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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总来我家蹭五粮液喝,我换成散装白酒,他再也没踏过我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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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陈阳推开门的时候,大伯哥陈伟已经熟门熟路地坐在了我们家沙发上。

他那双常年因为饮酒而略显浮肿的眼睛,精准地落在了电视柜最里侧的那个红木盒子上。

里面装着我上个月托人从四川带回来的五粮液。

陈阳脸上堆着笑,换着鞋。

“哥,你啥时候来的?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陈伟把视线从酒盒子上挪开,慢悠悠地瞥了陈阳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自己家接待客人。

“来自己弟弟家,还用打报告?你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讲究了。”

他这话,明着说陈阳,其实眼风是扫向我的。

我正在厨房里择菜,闻言,手里的芹菜被我“啪”一声掐断,清脆得像一声耳光。

我没出声。

陈阳打着哈哈,“哪能呢,哥,我的意思是你来了,我好提前准备点好菜啊。”

“不用那么麻烦。”

陈伟摆摆手,身体往后一仰,陷进沙发里,拍了拍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

“随便弄两个菜就行,主要是陪我喝两杯。”

他的重点,永远在最后一句。

我心里冷笑一声。

陪他喝两杯?

说得好听。

结婚这三年,他来我们家的次数,比我回我妈家的次数都多。

每次来的由头都五花八门,什么“路过顺便看看你们”,什么“你侄子想婶婶了”,什么“心里烦,找你聊聊”。

但万变不离其宗,最终都得落在我家那瓶好酒上。

陈阳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脸皮薄,尤其是在他这唯一的亲哥面前。

他总说,长兄如父,我爸妈走得早,我哥拉扯我也不容易。

我承认,是有那么点恩情在。

但恩情不是让他把我们家当成免费食堂和私人酒窖的通行证。

尤其是我,一个外姓人,在他眼里,大概就是个负责开火做饭、给他添酒的保姆。

陈阳从我身边挤过去洗手,压低声音,带着点讨好。

“小书,多做两个菜,我哥难得来一次。”

我瞥了他一眼。

难得?

上周三是谁拎着半只我们买的烧鸡,喝光了半瓶海之蓝才走的?

我没好气地把芹菜扔进水池里。

“冰箱里就这些,你还想吃什么,自己下去买。”

陈阳的笑容僵在脸上,有点尴尬。

他知道我生气了。

但他不敢对他哥说半个不字,只能在我这儿和稀泥。

“行行行,有啥吃啥,我哥不挑。”

说完,他赶紧溜出厨房,生怕我把火气撒他身上。

客厅里,兄弟俩已经聊上了。

陈伟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阿阳,你这新换的电视不错啊,多大的?”

“七十五的,去年刚换的。”

“啧啧,你这日子是真舒坦。不像我,天天为了你那侄子的补课费焦头烂额。”

又来了。

经典的卖惨式开场。

我把抽油烟机开到最大档,轰隆隆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我不想听。

饭菜上桌,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陈阳殷勤地打开那个红木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那瓶五粮液。

瓶身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陈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像饿狼看到了肉。

“哟,这酒……好东西啊!”

他搓着手,一脸的迫不及待。

陈阳给他满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上。

酒香四溢。

我给我自己盛了碗米饭,埋头就吃。

陈阳碰了碰我的胳膊。

“小书,你也喝点?”

我头也不抬。

“不喝,酒精过敏。”

这是我一贯的借口。

陈伟端起酒杯,放在鼻子下面深深一闻,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弟妹就是不会享受,这么好的酒,人生一大乐事啊。”

我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我的酒,成了你的人生乐事?

脸皮这东西,真是个稀罕物,不是人人都有。

陈阳陪着笑,“我替她喝,我替她喝。”

两兄弟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

陈伟的话也多了起来。

从国家大事到邻里八卦,从他儿子的学习成绩到他老婆单位的勾心斗角。

陈阳只是个听众,负责点头、附和,以及添酒。

我默默地吃完饭,收了自己的碗筷,起身回了卧室。

我不想看他们那副嘴脸。

尤其是陈伟喝到兴头上,满面红光,指点江山的样子。

他一个常年在家待业,靠老婆那点微薄工资和我公婆接济度日的人,哪来的底气指点江山?

