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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亲母亲照顾孕妇女儿半年后自己也怀孕了,女儿怒骂:到底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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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B超单被摔在我脸上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那薄薄一层纸的棱角,刮得我脸颊生疼。

女儿林萌萌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陈淑芬!你还要不要脸?你都快五十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半年,整整一百八十天,我像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围着怀孕的她团团转。从清晨五点的第一碗安胎汤,到深夜十一点的最后一次按摩,我以为我给了她我的全部。却没想到,到头来,在她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不知羞耻、背叛了她的老女人。

可这一切,都要从半年前,萌萌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她怀孕了那天开始说起。

第1章 搬来的“保姆”

“妈,我……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萌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在地上。那天我正在厂里的食堂后厨帮工,滚烫的油星子溅在手背上,我却浑然不觉。

我叫陈淑芬,今年四十八岁。丈夫老林在我三十九岁那年因为肝癌走了,留下我和当时还在上高中的萌萌。这些年,我一个人拉扯着女儿,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好在萌萌争气,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还找了个叫王晓军的男朋友,眼看着日子就要熬出头了。

可这通电话,像一块石头,把我平静的生活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我连夜请了假,坐了五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赶到省城。一打开萌萌租住的公寓门,就看见她和晓军两个人,眼圈红红地坐在沙发上,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哭什么?天塌下来了?”我把手里拎着的土鸡和鸡蛋放在厨房,一边洗手一边说,“多大点事。”

萌萌一头扎进我怀里,哭得更凶了:“妈,我们还没准备好……晓军刚工作,我也才转正,我们……我们养不起。”

我拍着她的背,心里又酸又软。我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如今却要为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担惊受怕。

晓军是个老实孩子,家在农村,父母没什么大本事,全靠他自己打拼。他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搓着手:“阿姨,对不起,是我没用……”

“行了,”我打断他,“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时候。孩子既然来了,就是缘分。你们俩只管把证领了,安安心心上班,剩下的事,有我。”

我的话像一颗定心丸。

第二天,我就回老家辞了食堂的工作,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又取出了我存折上所有的积蓄——那是给我自己准备的养老钱,一共六万八千块。我把卡塞给萌萌,告诉她,这是我给外孙的见面礼。

就这样,我正式搬进了女儿女婿的小家,成了一个全职的“保姆”。

萌萌的孕早期反应特别大,吃什么吐什么,人也变得格外娇气。今天想吃城东那家老字号的酸辣粉,明天又念叨着城西菜市场门口的梅干菜烧饼。晓军工作忙,这些跑腿的活儿自然都落在了我身上。省城那么大,我一个中年妇女,靠着手机导航,坐着公交车,把女儿想吃的每一样东西都准时送到了她嘴边。

有一次,她半夜突然想吃老家的那种手工酸梅汤。我二话不说,凌晨四点就起床,凭着记忆里的方子,用小火慢慢熬。乌梅、山楂、甘草……在锅里翻滚着,散发出酸甜的味儿。等萌萌早上起床,一碗温度正好的酸梅汤已经放在了她的床头。

她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妈,还是你做的味道正。晓军买的那些瓶装的,都一股子香精味儿。”

那一刻,看着女儿满足的笑脸,我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晓军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每天下班回来,都会先叫一声“妈,辛苦了”。有时候他会从外面给我带点小礼物,一条丝巾,一瓶护手霜,嘴上说着:“妈,你也得对自己好点。”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想,都这把年纪了,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紧?只要我女儿好,我外孙好,比什么都强。

那段时间,我的世界里只有三件事:萌萌的饮食,萌萌的睡眠,萌萌的心情。我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叫陈淑芬的女人。我的白头发好像多了,腰也更容易酸了,但我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年纪到了,累的。

我甚至拒绝了所有自己的社交。老家的姐妹打电话约我打麻将,我笑着说:“哪有空哦,我得伺候我们家的大功臣呢。”

她们总会开玩笑说:“淑芬啊,你这哪是当妈,简直是当了个顶级的月嫂。”

我听了,心里还美滋滋的。

我以为,这样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我以为,母女之间,本就该如此。我甚至天真地想,等外孙出生了,我就帮他们带孩子,等孩子上了幼儿园,我再回老家……我把我后半生的每一步,都规划在了女儿的生活蓝图里。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吴建民的男人,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第2章 一个安静的电话

