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小说：一位卖鱼老板娘的偷欢自述

凌晨三点半，闹钟响的时候，我手还在被窝里摸索。

摸到手机按掉，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丈夫的呼噜声。

很响，像拉锯子，这么多年了，还是没习惯。

爬起来穿衣服，毛衣是去年买的，领口有点松，套在身上凉凉的。

厨房的灯打开，先烧壶热水，再从冰箱里拿出昨天剩下的馒头，放在蒸锅上热着。

老杨这时候也醒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嘴里嘟囔着“今天鱼价不知道怎么样”。

我没接话，给他倒了杯热水，“先喝点水，等下路上冷。”

他接过杯子，坐在桌边，眼睛还半眯着，没一会儿又开始打盹。

我看着他，心里没什么波澜。

我们俩结婚十五年，从老家来城里开鱼摊，一开始在路边摆，后来进了菜市场，租了个固定摊位。

日子不算富裕，但也没饿过肚子。

就是这日子，过得太像一潭死水，没点波澜。

四点十五分，我们推着小推车去批发市场。

冬天的凌晨，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老杨在前面推，我在后面扶着，小推车上放着两个空的泡沫箱，还有称和杀鱼的刀子。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路灯亮着，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有时候我会想，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每天三点半起，四点去进货，五点半出摊，晚上七点收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老杨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他满脑子都是鱼价、销量，今天进多少草鱼，明天进多少鲈鱼。

跟他说话，十句有八句离不开鱼。

到了批发市场，人已经不少了。

鱼贩们都在吆喝，“新鲜的草鱼，刚捞上来的！”“鲈鱼便宜了，十块钱一条！”

老杨熟门熟路地走到常去的那家摊位，跟老板砍价。

“今天草鱼怎么卖？”

“八块五，昨天还是九块呢。”

“八块行不？我天天在你这儿拿，你还不便宜点？”

“不行啊兄弟，我这进价都快八块了。”

两人磨了半天，最后八块二成交。

我蹲在旁边，帮着把鱼装进泡沫箱，水溅在裤子上，冰凉冰凉的。

有时候鱼会蹦出来，我得赶紧按住，不然摔在地上就不新鲜了。

进完鱼，已经快五点了，我们又推着小推车往菜市场走。

五点半，准时出摊。

把泡沫箱摆好，接上氧气泵，鱼在里面游来游去，活蹦乱跳的。

我拿出抹布，把摊位擦干净，老杨坐在小马扎上，拿出计算器，算今天的成本。

菜市场里渐渐有人了，都是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

第一个顾客是张姨，隔壁卖菜的，每天都来买条鲫鱼熬汤。

“今天鲫鱼新鲜不？”她蹲在摊位前，戳了戳泡沫箱里的鱼。

“刚进的，还活呢。”我拿起捞鱼的网兜，“要多大的？”

“二斤左右的吧，熬汤够了。”

我捞起一条，放在称上，“二斤一两，算你二斤。”

张姨付了钱，拎着鱼走了，临走前跟我说，“今天看你脸色不太好，没睡好？”

“还行，老样子。”我笑了笑，继续招呼下一个顾客。

上午十点多，人渐渐少了。

我靠在摊位后面的墙上，拿出手机刷了刷微信。

没什么消息，只有儿子小宇发来的，“妈，今天中午想吃红烧肉。”

我回了个“好”，把手机塞回口袋。

这时候，一个男的走到摊位前，穿着深蓝色的夹克，戴着眼镜，看着挺斯文的。

“老板娘，要一条鲈鱼，清蒸用的，选个新鲜点的。”

我站起来，拿起网兜，“好嘞，清蒸选这种肚子大的，肉多。”

他点点头，看着我捞鱼，“你这鱼挺新鲜的，每天都这么早进货？”

“是啊，三点多就起了，晚了就没好鱼了。”我把鲈鱼放在称上，“一斤八两，三十五块二，算你三十五。”

他掏出手机付款，“你们也挺辛苦的，起这么早。”