靠我家的五粮液吗?

我坐在卧室的电脑前,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耳朵里全是客厅传来的划拳声和吹牛声。

我的怒火在胸口一点点积聚,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刚结婚那会儿,陈阳带他哥来家里吃饭,我还挺高兴,觉得是亲戚之间走动,热闹。

我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菜。

陈伟一进门,眼睛就四处打量,像个来视察的领导。

最后,视线落在了我们婚宴剩下的半箱茅台上。

“阿阳,有品位啊,还藏着好东西。”

陈阳当时特自豪,当即就开了一瓶。

那天,陈伟喝得酩酊大醉,临走时,舌头都大了,还拍着陈阳的肩膀说:“弟弟,你这媳妇……还行,就是有点不大气。”

我当时就愣住了。

我怎么就不大气了?

后来我才明白,他所谓的“大气”,就是在他喝完之后,我应该主动把剩下的半瓶塞他手里,让他带走。

从那以后,他来的频率越来越高。

家里的好酒,成了他的专属。

我跟陈阳提过好几次。

“你哥怎么回事?老来我们家喝酒,他自己家没有吗?”

陈阳总是那套说辞。

“哎呀,都是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再说了,我哥就这点爱好。”

“他爱好喝酒,就上我们家喝?我们是开酒馆的?”

“小书,你怎么这么说。我哥以前对我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一说这个,我就没话了。

陈T阳的童年,确实多亏了他哥。

公婆要下地干活,是陈伟这个大他七八岁的哥哥,背着他,给他做饭,送他上学。

有一次陈阳发高烧,半夜里,是陈伟背着他跑了五里山路去镇上的卫生院。

这些事,陈阳跟我说过不止一遍。

他说,他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他哥。

所以,他哥来喝点酒,吃点饭,他觉得是应该的。

可我总觉得,这不是一回事。

报恩,有很多种方式。

逢年过节送礼,他生病了去照顾,他有困难了伸手帮一把,这都可以。

但不是像现在这样,把他当成一个寄生虫,理所当然地吸我们家的血。

这种消耗,是无止尽的。

客厅的喧闹声终于停了。

我听到陈阳送陈伟到门口的声音。

“哥,你慢点。”

“行了,就两步路。嗝……这酒,劲儿就是大,好酒,好酒!”

门关上了。

陈阳走了进来,一身的酒气。

他看到我坐在电脑前,脸色不好,有点心虚。

“还没睡呢?”

我没理他。

他走过来,想抱我。

我一侧身,躲开了。

“小书,你别这样。我哥他……他就是爱喝两口。”

我终于忍不住了,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他。

“陈阳,那瓶五粮液,一千四。”

他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我知道……但是……”

“没有但是!”我打断他,“那是我托朋友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我本来是打算过年带回我家,给我爸的!”

我爸也爱喝两口白酒,但一辈子节俭,从没喝过这么好的。

我想让他尝尝。

陈阳的脸涨红了。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就是你买回来放着的。”

“你不知道?”我气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哥爱喝酒,你只知道不能得罪你哥!”

“小书,你讲点道理好不好?那酒放在那儿,我哥来了,看到了,想喝,我能不给吗?我怎么开口?”

“你怎么开口?你就说,‘哥,这酒是我媳妇给她爸留的,咱们今天喝别的’,这句话很难吗?!”

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陈阳被我吼得一愣一愣的。

他大概从没见过我发这么大的火。

他沉默了半天,才小声嘟囔了一句。

“为了一瓶酒,至于吗?大不了我再给你爸买一瓶就是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我“噌”地一下站起来。

“这不是一瓶酒的事!这是尊重!陈阳,你哥不尊重我,你也跟着不尊重我!”

“我没有!”

“你有!在你心里,你哥的需求永远排在第一位,我的感受,我爸妈的感受,你从来没考虑过!”

“你这就是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我指着门口的方向,“那个男人,三天两头跑来,吃你的,喝你的,你觉得理所当然。我为了给我爸留一瓶酒,就成了无理取闹?”