吴建民是我在老家一个广场舞队的舞伴,比我大三岁,是个退休的中学物理老师。老伴走了五六年,儿女都在外地,也是一个人过。

我们认识,纯属偶然。我那会儿刚从食堂下班,累得不行,就想去广场上溜达溜达,活动下筋骨。他当时正在教几个老姐妹跳新学的交谊舞,舞步娴熟,人也温和。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老吴是个体面人,说话慢条斯理,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他不像别的老头那样咋咋呼呼,也不爱打听别人家的长短。我们在一起,多半是聊聊天气,聊聊电视节目,或者他给我讲讲那些我听不懂的物理知识,比如“宇宙大爆炸”什么的,我觉得挺有意思。

他对我,似乎也有那么点意思。有时候会给我带他自己在家蒸的窝窝头,有时候会绕远路送我回家。但我心里有道坎,总觉得都这把年纪了,还谈什么感情,让人笑话。更何况,我还有萌萌,我得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

所以,我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来到省城后,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把他忘在了脑后。

那天下午,我正在厨房里给萌萌炖猪蹄黄豆汤,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我以为是推销电话,随手就挂了。可对方又打了过来,我只好擦擦手,接了起来。

“喂,是……是淑芬吗?”电话那头,是老吴有些迟疑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吴老师?你怎么有我这个号码?”

“我找你那几个老姐妹要的。”他顿了顿,声音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你……去省城了?听说你女儿怀孕了,恭喜啊。”

“哎,是,是。”我应着,心里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朝客厅看了一眼。萌萌正戴着耳机看剧,没注意到我。

我压低了声音,走到厨房的窗户边:“谢谢你啊吴老师,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这儿还忙着呢。”

“等等,”他急忙说,“淑芬,我就是……就是想问问你,在那边还习惯吗?一个人照顾孕妇,挺辛苦的吧?”

那一瞬间,我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来省城快三个月了,除了女儿女婿的客气,从没有人问过我一句“辛不辛苦”。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母亲理所应当做的事情。只有这个跟我算不上多亲近的男人,隔着几百公里的电话线,问我辛不辛苦。

我定了定神,轻声说:“不辛苦,自己的女儿,有什么辛苦的。”

“那也得注意身体。”他说,“你那腰,一到阴雨天就疼,别太累着。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虽然我过不去,但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也行。”

我们就这样隔着电话,聊了十几分钟。他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只是聊了聊老家广场舞队又学了新舞,谁家的孙子考上了大学,谁家的菜园子又丰收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让我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莫名地放松了下来。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长久干涸的土地,突然被一阵细雨滋润了一下。

从那以后,老吴大概每隔一两个星期,就会给我打个电话。我们总是在萌萌午睡或者晓军还没下班的时候通话,像两个搞地下工作的特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我作为一个“外婆”,不应该有自己的私生活,不应该有除了女儿和外孙之外的情感寄托。

萌萌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脾气也越来越难以捉摸。有时候会因为晓军下班晚了十分钟而大发雷霆,有时候又会因为我做的菜咸了一点而掉眼泪。

我总是耐着性子哄她:“怀孕的人都这样,情绪波动大,正常,正常。”

晓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常常对我露出一个歉疚又无奈的笑。

只有在接到老吴电话的时候,我才能短暂地从这个充满孕激素和紧张气氛的小家里抽离出来,做回我自己,陈淑芬。

老吴会给我讲一些笑话,会耐心地听我抱怨萌萌今天又怎么折腾我了。他从不评判,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说:“当妈的都不容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有一次,我没忍住,跟他诉苦说:“有时候真觉得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感觉自己像个陀螺,停不下来,也不敢停。”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然后,我听见老吴用一种非常郑重的语气说:“淑芬,你要记得,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一个母亲,一个外婆。别把自己给忘了。”

那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开始在照顾萌萌的间隙,为自己找一点点小小的乐趣。比如在买菜的路上,会绕到公园去看一会儿别人下棋;比如在萌萌午睡的时候,我会戴上老花镜,看一会儿我喜欢看的情感调解节目。

这些微不足道的改变,让我觉得生活似乎不那么窒息了。

然而,我没意识到,这种微妙的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而打破它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的身体。

