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山东青州府有个桃花屯,屯子里住着个名叫齐天牛的汉子。
这天牛今年三十有五,还是个光棍一条,每日里就靠上山砍柴、卖柴买米过活。
要说这天牛啊,也不是笨人,就是没什么大志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有时候邻居劝他:“后生啊,你跟镇上的王木匠学个手艺多好,总比砍柴强。”
天牛总是摇摇头:“学手艺多费脑子,我这样不也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其实天牛小时候不是这样。他爹死得早,全靠他娘一手把他拉扯大。
他娘在的时候,没少督促他读书学艺,可这天牛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学手艺又嫌拘束。
十年前他娘一场大病走了,这世上再没人管他,他便越发懒散起来。
这日清晨,天牛睡得迷迷糊糊,起身到院中井边打水洗脸。
他放下木桶,晃了几下绳子,感觉桶沉了,便往上提。
哪知道这一提,差点把他自己给带进井里去。
“怎么这么沉?”天牛嘀咕着,使足了力气往上拉。
等拉到井口,他探头一看,桶里哪有什么水,只有一个黑乎乎的铁球,有西瓜那么大,乌漆墨黑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牛伸手去抱,这一抱可了不得,那铁球沉得要命,少说也有百八十斤。
他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连人带球栽进井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温暖有力的手从后面拽住了他的腰带,一下子把他拉了回来。
天牛回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竟是他那去世十年的老母亲!模样一点没变,还是那张慈祥的脸,只是身子看上去比生前还要硬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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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天牛这一声喊出来,眼眶就湿了。
他忽然心里透亮——自己这是在梦里啊。自从娘去世后,他不知梦见过多少回,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真切。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他:“傻孩子,还是这么毛手毛脚的。这铁球是宝贝,你一个人哪拿得动?来,娘帮你。”
母子二人合力,这才把铁球从桶里抱出来,放在井台边上。
老太太抚摸着铁球光滑的表面,对天牛说:
“儿啊,娘在下面得知,七日后咱们这地方要有一场大灾殃。具体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你切记,三日后午时,会有人来买这个铁球,你莫要轻易卖与他,要如此这般...”
老太太附在天牛耳边,细细嘱咐了一番。
天牛听得半信半疑,正要再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窗外天才蒙蒙亮。
“原来是场梦...”天牛坐起身来,心里空落落的。
可是梦里母亲的模样、话语,都清清楚楚,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再也睡不着,起身洗漱,又特地走到井边看了看,井台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铁球。
“虽是梦,也该去看看娘了。”天牛准备了香烛纸钱和些简单祭品,径直往母亲墓地去。
扫墓归来,天牛心里还想着那个奇怪的梦。
母亲说的会有大灾殃,还要他靠铁球避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天正午,天牛刚砍柴回来,正在院中休息,忽听门外有人叫喊:“收旧货喽!收旧货喽!”
天牛心里一动,想起梦中母亲的话,忙起身开门。
只见一个穿着青布衫的老者推着辆独轮车,正在门外叫卖。
老者看见天牛,笑呵呵地问:“这位大哥,家里可有什么旧物要卖?锅碗瓢盆、破铜烂铁,我都收。”
天牛摇摇头:“家里穷得叮当响,哪有什么可卖的。”
老者却不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天牛的院子,忽然指着井台说:“那井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远远瞧着有宝光浮现。”
天牛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老人家说笑了,一口破井,能有什么宝贝。”
老者不信,自顾自走到井边,探头往里看。
这一看,他脸色就变了,回头对天牛说:“井底是不是有个黑铁球?快快取来卖与我,我出十两银子!”
天牛闻言,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母亲梦中说的话,竟然应验了!
他强压心中震惊,按照母亲教的说道:“什么铁球不铁球的,我不知道。就算有,十两银子也太少了些。”
老者急得跺脚:“二十两!不,三十两!你现在就取来给我!”
天牛装作心动,却又为难地说:“老人家,不是我不卖,这井深得很,我又不会水,怎么取得出来?”
老者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捆绳子,绳头系着一个铁钩:“这个简单,你把绳子放下去,钩住铁球,我帮你一起拉上来。”
天牛依言而行,把绳子放入井中。说也奇怪,明明井里什么都没有,他却感觉绳钩真的钩住了什么重物。
二人合力往上拉,不多时,竟然真的拉上来一个黑乎乎的铁球,和天牛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
老者一见铁球,眼睛都亮了,忙从怀中掏出三十两银子塞给天牛:“银货两讫,这铁球是我的了!”
说罢,老者费力地抱起铁球放在独轮车上,推着车快步离去,那速度完全不似老年人。
天牛握着三十两银子,站在院中发呆。
这一切太过离奇,若不是手中的银子实实在在,他真以为又是在梦中。
当晚,天牛把银子藏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房门无声自开,天牛的母亲又出现在床前。
“儿啊,今天做得不错。”老太太微笑着说,“那买铁球的是个水鬼化身,这铁球本是镇河之宝,被它盗了去,想要引发洪水害人。
如今它虽拿回铁球,但上面已被娘施了法,它一时半会解不开。七日后子时,洪水必到,你切记要做好准备。”
天牛忙问:“娘,我该如何准备?”