我们俩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吵得最凶的一次。

最后,陈阳摔门进了书房。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卧室里,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委屈,心酸,愤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紧紧包裹。

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开始怀疑,我当初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我和陈阳是大学同学,他追的我。

他那时候,是个很阳光很努力的男孩。

家境不好,却从不自卑。

会省下自己的饭钱,给我买一支我喜欢的冰淇淋。

会在冬天,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暖着。

他跟我说他家的事,说他哥怎么背着他去看病,怎么把唯一的鸡蛋让给他吃。

我当时听了,特别感动,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可我忘了,一个男人对原生家庭的过度依恋和无底线退让,对他的新生家庭来说,可能是一场灾难。

那一晚,我和陈阳分房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眼圈红红地来跟我道歉。

“小书,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说话太冲了。”

他抱着我,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

“那瓶酒,我再去买。不,我买两瓶,一瓶给你爸,一瓶放家里,谁也不许动。”

看着他疲惫又愧疚的样子,我的心又软了。

毕竟是三年的感情。

我叹了口气。

“陈阳,我不是心疼那瓶酒。我是觉得,我们是个家,你哥他……他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连连点头,“以后我注意,我跟他……我跟他说。”

我相信了他。

然而,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陈阳所谓的“说”,不过是旁敲侧击,绵软无力。

而陈伟,是个人精。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不满。

于是,他换了个策略。

他不再一个人来。

他开始带着他老婆,他儿子,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地杀过来。

美其名曰:“一家人聚聚,热闹热闹。”

周六的早上,我还在睡懒觉,门铃就被按得震天响。

陈阳去开门,门口站着大伯哥一家三口。

他儿子,我那十岁的侄子,一进门就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直奔电视,熟练地打开游戏机。

大嫂则像个视察工作的领导,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的梳妆台前。

“哟,弟妹,你这瓶神仙水不便宜吧?我上次在商场看了,咋舌。”

我刚从卧室出来,头发乱糟糟的,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陈伟跟在后面,笑呵呵地说:

“你弟妹能挣钱,不像你,天天就知道省。”

我看着这一家子,突然有种鸠占鹊巢的荒谬感。

我还没说话,我那侄子就在客厅喊上了。

“叔叔,我渴了,我要喝可乐!”

陈阳赶紧去冰箱拿。

大嫂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熟稔地拿起茶几上的苹果,用衣服蹭了蹭就开啃。

“弟妹,中午别弄太复杂的,随便炒几个菜就行。主要是让你哥和你叔喝两杯。”

又来了。

又是这句“喝两杯”。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行啊,嫂子。不过今天不巧,家里没准备什么菜。”

大嫂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说:“没事,现在买菜多方便,手机上下个单,半小时就送到了。阿阳,你给你弟妹手机上装那软件没?”

陈阳尴尬地站在一旁,“装了,装了。”

我看着陈阳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心里的火又冒了上来。

这是我家!

凭什么他们像点菜一样,指挥我做事?

我压着火,说:“嫂子,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可能做不了饭了。要不,中午我们出去吃吧?”

我想的是,出去吃,AA制,总行了吧?

谁知道大嫂眼睛一亮。

“出去吃好啊!省得你在家忙活。我知道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听说还不错。”

陈伟立刻附和:“行啊,那就去那家。阿阳,你开车。”

我彻底无语了。

海鲜自助,一个人小三百。

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我们俩,一千五就没了。

这算盘打得,我在家都能听见响声。

我看向陈阳,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结果他只是点了点头,“行,那就去那家。”

那一瞬间,我真的想把手里的杯子砸他脸上。

最终,那顿海鲜自助还是吃了。

结账的时候,陈伟一家三口,吃得心满意足地剔着牙,仿佛没看到站在收银台前掏手机的陈阳。

回去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

侄子在后座玩手机游戏,大嫂在跟她姐妹发微信,炫耀中午吃了大餐。

陈伟则靠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嘴里还哼着小曲。

只有我和陈阳,脸色都不好看。

一千五百块,是我半个设计单的钱。

就这么一顿饭,没了。

回到家,他们一家子也没急着走。

侄子继续打游戏。

大嫂拉着我,问我各种护肤品化妆品的价格。

陈伟则拉着陈阳,进了书房。

我隐约听到“周转”、“借钱”之类的字眼。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送走他们一家,家里像被打劫过一样。

茶几上是果皮纸屑,沙发上是零食碎末。

我一句话没说,默默地开始收拾。

陈阳走过来,想帮忙。

我冷冷地开口:“别碰。”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小书……”

“他跟你借钱了?”我问。

陈阳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点了点头。

“多少?”