第3章 迟来的“感冒”

大概在萌萌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我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症状。

最开始是嗜睡。每天下午,陪着萌萌午睡,我比她睡得还沉,有时候晓军下班回来了,我还没醒。萌萌开玩笑说:“妈,你这是被我传染了孕妇的懒劲儿了。”

我也没当回事,只觉得是自己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了。

接着,是口味的变化。我这个一辈子爱吃咸辣的人,突然开始对酸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每次给萌萌熬酸梅汤,我都会忍不住自己先喝上一大碗。做菜的时候,也总是不自觉地多放醋。

萌萌还打趣我:“妈,你这口味怎么跟我越来越像了?咱俩不愧是母女。”

最让我觉得不对劲的,是我的例假。我已经两个多月没来了。我这个年纪,例假不准是常有的事,很多人都开始准备绝经了。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又觉得不可能。我都四十八了,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快要绝经的征兆。

我把这些归结为劳累和更年期综合征。

那段时间,我总是觉得恶心,闻到油烟味就想吐。为了不影响给萌萌做饭,我每次炒菜都得戴上两层口罩,把抽油烟机开到最大档。

有一次,我正在厨房炖鱼汤,那股腥味直冲我的脑门,我实在没忍住,冲到卫生间干呕了起来。

萌萌听见动静,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关切地拍着我的背:“妈,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我漱了漱口,摆摆手,脸色有些苍白:“没事没事,老毛病了,可能是胃不太舒服。”

“你就是累的!”萌萌心疼地说,“从你来了之后,就没歇过一天。晓军!王晓军!”

晓军从房间里跑出来:“怎么了老婆?”

“你看我妈,都累病了!”萌萌指着我,对晓军说,“你明天请个假,带我妈去医院看看。我这个样子去不了,你必须去!”

晓军连连点头:“行行行,妈,我明天陪您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本来想说不用,但看着女儿那副紧张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去看看也好,省得她担心。

第二天,晓军陪着我去了附近的一家社区医院。我本来想挂个消化内科,可跟医生描述了症状之后,那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了我半天,然后问:“你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她沉默了一下,开了一张单子给我:“先去验个尿吧。”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拿着单子就去了。晓军在外面等着,还一个劲儿地问我要不要喝水。

当检验科的医生把那张写着“阳性”的报告单递给我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阳性?

什么意思?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不成样子。我活了四十八年,经历过丈夫去世,经历过一个人拉扯女儿的艰辛,我以为自己已经没什么事能让我如此震惊了。

可这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

我怀孕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怀孕?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老吴的脸。

在来省城之前的一个月,老吴的儿子从外地回来,给他过生日。那天晚上,老吴请了几个要好的舞伴一起吃饭,我也去了。大家都喝了点酒,气氛很好。饭后,老吴坚持要送我回家。

那晚的月亮很亮,我们走在安静的小路上,他跟我说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事,说他和他老伴是怎么认识的,说他一个人这些年有多孤独。我听着,也想起了我的老林,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不容易,眼泪就没忍住。

他笨拙地给我擦眼泪,然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那天晚上,我没有让他走。

那是我丈夫去世九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放纵。事后,我后悔过,也害怕过,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我以为,这件事就会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便再无痕迹。

我甚至没把这件事和自己身体的变化联系起来。

我拿着化验单,失魂落魄地走出检验科。晓军迎上来,急切地问:“妈,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我看着他年轻而充满关切的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该怎么跟他说?说你的丈母娘,一个快五十岁的寡妇,怀孕了?

我把化验单死死地攥在手心,几乎要把它揉碎。

“医生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说是……肠胃炎,有点严重,需要做个详细检查。晓军,你先回去吧,萌萌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自己在这儿等结果就行。”

晓军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听了我的话:“那行,妈,您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送走晓军,我一个人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该怎么办?

告诉萌萌?她现在是孕晚期,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我怎么能拿这种事去刺激她?