老太太说:“你明日就去镇上,买些结实木材和绳子,扎个木筏,放在院中。再买些油布、干粮和清水备着。
洪水来时,你带着左邻右舍上筏避难。切记,那铁球还会回到你手中,那是救命的物件,万万不可丢弃。”
天牛还要再问,老太太的身影已渐渐淡去。
他急得大喊:“娘!娘!”
这一喊,把自己喊醒了,才发现又是一梦。
接下来的几天,天牛不敢怠慢,把多年来攒下的那点家底都拿了出来,按照母亲的吩咐,买了木材、绳子、油布和大量干粮清水。
邻居们见他这般举动,都笑他疯了:“齐天牛,你这是要改行做船夫不成?”“大晴天的,你做木筏干什么?”
天牛不善言辞,只说是梦见老娘托梦,七日后有洪水。
大家听了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梦是反的!你娘走了十年,要托梦早托了!”“咱们这地方,三十年没发过大水了!”
任凭别人怎么说,天牛认准了母亲不会骗他,依然故我地准备着。
第七日黄昏,天色骤变,乌云压顶,电闪雷鸣。
不到一个时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那雨大得吓人,打在瓦上噼啪作响。
天牛心知不好,忙把木筏搬到院子中央,又把干粮清水用油布包好捆在筏上。
半夜时分,雨越发大了,村里已积了水。一些低洼处的人家,水已没过了膝盖。
天牛冒雨敲响左邻右舍的门:“快起来!洪水要来了!到我院里上木筏!”
起初还有人骂他扰人清梦,但看水势越来越大,也慌了神,纷纷拖家带口往天牛院里跑。
这一跑惊动了整个村子,不多时,天牛院里挤了二十多口人,男女老少都有。
大家看着那个不算大的木筏,心里都打鼓:这筏子能装下这么多人吗?
正当众人犹豫之际,忽听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山洪!山洪来了!”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只见一股巨浪从山上直冲下来,瞬间冲垮了几处低矮的房屋。水势迅猛,转眼间就淹到了天牛的院子。
“快上筏!”天牛大喊着,帮助众人爬上木筏。
木筏勉强装下了所有人,但吃水已深,随着汹涌的洪水起伏不定。
天牛用长竹篙艰难地控制着方向,避免木筏撞上树木或房屋。
就在这时,一个浪头打来,木筏剧烈摇晃,险些翻覆。
天牛定睛一看,水中似乎有个青面獠牙的影子在兴风作浪。
“是那水鬼!”天牛恍然大悟。
正当他惊慌之际,忽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上游随波而来,直直撞向木筏。
天牛伸手一捞,竟是那个铁球!
说也奇怪,铁球一上筏,木筏顿时稳了许多。
水中的影子见状,怒吼一声,掀起更大的浪头。
天牛想起母亲的话,这铁球是救命的物件。
他急中生智,把铁球用绳子绑在木筏中央。
这一绑,木筏就像有了定海神针,任它风浪再大,也只是摇晃,不再有翻覆的危险。
水中的鬼影见状,知事不可为,恨恨地潜入水底不见了。
雨渐渐小了,水势也平稳下来。天牛撑着木筏,救起了许多被困在屋顶树梢的乡邻。
待到天明,洪水已退去大半,留下满目疮痍。所幸因天牛提前预警和救援,桃花屯伤亡不大。
劫后余生的乡邻们围着天牛,纷纷道谢。
老里正拉着他的手说:“天牛啊,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天牛憨厚地笑笑:“是我娘托梦告诉我的,要谢就谢我娘吧。”
洪水过后,官府发放了赈灾粮款,乡亲们也互相帮衬着重建家园。而那天牛,经此一劫,仿佛换了个人。
他不再得过且过,而是用那三十两银子买了些工具,正经跟王木匠学起手艺来。
他本就手巧,又肯下功夫,不出三年,木工活就已做得有模有样。
而那铁球他一直留着,放在家中堂屋桌上。
有人说,偶尔深夜能看到天牛的母亲坐在桌旁,慈爱地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
天牛后来娶了邻村一个贤惠的姑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
他常对孩子们说:“人这一生,可以没钱没势,但不能没有责任心。你奶奶走了还惦记着救我,我活着就更得活出个人样来。”
后来他虽没大富大贵,但勤勤恳恳,养家糊口,教导子女,在屯子里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每当有人问起那场洪水的事,他总是摸着那个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球,感慨地说:
“娘的爱,能跨越生死;而人的改变,只需要一瞬间的醒悟。”
这齐天牛后半生活得明明白白,再不是从前那个浑浑噩噩的砍柴汉了。
而那个救命的铁球,他一直珍藏着,作为对母亲的念想,也作为自己新生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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