“……五万。”

我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

“五万?他干什么要五万?”

“他说……他想跟你嫂子开个早餐店,启动资金不够。”

“早餐店?”我冷笑,“上个月他不是还说要跟人合伙开洗车店吗?上上个月,是要投资什么项目来着?”

陈阳不说话了。

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陈伟的借口。

那些借出去的钱,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借了?”我盯着他的眼睛。

陈阳艰难地点了点头。

“哥开口了,我不能不借。”

“所以,你就把我们准备用来提前还房贷的钱,借给了他?”

那五万块,是我们俩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下来的。

我们的计划是,年底凑够十万,提前还一部分房贷,这样每个月的压力能小一点。

现在,这个计划,被他哥一个“开口”,就打碎了。

“小书,你听我说。我哥保证了,这次肯定能成,等早餐店赚了钱,马上就还我们。”

“他保证?他的保证值几个钱?”我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陈阳,你是不是疯了!那是我们的钱!”

“那也是我赚的钱!”陈阳也被我激怒了,声音大了起来,“我用我赚的钱帮我哥,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钱?”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好,是你的钱。这个家里的房贷,是我在还!水电煤气,是我在交!你那点工资,除了给你哥买酒,给你侄子买游戏机,还剩下什么?”

我不是个计较钱的人。

结婚时,我家出的首付,陈阳家没出钱,我也没说什么。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没必要算得那么清。

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对有的人,你必须算清楚。

因为你把他当家人,他把你当提款机。

那次争吵,比上次更严重。

我们冷战了一个星期。

谁也不理谁。

这个家,冷得像冰窖。

我甚至开始收拾东西,考虑是不是该结束这段婚姻了。

一个星期后,陈-阳还是妥协了。

他给我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里回忆了我们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

他说他知道错了,他不该不跟我商量就拿钱给他哥。

他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说,他会去跟他哥把话说清楚,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我看着信,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对他,终究还是有感情的。

我选择了原谅。

但是,我心里也埋下了一根刺。

那五万块,果然如我所料,打了水漂。

所谓的早餐店,连个影子都没有。

陈阳去问过一次,被陈伟几句话就打发了。

“哎呀,那地段不好,房租太贵,没谈拢。钱我先帮你存着,下次有更好的项目,我再投。”

陈阳回来,跟我学了一遍。

我听完,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回了房间。

我对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指望他去对抗他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哥哥,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求人不如求己。

既然他指望不上,那这个家,就由我来守护。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生活,被一个外人蚕食殆尽。

我的反击,要从那瓶酒开始。

那是我心里的一个结。

也是陈伟贪婪嘴脸最直接的体现。

那天之后,我开始留心。

陈阳又买了一瓶五粮液回来,放在老地方。

他说,这是给我爸的。

我看着那瓶酒,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一个周末的下午,陈阳被公司叫去加班。

我一个人在家。

机会来了。

我找出那个五-粮液的空瓶子,就是上次被陈伟喝掉的那瓶。

我没舍得扔,一直放在储物间。

然后,我下楼,骑着我的小电驴,去了离家三公里外的一个大型农贸市场。

市场的最深处,有一排卖散装酒的铺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粮食和酒精的味道。

我走到一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小店门口。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正躺在摇椅上听收音机。

“老板,买酒。”

大叔睁开眼,打量了我一下。

“要什么样的?高粱、玉米、大米,都有。”

我想了想,说:“要最烈的,闻着最冲的。”

大叔笑了,露出一口黄牙。

“行家啊。我们这儿有新出的高粱烧,六十五度,一口下去,喉咙管都能着火。”

“就这个。”我说,“给我来一斤。”