“没办法，讨生活嘛。”我把鱼杀好，处理干净，装在袋子里递给她。

“谢谢。”他接过袋子，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很少有顾客跟我聊这些，大多都是问价、选鱼、付钱，很少有人会说“你们挺辛苦的”。

之后的半个月，这个男的几乎每天都来，都是上午十点多，买一条鲈鱼，偶尔会买条鲫鱼。

每次来都会跟我聊几句，问我“今天生意怎么样”“杀鱼累不累”。

我知道了他叫老周，在附近的公司上班，每天中午回家做饭，他老婆喜欢吃清蒸鲈鱼。

“你对你老婆挺好的，还天天回家做饭。”有次我跟他说。

他笑了笑，“她胃不好，外面的饭不卫生，自己做放心点。”

我心里有点羡慕，老杨从来没给我做过饭，别说做饭了，连碗都很少洗。

有次我手被刀子划了个口子，不能碰水，让他洗个碗，他还嫌麻烦，最后还是我戴着手套洗的。

有天上午，下着小雨，菜市场里没什么人。

老周来买鱼，看见我在擦摊位，地上都是水，有点滑。

“老板娘，你小心点，地上滑，别摔了。”他递过来一张纸巾，“擦下手上的水。”

我接过纸巾，心里暖暖的，“谢谢，你还挺细心的。”

“应该的。”他选好鱼，付了钱，没马上走，“你这摊位下雨天挺不方便的，没个棚子挡雨？”

“有棚子，就是有点漏，下雨的时候还是会溅进来。”

“我认识个做雨棚的朋友，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价格应该不贵。”

我愣了一下，“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举手之劳。”他拿出手机，“你加我个微信，我问了朋友跟你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了他的微信。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猫，看起来很温顺。

晚上收摊回家，我刚把手机放在桌上，就收到老周的微信：“我问了朋友，做个雨棚大概三百块，要是你觉得行，我让他明天去看看。”

我回了个“谢谢，不用了，我跟我老公商量下”。

他回了个“好，有需要再找我”。

老杨这时候在厨房做饭，煮的面条，里面放了点青菜和鸡蛋。

我走过去，“今天有个顾客说认识做雨棚的，做个棚子三百块，我们要不要做一个？”

老杨头也没抬，“做那个干嘛？浪费钱，下雨的时候小心点就行。”

我没再说话，心里有点失落。

其实三百块也不算多，但是他就是觉得浪费，从来没考虑过我方不方便。

过了几天，老周又来买鱼，问我“雨棚的事跟你老公商量得怎么样了？”

“他说不用，浪费钱。”我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啊。”他想了想，“要不我帮你出一半？你别跟你老公说，就说朋友帮忙做的，不要钱。”

“不行，那怎么好意思。”我赶紧拒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当谢谢你每天给我选新鲜的鱼。”他笑了笑，没再提这事。

那天他走后，我心里一直暖暖的，觉得老周真是个好人。

有次周末，小宇不上学，来菜市场帮我看摊。

老周来买鱼，看见小宇，“这是你儿子？挺可爱的。”

“是啊，上小学三年级了。”小宇有点害羞，躲在我后面。

“小朋友，叔叔问你，喜欢吃什么鱼啊？”老周蹲下来，跟小宇说话。

“喜欢吃炸带鱼。”小宇小声说。

“那下次叔叔来，让你妈妈给你留条大带鱼，炸着吃香。”

小宇点点头，露出了笑脸。

老周走后，小宇跟我说，“妈妈，这个叔叔人真好。”

我摸了摸小宇的头，“是啊，挺好的。”

慢慢的，我跟老周的联系多了起来，不只是他来买鱼的时候聊天，微信上也会偶尔聊几句。

他会跟我说“今天公司不忙，早点回家做饭”，我会跟他说“今天鱼卖得快，收摊能早点”。

有次我跟他说，“杀鱼的时候手上都是腥味，洗半天都洗不掉。”

第二天他来买鱼，递给我一瓶护手霜，“这个是保湿的，洗完手涂一点，能去掉点腥味，还能保护手。”

我接过护手霜，心里有点慌，“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能要。”

