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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巷
初夏的风带着槐花的甜香,穿过青石板路两侧的老屋,轻轻掀动了林晚晴的刘海。她站在“晴耕雨读”书屋的柜台后,小心地将一本本旧书翻开、晾晒——雨季过后,这是防蛀的必要工作。
书店门上的风铃突然响了。林晚晴头也不抬:“今日不营业,门上挂着牌子呢。”
“是我,陈默。”
那声音低沉熟悉,让林晚晴的手停在了半空。她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军装的轮廓。
“听说你回来了。”陈默摘下帽子,露出被晒得黝黑却依然棱角分明的脸。三年不见,他看上去更结实了,只有那双看着她的眼睛,还和从前一样,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温柔。
林晚晴低下头继续整理书籍:“昨天刚回。你怎么知道的?”
“槐花巷有什么事是秘密吗?”陈默走进柜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帽檐,“这次回来,还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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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了。城里的工作辞了,想把书店重新开起来。”她语气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们大吵一架后,她第二天就去了省城。那时她觉得这小巷太窄,窄得装不下她的梦想;而这男人太固执,非要留在这个快要被人遗忘的古村。
陈默环视书店,目光落在墙角那架老钢琴上:“这琴还能响吗?”
“不知道,还没试过。”林晚晴将一摞书搬到桌上,陈默自然而然地伸手接过,为她搬到窗边。这默契,仿佛从没被三年时光打断。
“听说你要升连长了?”她问,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
“已经升了。不过……”陈默停顿了一下,“我申请退役了。”
林晚晴猛地抬头:“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留在部队吗?”
“那是以前。”陈默望向窗外,“村里换届,老支书坚持不住了。他们需要年轻人,我想试试。”
林晚晴怔住了。三年前,她怨他不肯离开这个小地方,如今他却告诉她,他选择了留下——在她决定回来的时候。
“你爸妈同意吗?”
“我爸气得两天没跟我说话。”陈默苦笑,“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书店里陷入沉默,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阳光透过木格窗,在陈默的肩章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其实,”陈默突然开口,“你走的这三年,村里变化很大。路修通了,游客多了,老宅子都挂牌保护了。大家开始明白,有些老东西留着,比拆了值钱。”
林晚晴轻轻“嗯”了一声。她想起昨天回来时,看见巷口的百年槐树还在,树下却多了指引游客的木牌;青石板路依旧,两侧却添了许多特色小店。
“你还记得吗?”陈默的声音柔和下来,“我们小时候,常在这棵槐树下看书。你说长大后要开一家书店,就叫‘晴耕雨读’。”
林晚晴心头一颤。她没想到他还记得,更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提起。
“记得。”她轻声说,“你说你要当兵,走遍天下,然后回来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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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笑了:“我走过了,也看够了。最后发现,还是槐花巷的槐花最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取出一片已经干枯的槐花花瓣:“去年在边防,战友问我想家吗,我给他们看这个。我说,我的家乡有一条开满槐花的小巷,巷子里有个姑娘,在等我去娶她。”
林晚晴的鼻子突然酸了。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气我当年不肯跟你走。”陈默走近一步,“但我现在明白了,留住你不等于留住爱。所以这次,我尊重你的选择。无论你是留下还是离开,我都——”
“我回来了,不是吗?”林晚晴打断他,眼里有泪光闪烁,“我辞了工作,回到这里,不就是我的选择吗?”
陈默怔住了,随即眼里涌出难以置信的喜悦。
林晚晴走到钢琴前,轻轻打开琴盖,手指按下几个琴键。音准有些偏差,但那首《槐花香》的旋律依然清晰可辨——那是陈默多年前为她写的歌。
“这架琴,”她回头看他,眼泪终于落下,“我一直想着,有一天要把它修好,等你回来弹给我听。”
陈默大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晚晴,这次我们不吵了,好不好?我们一起,把槐花巷变得更好,让更多人知道它的美。”
窗外,槐花正盛,微风过处,落英缤纷。林晚晴望着这个她爱了整整一个青春的男人,突然明白:爱情从来不是谁跟着谁走,而是无论走多远,最终都选择回到彼此身边。
就像这槐花巷的槐花,年年岁岁,如期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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