大叔拿出一个黑乎乎的塑料壶,从一个巨大的陶瓷缸里,给我舀了一斤酒。

那酒一倒出来,一股刺鼻的酒精味瞬间就冲了上来。

我差点被熏得后退一步。

就是它了。

我付了钱,拎着那壶“高粱烧”,像做贼一样,飞快地骑车回了家。

关上门,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我拿出那个五粮液的空瓶子,又找出家里的漏斗。

我把那壶散装白酒,小心翼翼地,一滴不漏地,全都灌进了五粮液的瓶子里。

然后,我把瓶盖拧紧,用力摇了摇。

完美。

从外观上看,跟真的一模一样。

接着,我把陈阳新买的那瓶真五粮液,藏到了我衣柜的最深处,用几件旧衣服盖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我把那瓶“特供版”五粮液,放回了电视柜的红木盒子里。

看着那个盒子,我第一次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没让我等太久。

周三晚上,陈伟又来了。

还是那副驾轻就熟的样子。

还是那句经典的开场白。

“阿阳,你哥心里烦,来找你喝两杯。”

陈阳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征询和歉意。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厨房,系上围裙。

我甚至还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陈阳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今天这么“通情达理”。

他松了口气,也高高兴兴地去陪他哥了。

我从厨房的门缝里,看到陈伟的眼睛,又一次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红木盒子。

他的脸上,露出了贪婪而又期待的笑容。

我炒了四个菜。

花生米、拍黄瓜、猪头肉,还有一个清炒白菜。

都是最简单的下酒菜。

菜上桌,陈阳去拿酒。

他打开盒子,拿出那瓶“五粮液”。

陈伟的眼睛都直了。

“哟,阿阳,又买了?你小子,对你哥是真好!”

陈阳一边开瓶,一边干笑。

“我……我这不是看上次那瓶喝完了嘛。”

我坐在桌边,低着头,假装玩手机。

其实,我的余光一直锁定着陈-伟。

我看到陈阳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看起来依然那么诱人。

陈伟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像上次一样,先放到鼻子下面,深深地吸了一口。

嗯?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然后,他将信将疑地,抿了一小口。

下一秒,他的表情,精彩极了。

先是震惊,然后是错愕,再然后是恶心。

他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像是吃了一只苍蝇。

“噗——”

他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喷得满桌子都是。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成了猪肝色。

陈阳吓了一跳。

“哥,你怎么了?”

我强忍着笑,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大伯,你没事吧?是不是喝太急,呛着了?”

陈伟一边咳,一边指着那杯酒,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终于缓过一口气,怒吼道。

陈阳也愣住了,他拿起酒瓶看了看。

“是五粮液啊,哥,怎么了?”

说着,他也给自己倒了一点,想尝尝。

我赶紧按住他的手。

“别喝了,大伯都这样了,这酒肯定有问题!”

我“焦急”地站起来,走到陈伟身边,给他拍背。

“大伯,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陈伟一把推开我,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酒瓶。

他的眼神,像要喷出火来。

他不是傻子。

他喝了一辈子酒,真酒假酒,一口就能尝出来。

他知道,这瓶酒是假的。

但是,他想不通。

瓶子是真的,陈阳是他亲弟弟,不可能骗他。

那问题出在哪儿?

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我迎着他的目光,眼睛里满是“担忧”和“茫然”。

“大伯,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这酒……不会是买到假酒吧?阿阳,你这酒在哪儿买的?”

我立刻把矛头转向陈阳。

陈阳也懵了。

“就……就在楼下那家烟酒店啊,我一直在那儿买的,不可能有假啊。”

陈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那气氛,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突然,他站了起来,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瓶,拧开盖子,又闻了闻。

那股刺鼻的酒精味,让他又是一阵反胃。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但那语气,阴沉得可怕。

他把酒瓶“砰”地一声,重重地墩在桌上。

桌上的盘子都跳了一下。

“阿阳,你这日子,过得是真好啊!”