“拿着吧，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老婆买多了，用不完。”他把护手霜塞到我手里，转身走了。

我看着手里的护手霜，包装很精致，是我从来没买过的牌子。

晚上回家，我偷偷涂了点，确实挺滋润的，腥味也淡了点。

有天晚上，老杨跟朋友去喝酒，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吐了一地。

我扶着他到床上，给他擦脸、擦手，忙到半夜。

看着他熟睡的脸，我心里有点委屈，拿出手机，给老周发了条微信：“今天有点累。”

没一会儿他回了：“怎么了？是不是老杨又喝酒了？”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老杨喝酒？

“你怎么知道？”

“上次跟你聊天，你说过他偶尔会跟朋友喝酒。”

我心里暖暖的，他居然记得我说的话。

“嗯，喝多了，吐了一地，我刚收拾完。”

“你也别太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嗯，你也早点休息。”

那天晚上，我跟老周聊了很久，聊我跟老杨的日子，聊我有时候觉得委屈，聊小宇的学习。

他听得很认真，会跟我说“你别太委屈自己，该跟老杨说说就说说”，会跟我说“小宇挺乖的，以后肯定有出息”。

我觉得跟他聊天很舒服，不用掩饰，不用假装，能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之后的日子，我跟老周的关系越来越近。

他会在我收摊晚的时候，发来微信问“收摊了吗？路上小心点”；会在我生日的时候，发来“生日快乐”，还会给小宇带个小蛋糕；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让我多休息，帮我问医生朋友注意事项。

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是有家室的人，老周也有老婆，我们不该这样。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跟老周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被在乎的，是被疼爱的。

这种感觉，我在老杨身上从来没有过。

有次周末，老杨去乡下进货，说要第二天才回来。

小宇去了奶奶家。

我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给老周发了条微信：“你今天上班吗？”

他回：“今天休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

“那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附近有个公园，秋天的景色挺好看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我们在公园门口见的面，他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起来挺新的。

“上车吧，里面暖和。”他打开车门。

我坐上车，心里有点慌，像做贼一样。

公园的景色确实好看，树叶都黄了，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地毯。

我们沿着小路走，他给我讲公园里的故事，说他以前经常带他老婆来这儿。

我没说话，只是听着。

走到湖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我，“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我控制不住想跟你在一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看他的眼睛，“我们不能这样，我们都有家室。”

“我知道，我没想过要破坏你的家庭，也没想过要离婚。”他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很踏实。我跟我老婆结婚十年，早就没感情了，每天就是做饭、上班、睡觉，跟陌生人一样。”

我看着他，心里很矛盾。

我知道我不该跟他走太近，可我又忍不住想跟他在一起。

那天下午，我们在公园待了两个多小时，然后他送我回家。

到了楼下，他说：“以后要是想出来，就跟我说，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我点点头，转身上楼。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心里很乱。

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我又不想结束这种关系。

我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都盼着跟老周见面，盼着跟他聊天。

有天上午，老周来买鱼，跟我说“晚上我老婆出差，我一个人在家，要不你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晚上收摊后，我回家换了件衣服，跟老杨说“跟隔壁张姨去逛街，晚点回来”。

老杨没怀疑，“早点回来，路上小心点。”

我跟老周在一家小饭馆吃的饭，他点了我喜欢吃的糖醋排骨、鱼香肉丝，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我问他。

“上次跟你聊天，你说过的。”他笑了笑，“快吃吧，菜要凉了。”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聊小时候的事，聊在城里的日子。

我觉得很开心，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种心动的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

吃完饭，他送我回家。

到了楼下，他突然抱住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愣了一下，没推开他，心里又慌又乱。

“我也是。”我小声说。

他松开我，在我额头亲了一下，“上去吧，早点休息。”

我点点头，转身上楼。

回到家，老杨已经睡了，我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心里充满了愧疚。

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对不起这个家，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

之后的几个月，我跟老周经常偷偷见面，有时候在公园，有时候在小饭馆，有时候在他的车里。

我们像情侣一样，牵手、拥抱、亲吻，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

我知道这种关系很危险，像走在钢丝上，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可我还是不愿意放手，我贪恋他给我的温暖，贪恋他对我的好。

