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了殿试,坐到了第三名——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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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又开始下起细雨,榜文早被钉在衙门门口,街上照常忙碌。但对他来说,突然安静了很久。那一个“探花”两个字,把他从县里一个普通的秀才,直接拉到朝廷认可的进士之中。身份不是瞬间就能改变命运的万能钥匙,但它确确实实把他放在了另一条路口上。
说清这事的意义,得把科举这条路的脉络交代一下。老百姓眼里,科举不是简单的考题,而是能扭转家里气数的那条路。流程分几关:先是院试,考过了叫生员或老百姓口里的秀才,生活上能占点便宜,比方说免些徭役,上官府也能不那么卑躬屈膝;再往上是乡试,合格者叫举人,头名叫解元,乡试三年一次,秋天去考,人们叫它秋闱。接着会试,合格成贡士,考得很狠,淘汰很多人。最后就是殿试,皇帝面前定名次,合格是进士,前三名是一甲:状元、榜眼、探花。殿试不是纯粹淘汰赛,更多在给人排位,但这排位能决定官阶和面子,这一点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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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条路,本身也不是一帆风顺。家里从他牙牙学语起就盼着他走读书这条路,图个名声能带来饭碗。前两次进京都没成,屡战屡败让人心里有阴影。这回是第三次进京,带着上次的失落和重新打包的希望。路上住处凑合,衫子是乡下寄来的旧布,挎包里塞着几本熟读的书,外在的样子看着朴素,但心里清楚,这几天的表现比外衣重要得多。
考前两天,他做了两个奇怪的梦:一个梦里在高墙上种菜,手里挖土栽秧,菜紧贴墙根往上长;另一个梦里则是雨天,他头戴斗笠又撑着伞,似乎两层保护。醒来后心里迷迷糊糊的,城里人多,心神容易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牵着走。他于是去找了个算命的,算命的人一句话把他劝回乡下:回家吧,别折腾了。那番话像块石头丢进心里的湖,让他想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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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旅店老板不让他自乱阵脚。老板见多了来来往往的读书人,没什么玄学,把话说得接地气:你别老往坏里想。墙高不一定是坏事,高处有好处,菜种在上面也有出头之日;斗笠加伞是有备无患,双重防护未尝不好。这番话像在他心里点了盏小灯,让他的步子又稳了几分。人往往就是这样,一句好话能把拽着下坡的手拉回去。
决定继续走下去并不是高昂庆祝的场面,更多是静默的准备。考试那天他照旧早起,京城巷子里灰白的墙面和吆喝声交织,呼吸有点冷。进考场前,门上贴着通告,试场里人多但安静,大家把包摆好,互相用眼神打个照面就不再说话。殿试的流程没什么花样:入场、阅题、答卷、交卷,监考的人很严,屋子里能听见翻纸和笔划的声音。把梦和闲念都往外丢,他只想着把这些月练的论点、条理一条条写出来。写到手有点酸、脑子像机关一样急速转,出卷交卷,整个过程像一次长久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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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结果的时候最折磨人。雨越下越密,考生们被挤在衙门外。榜单一贴,周围一阵人声,有哭有笑。看榜那一刻,他手里那纸证明还温热,名字旁写着“探花”,籍贯也一并标着。那一瞬,前几年吃的苦、反复北上南下的布满尘土的路,都像被这两个字给承认了。官府照规矩发了证,接着要走见官、收礼、办手续。身份的变化带来的是一连串必须要对接的事情:京里任命、家里安置、家人要面子要庆祝,这都是现实的安排。
细看他心里的变化,还有周围人的影响,能看到不少细节。算命人一句“回家吧”能把人推向放弃,旅店老板的一句实在话能把人拉回来,很多时候决定人的,不是大风大浪,而是一两句话、一件小事。努力和运气都重要,但真正把人送上台面的,往往是那些每天重复的动作——看书、练字、答题、交卷。那一步一步才是根本。生活里,很多时候不是单凭天命,也不是光靠态度,真打动人的还是每天磨出来的功夫和临场的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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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着探花的名字走出人群,雨还在,行人的伞像花一朵朵开又合。他没跑也不慢,脚步像个把重要事办完的人,脑子里清单排得清清楚楚:见官、领命、筹办家中事。街上车马喧闹,城市的节奏照旧,但他的日子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靠自己的小圈子来决定。一纸名次,把他推到了另一段路上,接下来要做的事多了,琐碎也多了,但这条路上有更多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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