他咬牙切齿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那关门声,响得整栋楼都听得见。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目瞪口呆的陈阳。

陈阳看看我,又看看桌上那瓶酒,一脸的不知所措。

“小书,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哥他……”

我叹了口气,坐了下来,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

“我怎么知道?吓死我了。我看大伯那样子,不会是酒精中毒吧?阿阳,你快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陈阳如梦初醒,赶紧掏出手机。

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陈伟在那头,咆哮如雷。

“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想看我死了没有吗?”

“哥,你别生气,我不知道那酒是假的啊!我……”

“你不知道?陈阳,你把我当傻子吗?你媳妇干的好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陈伟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我。

陈阳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委屈地红了眼圈。

“我?我怎么了?我一直在厨房做饭,我碰都没碰那酒一下。”

陈阳对着电话解释:“哥,你别胡说,跟小书没关系,她都不知道我买了酒。”

“呵,没关系?”陈伟冷笑,“你们两口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戏给我看呢?行,陈阳,算你狠!这杯酒,我记下了!”

说完,他“啪”地挂了电话。

陈阳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

陈阳握着手机,脸色煞白。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疑惑,有不解,还有一丝隐藏的怀疑。

“小书,你……你跟我说实话,这酒……”

我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陈阳,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会用假酒害你哥的人吗?”

我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我辛辛苦苦在家做饭,招待你哥,结果他还怀疑我!现在连你都怀疑我!这个家我真是待不下去了!”

我一边哭,一边作势要往外走。

陈阳一看我这样,顿时慌了神。

他一把拉住我,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没有没有,小书,我没有怀疑你,你别多想。我就是……我就是懵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

“肯定是那家烟酒店的问题!老板也太黑心了,敢卖假酒!我明天就去找他算账!”

他义愤填膺地说道。

我趴在他怀里,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微笑。

第二天,陈阳真的气冲冲地去找那家烟酒店了。

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

老板指天发誓,他的酒绝对是真的,假一赔十。

陈阳让他拿出进货单,他也拿出来了,一切手续齐全。

陈阳没证据,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件事,成了一桩悬案。

陈阳想不通,陈伟也想不通。

但结果是,陈伟真的再也没踏进过我们家的大门。

别说来喝酒了,连电话都很少打了。

偶尔在小区里碰到,他也只是冷冷地瞥我们一眼,然后绕道走开。

我妈打电话来,听说这事,把我好一顿夸。

“闺女,干得漂亮!对付这种人,就不能心软!”

我那被陈伟搅得乌烟瘴气的家,终于清净了。

没有了每周的“家庭聚餐”,没有了不请自来的“视察领导”。

我和陈阳,终于可以过几天二人世界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从此回归平静。

但我没想到,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大概过了一个月。

公婆突然打来电话,让我们周末务必回老家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周末,我和陈阳开车回了乡下。

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婆婆坐在沙发上,拉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万。

公公坐在一旁,一个劲儿地抽烟,唉声叹气。

而陈伟,赫然也在。

他坐在婆婆身边,一脸的委屈和愤懑,看到我们进来,重重地“哼”了一声。

“爸,妈,我们回来了。”陈阳开口。

婆婆眼皮都没抬一下。

“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连我这个妈都不要了。”

这话,阴阳怪气的。

陈阳尴尬地搓着手,“妈,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婆婆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指着陈阳的鼻子。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亲哥都不要了!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吗?”(备注:这里的“爹”是口语,指爷爷辈)

婆婆情绪激动,口不择言。

陈阳脸色一白,“妈,你别胡说,我没有……”

“没有?”婆婆转向我,那眼神,像刀子一样,“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进了我们陈家的门,我们家就没安生过!挑拨我们兄弟俩的感情,你安的什么心?”

我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我没想到,婆婆的话会这么难听。

我还没开口,陈阳先急了。

“妈!你别这么说小书!这件事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陈伟终于开口了,他站起来,指着我,声音里充满了怨毒。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她嫉妒我跟阿阳关系好,嫌我碍眼,就用一瓶假酒来羞辱我,想把我赶走!妈,你是没看到她当时那副嘴脸,得意得跟什么似的!”

我看着陈伟那颠倒黑白的表演,气得浑身发抖。

“大伯,你说话要讲证据!你说我用假酒害你,你有证据吗?”

