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流传着一句人尽皆知的话。
这句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俄罗斯人的灵魂。普京说,“谁不怀念苏联,谁就没有良心;谁想恢复苏联,谁就没有脑子。”这前半句,是说给“心”听的。后半句,是说给“脑子”听的。看懂这句话,就看懂了过去三十年的俄罗斯。
先说“良心”。为什么会怀念?因为苏联曾是一个庞然大物。它的疆域横跨十一个时区,它的军队让整个西方夜不能寐。苏联的红色铁锤,曾将人类第一颗卫星送上太空,也曾与美国在全球棋盘上激烈“掰腕子”。那是一种无可辩驳的大国尊严。
可这份尊严,在1991年12月25日那天,碎了一地。苏联国旗从克里姆林宫降下的那一刻,一个时代结束了。对普通人来说,这不只是地图的变化,而是一场生存灾难的开始。
紧接而来的是长达十年的经济炼狱。叶利钦推行的“休克疗法”,让物价彻底失控。1992年,通货膨胀率一度飙到骇人的2600%。人们一辈子攒下的积蓄,一夜之间变成废纸。养老金,连一块黑面包都买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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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成片倒闭,工人没了饭碗。大街上,曾经的工程师、教师,都成了摆地摊的小贩,用家里的东西换取食物。而另一边,少数寡头却通过“私有化”,闪电般地瓜分了庞大的国有资产,富可敌国。国家的GDP,甚至一度不如非洲的一些小国。这种从云端跌入泥潭的屈辱感,是整整一代俄罗斯人共同的伤疤。
当人们怀念苏联时,他们怀念的可能不是排队买东西的匮乏,而是那个虽然不富裕、但至少有工作,有保障,有尊严的年代。这种集体创伤,就是普京那句“铁律”前半句的深层土壤。
普京自己,比谁都懂这种滋味。他曾是克格勃特工,在东德亲眼目睹柏林墙倒塌,见证了帝国的崩溃。回国后,这位前特工甚至一度要去开出租车补贴家用。他后来直言,苏联解体是“二十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这句话,说出了无数俄罗斯人的心声。他懂他们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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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光有“心”是不够的,更需要“脑子”。这就是铁律的后半句——为什么谁想恢复苏联,谁就没脑子?因为那艘巨轮的沉没,根本原因不在外部,而在它自身的结构已经烂透了。
首先是经济。苏联的计划经济,听起来很公平,但结果是极度的僵化和低效。工厂只管完成指标,不管市场需要什么。结果就是,仓库里堆满了没人要的滞销品,而老百姓却要为了一条面包、一卷卫生纸排上几个小时的长队。这种日子,真的有人想再过一遍吗?
其次是政治。普京曾尖锐地批评过列宁。他认为,当初建立苏联时,给予各个加盟共和国太大的“自治权”,就像在国家的地基里埋下了一颗颗定时炸弹。中央强大的时候还能压住,一旦中央权威动摇,这些“炸弹”就会立刻引爆,国家必然四分五裂。后来的历史,完全验证了这一点。从波罗的海三国闹独立,到高加索地区的民族冲突,苏联末期的内爆早已无法挽回。
更要命的是,苏联把国家资源不成比例地砸向了军事。超过15%的国民生产总值都用于军备竞赛,而同期美国的军费占比只有6%左右。这就像一个家庭,不顾家人挨饿,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枪。外表看起来很强悍,内里却早已空了。想恢复这样一个外强中干的巨人,无异于重蹈覆辙。
普京上台后,他的所有政策,几乎都是在绕开苏联的老路。
经济上,他没有搞计划经济,而是拥抱市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税收,用统一的低税率吸引投资,让经济活起来。再利用油价上涨的黄金十年,把能源收入转化为老百姓实实在在的福利改善。从2000年到2008年,俄罗斯人的平均工资从80美元涨到了600美元,生活稳住了。
军事上,他也不再追求苏联式的庞大规模。他把军费控制在合理范围,重点发展那些“花小钱办大事”的高科技武器,比如高超音速导弹。既要保证国防强大,又不能让军费拖垮民生。这是血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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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也很懂得安抚人心。他保留了苏联国歌的旋律,红场阅兵时也会拉出二战的T-34坦克。这些符号,是对那份“良心”的慰藉,是在告诉人们:我们没有忘记过去的荣光。但骨子里,他带领的俄罗斯,正在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上前进。
他曾羡慕地提到中国,说中国之所以能成功转型,就是因为在改革中稳住了经济和社会,保住了人民的信心。而俄罗斯在90年代恰恰输在了这里。稳定,压倒一切,成了他执政二十多年的核心。
如今,这句“铁律”依然是理解俄罗斯的关键。它既是对历史的深刻总结,也是对未来的政治承诺。它告诉国内外的所有人:俄罗斯会珍视自己的历史,但绝不会被历史绑架。怀旧是一种人之常情,但把它当成行动纲领,则是一种愚蠢。
俄罗斯的路还很长。但至少,在那句“铁律”的指引下,它找到了在废墟上重新站稳脚跟的平衡之道:心怀过去,但用头脑走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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