对方3人,对方应承担64。25元。”
“X月X日,周日,王莉带走进口提子一盒,价值45元。”
“X月X日,婆婆称身体不舒服,拿走2000元买保健品,后在王莉朋友圈发现同款保健品,为微商产品,实际价格299元。”
除了金钱账,我还算了笔时间账。我每天花在给他们一家做饭、洗碗、打扫卫生的时间,平均两个小时。按照市场上钟点工最低三十块一小时的时薪,我每天都在为他们免费劳动六十块钱。
一个月下来,看着账本上那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我只觉得可笑。我自以为是的“亲情”,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榨取的廉价劳动力和自动提款机。
更让我绝望的是范建军的态度。我发现我们联名账户里的钱,每个月都会少几千块。我问他,他总是含糊其辞,说是拿去做理财了。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他和他弟打电话。
范建伟在电话那头兴高采烈地说:“哥,谢了啊!你给我的那五万块,我新车的首付凑够了!还是你对我好!”
范建军压低声音说:“行了,这事别跟你嫂子说,她那个人,小气。”
挂了电话,我站在他身后,心如死灰。原来,在他心里,我也是个外人。他拿着我们共同的积蓄,去填他弟弟的窟窿,还要瞒着我,说我小气。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和他大吵一架。我把账本摔在他面前,质问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范建军看着账本,沉默了很久。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让我忍,而是长长叹了口气,从床头柜的抽屉里,也拿出了一个账本。
他打开给我看,我愣住了。他的账本里,记得更详细。
“X月X日,给建伟买车首付五万。同日,转入许静雅个人账户五万元。”
“X月X日,妈拿走两千。同日,转入许静雅个人账户两千元。”
每一笔他补贴家里的钱,他都给我存了一笔等额的“私房钱”在我自己的卡里,那张卡是我婚前的卡,我早就忘了密码。
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愧疚:“静雅,对不起。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不是不知道我妈和我弟什么德行,可我跟他们吵,除了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一点用都没有。我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补偿你。我在等,等你彻底不想忍了,我们就一起摊牌。这个家,我早就待够了。”
那一刻,我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我们俩商量了一整晚,定下了计划。我们不再是忍气吞声的包子,而是要主动出击的战士。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的那句“与我无关”,像一颗炸弹,把饭桌上虚伪的和平炸得粉碎。
婆婆反应过来后,开始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演了个遍。“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不孝的儿媳妇啊!连顿饭都不给你小叔子做,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王莉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啊,嫂子,你也太过分了。我们大老远跑来,吃你一顿饭怎么了?我哥赚钱不就是给你花的吗?花他点钱你心疼了?”
我冷笑一声,从房间里拿出我的账本,轻轻放在饭桌上。“妈,弟媳,我们今天就算算账。”
我翻开账本,念道:“从我嫁过来五年,一共是1825天。除去我们自己外出吃饭,小叔子一家平均每周来两天,五年就是520天。每天三顿饭,就是1560顿。每顿饭按最低标准,一个人15块钱伙食费,你们一家三口就是45块。1560顿乘以45,总共是七万零两百块。这还只是伙食费,没算水电燃气费。”
“还有,我每天给你们做饭打扫卫生,耽误的时间,按最低时薪,五年下来,也值个十万块。再加上您,妈,这几年陆陆续续从我这拿走的钱,有记录的就有三万多。这些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万零两百块。”
我把账本推到他们面前,平静地说:“零头我给你们抹了,就二十万。你们是现在给钱,还是我找律师跟你们谈?”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婆婆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王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小叔子范建伟更是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范建军站了起来,揽住我的肩膀,对他们说:“妈,建伟。静雅说的,就是我的意思。这些年,我们对这个家仁至义尽了。你们把我们的付出当成理所现在,这付出结束了。”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里面有十万块,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以后,你们的日子,自己过。我和静雅,准备搬出去住了。”
说完,他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那个让我压抑了五年的家。
后来,我们用范建军偷偷攒下的钱,还有我卡里的钱,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小房子。虽然不大,但阳光很好,充满了欢声笑语。
听说我们走后,婆婆的家就成了战场。王莉不愿意做饭,范建伟懒得动弹,婆婆只好自己拖着老寒腿伺候他们一家。他们开始为了谁洗碗,谁拖地这种小事吵得不可开交。没有了我们的经济支持,范建伟的新车贷款都成了问题。
几个月后,婆婆给我打来电话,声音里透着疲惫和一丝讨好:“静雅啊,你和小军,有空……回家吃顿饭吧?”
我拿着电话,看了一眼正在陪儿子搭积木的范建军,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而安详。我笑了笑,对着电话说:“好啊,妈。我们这个周末回去,我们自己带菜。”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我知道,这场仗,我们赢了。赢回来的不是钱,而是尊重,和一个家庭本该有的界限。善良需要带点锋芒,一味地忍让,换不来真心,只会换来得寸进尺的压榨。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