“证据?”陈伟冷笑,“那天就你们三个人在,不是你,难道是阿阳不成?阿阳是我亲弟弟,他会害我吗?”

他这话,诛心至极。

把陈阳完全摘了出去,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我一个人身上。

婆婆立刻接话:“就是!阿阳是我儿子,我了解他!他干不出这种事!肯定是你这个女人在背后捣鬼!”

我看向陈阳。

我希望他能站出来,为我说句话。

哪怕只是一句,“我相信我老婆”。

然而,陈阳只是站在那里,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边是含辛茹苦养大他的母亲和哥哥。

一边是朝夕相处的妻子。

他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看到他这副懦弱的样子,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婆婆和陈伟。

“好。”

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我走到他们面前,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那瓶酒,是我换的。”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陈阳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婆婆和陈伟,也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地承认。

我看着陈伟,冷冷地笑了。

“没错,五粮液的瓶子里,装的是我从农贸市场打来的六十五度高粱烧。大伯,那味道,还习惯吗?”

陈伟的脸,瞬间从白转红,又从红转青。

他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

婆婆反应过来,冲上来就要打我。

“你这个毒妇!你安的什么心!”

陈阳一把拦住了她。

“妈!你干什么!”

我没有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我安的什么心?妈,我倒想问问你们,安的什么心?”

我转向陈伟。

“大伯,我跟你无冤无仇,结婚三年来,你每次来,我哪次不是好酒好菜地招待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把我当成你家的保姆,呼来喝去!你喝我的酒,吃我的饭,还到处说我不大气!”

“你三天两头来打秋风,把我这儿当成免费食堂!那瓶五粮液,是我给我爸准备的,你问都不问一声,就当成自己的,喝得心安理得!”

“你带着你老婆孩子,来我家吃海鲜自助,一顿饭一千五,你眼皮都不眨一下,结账的时候装没看见!”

“你编着各种谎话,从我们这儿借走了五万块钱!那是我和陈阳准备还房贷的救命钱!你到现在,还了一分吗?”

我每说一句,陈伟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每说一句,婆婆的表情就僵硬一分。

一直沉默的公公,也停下了抽烟,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

最后,我看向陈阳,那个让我失望透顶的男人。

“还有你,陈阳。我一次次跟你说,我们是个小家,要有自己的生活。可你呢?你永远把你的哥哥,你的原生家庭,放在第一位!我受了委屈,你只会让我忍!我们辛辛苦苦攒的钱,他一句话,你就能拱手送人!”

“我承认,我换了酒。因为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过这种被人予取予求,还被当成傻子的生活!我用一瓶假酒,让他别再来登我的门,有错吗?”

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客厅。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

没有人说话。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婆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气势已经弱了大半。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老大,你真的借了他们五万块钱?”

她转向陈伟。

陈伟的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她。

“我……我是借了。但我是想做生意,又不是不还!”

公公猛地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站了起来。

他指着陈伟,手都在抖。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你弟弟弟媳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你怎么能这么坑他们?你的早餐店呢?开到哪儿去了?”

陈伟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

“我……我……”

“你什么你!脸都让你丢尽了!”公公气得胸口起伏。

然后,他转向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愧疚和认可。

“小书,这事……是我们老陈家对不住你。”

说完,他叹了口气,走进了里屋。

婆婆也傻眼了,她看看大儿子,又看看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阳走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心,全是汗。

“小书,对不起。”

他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软弱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句对不起,太轻了。

我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小书!你去哪儿?”陈阳慌了,追了上来。

我没有回头。

“我去一个,能让我喘口气的地方。”

我需要冷静。

我需要重新审视这段婚姻,这个人。

如果他不能真正地成长起来,不能成为我并肩作战的队友,而永远是一个需要我冲锋陷阵,他却在后面拖后腿的“猪队友”。

那这段婚姻,不要也罢。

我回了娘家。

我妈听完我的“光辉事迹”,没有像上次那样夸我,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闺女,你做得对,但你把事情摆到台面上,也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爸在一旁,默默地给我倒了杯水。

“受委屈了就回家住,爸妈养得起你。”

我在娘家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陈阳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一开始,是道歉,忏悔。

后来,是思念,是恳求。

他说,他已经把那五万块钱,从他哥那里要回来了。

我问,怎么要回来的?

