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衢州,刚满四个月。
我带着三岁的儿子,这日子过得,怎么说呢,就像个拆开了还没来得及归置的快递箱,到处都透着一股临时的感觉。屋里那点没散干净的涂料味儿,好像也一直在提醒我,这是个新地方。
白天就是收拾,晚上哄睡。等他终于呼吸均匀了,我借着小夜灯的光看他那张脸,就觉得这屋子,一下子变得特别大,也特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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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桌上嗡嗡地振,屏幕亮起来,跳出“前婆婆”三个字。我盯着看了好几秒,才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比我记忆里要小心翼翼得多。绕了半天,才说她和孩子爷爷实在太想孙子了,问能不能过来看看。我捏着手机,心里那根弦,也说不清是松了还是紧了,嘴上倒答应得很快:“来啊,当然来,我带他去车站接你们。”
挂了电话,我蹲下来告诉儿子,爷爷奶奶要来了。他愣了一下,然后就在小床上蹦了起来,咯咯地笑个不停。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像完成任务一样追着我问:“妈妈,爷爷奶奶的火车开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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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高铁站那天,车站里人声混着广播声,闹哄哄的。我手心有点出汗,下意识地把儿子的手攥得更紧了些。出站口人潮一波一波地往外涌,儿子比我还急,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一个劲儿地往里瞅。
终于,我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头发比上次见,好像又白了不少。我还没来得及招手,儿子已经“嗖”地一下挣开我的手,像只小炮弹似的,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爷爷!爷爷!”
老爷子本来是笑着张开双臂的,可孩子扑进他怀里那一刻,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就凝住了。他猛地把孩子抱紧,快七十岁的人了,喉结上下滚了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抱着孙子的肩膀却开始微微地发抖。孩子的小胳膊紧紧圈着他的脖子,一声接一声地喊“爷爷”。旁边的奶奶,早就悄悄转过身去,抬手在脸上胡乱地抹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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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站在几步开外,看着这一幕,心里堵得难受,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是我不好,让他们这么大年纪,还要为我这不争气的婚姻,颠簸这六个多小时。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们大人之间那些掰扯不清的对错,在孩子这一声清脆的“爷爷”面前,好像……真的也没那么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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