有天上午，我正在杀鱼，突然看见老周的老婆走到摊位前，穿着红色的外套，看起来很凶。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刀子差点掉在地上。

“你就是卖鱼的老板娘？”她盯着我，眼神很吓人。

“是……是啊，怎么了？”我声音有点抖。

“你跟我老公是什么关系？”她提高了声音，周围的摊主都看了过来。

“没……没什么关系，就是顾客跟摊主的关系。”我慌了，赶紧解释。

“顾客？”她冷笑一声，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聊天记录，“这是你们的聊天记录，还说没什么关系？‘我想你了’‘晚上见’，这叫顾客跟摊主的关系？”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胡说，这是误会。”我急得快哭了。

“误会？”她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你破坏我的家庭，还说是误会？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老杨这时候从外面回来，看见这一幕，赶紧跑过来，把我们拉开，“怎么回事？你们别打架！”

“你问你老婆！”老周的老婆指着我，“她跟我老公搞在一起，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个窝囊废！”

老杨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愤怒，“她说的是真的？”

我哭了，“不是的，老杨，你听我解释，是误会。”

“误会？聊天记录都有了，还说是误会？”老周的老婆把手机递给老杨。

老杨看了看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说话，转身走回摊位，拿起一把刀子，就要冲出去。

我赶紧拉住他，“老杨，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那个男的算账！”他挣扎着，眼睛都红了。

周围的摊主也赶紧过来拉着他，“老杨，别冲动，有事慢慢说，别闹出人命。”

老周的老婆见老杨要冲动，也有点害怕，“我告诉你，你们要是再敢联系，我就去你儿子学校闹，让你儿子也知道他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她转身走了。

周围的人也散了，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杨甩开我的手，“你跟我回家！”

回到家，老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跟我说话。

我坐在客厅里，心里又悔又怕。

我知道我毁了这个家，毁了我们十五年的婚姻，也毁了小宇的幸福。

过了很久，老杨从房间里出来，眼睛红红的，“我们离婚吧。”

我哭了，“老杨，我错了，你别跟我离婚，我再也不跟他联系了，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好好过日子？”他冷笑一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好好过日子？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小宇吗？”

我跪在地上，“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机会？我给过你很多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他转身走进房间，“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坐在客厅里哭了一夜。

我后悔极了，我不该贪心，不该跟老周在一起，不该毁了这个家。

第二天早上，我跟老杨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工作人员问我们“想好了吗？”，老杨说“想好了”，我哭着说“不想”，可还是签了字。

走出民政局，老杨说“小宇跟我，你要是想他，可以来看他。”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了，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离婚后，我搬到了出租屋，一个人住。

我没再去菜市场卖鱼，找了份在超市收银的工作，工资不高，但也能养活自己。

我跟老周也断了联系，他给我发微信，我没回，打电话，我也没接。

后来他给我发了条微信：“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毁了你的家庭。我跟我老婆也离婚了，现在一个人过。”

我没回，把他的微信删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再也回不去了。

有次周末，我去看小宇，他跟我说“妈妈，我想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抱着他，哭了，“妈妈现在住的地方也很好，等妈妈以后条件好了，就接你跟我一起住。”

小宇点点头，“妈妈，你要多来看我。”

“好，妈妈会经常来看你的。”

现在，我每天在超市上班，朝九晚五，日子过得很平淡。

有时候会想起跟老杨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很踏实；有时候会想起老周，想起他给我的温暖，心里有点遗憾，但更多的是后悔。

我知道，是我自己贪心，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毁了自己的生活。

现在的我，只想好好工作，好好赚钱，等以后条件好了，接小宇跟我一起住，好好弥补他。

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家，路过以前的菜市场，看见老杨还在卖鱼，摊位前有很多顾客。

他好像老了很多，头发白了不少，背也有点驼了。

我没敢过去，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路灯的光洒在我身上，长长的影子跟在我身后。

我知道，以前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要往前看，好好过好以后的每一天。

虽然现在的日子很平淡，但我觉得很踏实，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