他说,他哥不给,他就报了警。

警察上门调解,他哥和他大嫂,在街坊邻居面前,丢尽了脸,才不情不愿地把钱还了。

当然,不是现金。

是打了一张欠条。

他说,他还跟他爸妈大吵了一架。

他告诉他们,以后,他的家,他做主。林书是他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谁都不能欺负她。如果他们再这样,那他以后就不回这个家了。

他说,他已经把家里的银行卡密码,都改成了我的生日。

他说,他把那瓶真的五粮液,快递给了我爸。

他说,小书,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学着当一个好丈夫,好吗?

我看着他发来的一条条信息,心里五味杂陈。

我妈说:“男人这东西,有时候,你不把他逼到绝路上,他永远长不大。”

半个月后,陈阳来接我。

他瘦了,也憔悴了,但眼神,比以前坚定了很多。

他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

“小书,你要是不想回去,我就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

我爸妈把他让进屋。

他“扑通”一声,在我爸妈面前跪下了。

“爸,妈,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小书,让她受委屈了。”

我爸妈赶紧把他扶起来。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

那一刻,我知道,他或许,真的变了。

我跟他回去了。

我们的家,还是那个家。

但一切,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陈阳开始学着做饭,学着分担家务。

他会记得我随口说过想吃什么,然后下班偷偷买回来。

他会主动拒绝他妈提出的一些不合理要求。

我们之间,话变多了。

他会跟我聊工作上的烦心事,我也会跟他分享我设计上的新灵感。

我们,好像重新回到了热恋的时候。

至于陈伟,他再也没有来过。

听说,他跟大嫂因为那五万块钱的事,闹得不可开交,差点离婚。

听说,公公逼着他出去找了份工作,在工地上搬砖,每天累得像条狗。

听说,婆婆病了一场,之后,对我们的事,也再也不多嘴了。

这些,都是陈阳告诉我的。

他说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我听的时候,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

那都是他们的生活,与我无关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和陈阳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茶几上,放着零食和红酒。

电影很无聊,我看得昏昏欲睡。

陈阳突然关掉电视,从背后抱住我。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说:

“小书,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他又说:“也谢谢你,换了那瓶酒。”

我心里一动,转过头看他。

“你……你早就知道了?”

他笑了,有点不好意思。

“那天晚上,你哭着睡着了。我看着你脸上的泪痕,特别心疼。然后,我就去书房,想把那瓶假酒扔了,结果在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塑料壶,上面还贴着‘高粱烧’的标签。”

我恍然大悟。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他知道是我换了酒,知道我演了一出戏。

但他没有拆穿我。

他选择了配合我,甚至在最后,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去找烟酒店老板“算账”。

“你为什么不揭穿我?”我问。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因为我知道,你那么做,都是被我们逼的。”

“小书,是我对不起你。我让你一个人,在我们陈家,孤军奋战了那么久。”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的眼眶,也湿了。

我转过身,回抱住他。

“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

窗外,月光如水。

我知道,横亘在我们婚姻里的那座大山,终于被搬开了。

不是靠争吵,不是靠冷战,而是靠一瓶廉价的散装白酒,和一个女人被逼到绝境后的绝地反击。

以及,一个男人迟来的,却足够真诚的,觉醒。

后来的日子,平淡如水。

陈伟一家,真的再也没有踏进过我们家的大门。

那张五万块的欠条,成了我们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

每到年底,他会托公婆,送来一两千块钱。

我知道,这钱,大概也是公婆贴给他的。

但我和陈阳,都默契地收下了。

这不是为了钱。

而是为了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

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血脉亲情,有时候,还不如一瓶假酒来得实在。

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性的贪婪、自私和懦弱。

也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除了我们婚姻里,那个早已溃烂流脓的毒瘤。

虽然过程很痛,但长痛,不如短痛。

如今,我和陈阳,偶尔也会在家里喝两杯。

但我们喝的,是自己买的酒。

喝的是心情,是情调,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安宁和幸福。

那种感觉,比任何昂贵的佳酿,都更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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