可不告诉她,又能瞒多久?我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还有老吴,我该告诉他吗?他会是什么反应?是惊喜,还是惊吓?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呢?连情侣都算不上,不过是一对搭伙跳舞、偶尔说说话的孤寡老人罢了。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把我撕裂。

最终,一个念头占据了上风:这个孩子,不能要。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个错误,毁了女儿现在平静安稳的生活。我不能让她在怀孕的时候,还要为我这个当妈的操心,甚至被人指指点点。

我攥着化验单,走回了妇科诊室。

那个女医生看到我,叹了口气,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来意。

“医生,”我艰难地开口,“我……我想做掉。”

医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年龄,说:“你这个年纪,再怀孕不容易。而且你身体底子看着还不错。真的想好了?”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得先做个B超,看看孕周和胎儿位置。”医生一边开单子一边说,“你这个年纪做手术,风险比年轻人大,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拿着B超申请单,像是拿着一份判决书。交了费,在B超室门口排队。周围都是年轻的女孩,有的喜气洋洋,有的愁眉不展。只有我一个中年妇女,夹在其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躺在检查床上,冰冷的耦合剂涂在我的小腹上,我的心也跟着一凉。

当我在屏幕上看到那个小小的孕囊时,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是一个生命。是我的孩子。

我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我告诉自己,再等等,再想一想。我拿着那张B超单,浑浑噩噩地回了家,把它塞进了我行李箱最底层的一个小布包里。

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我以为,我还有时间去思考,去解决。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秘密,会以一种最残忍、最不堪的方式,被我最爱的女儿,公之于众。

第4章 掀翻的汤碗

自从那天从医院回来,我就变得有些心神不宁。

做饭的时候会走神,差点把盐当成糖放了。和萌萌说话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好几次她问我话,我都“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萌萌以为我还在为“肠胃炎”的事难受,对我愈发体贴了。她不让我再干重活,甚至连洗碗都要晓军代劳。她会拉着我的手,把我的手贴在她高高隆起的肚皮上,让我感受胎动。

“妈,你快摸,小家伙又在踢我了。”她笑得一脸幸福。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很平坦,却也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我的女儿和我的孩子,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同时存在着。这本该是奇妙的缘分,对我来说,却成了一种沉重的煎熬。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想着毫不知情的萌萌,想着远在老家的老吴。我的人生,好像突然驶入了一条岔路,而我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我给老吴打过一次电话,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能说什么?说我怀了你的孩子,但我们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说你得负责任,可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谈什么责任?

最终,我只是问他最近身体好不好,广场舞还去不去。

老吴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在电话那头问:“淑芬,你是不是有心事?听你声音不对。”

我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就是有点累。”

“别硬撑着。”他说,“要不……我过去看看你?”

我吓了一跳,赶紧拒绝:“别别别!你别来!我这儿挺好的,你来了萌萌和晓军看到了,不好解释。”

挂了电话,我更加心烦意乱。

事情的爆发,毫无征兆。

那天是周末,晓军单位组织团建,一大早就走了。家里只剩下我和萌萌。我像往常一样,给她炖了她最爱喝的乌鸡汤。

萌萌最近有些便秘,心情烦躁。喝汤的时候,她皱着眉头说:“妈,这汤怎么这么油啊?”

我连忙解释:“没放多少油啊,就把鸡本身的油撇掉了。你现在得多补充点营养。”

“油死了,喝不下去。”她把碗一推,一脸不高兴。

我耐着性子哄她:“那妈给你加点醋?开开胃?”

“不喝了!”她突然拔高了声音,“天天就是汤汤水水,我都快吃吐了!我想吃麻辣烫!我要吃加麻加辣的!”

孕妇的口味总是这么反复无常,我早就习惯了。我柔声说:“乖,麻辣烫不卫生,等你生完孩子,妈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我现在就要吃!”萌萌的犟脾气上来了,眼睛都红了,“你就是不想让我吃!你就是烦我了!”

“我怎么会烦你呢?”我有些无奈,“我是为你好,为你肚子里的宝宝好。”

“又是为我好!”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你什么都是为我好!你问过我想要什么吗?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圈养的猪,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我快疯了!”

我知道她只是在发泄情绪,没跟她计较。我起身想去收拾碗筷,想着让她自己冷静一会儿。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我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那是我的旧包,拉链坏了一半,总是合不严实。而我那个装着B超单的小布包,今天早上因为换衣服,被我随手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就塞在了这个手提包里。

现在,那个小布包的一角,正从包的缝隙里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萌萌走过去,把布包扯了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魂都快吓飞了。我冲过去想抢回来,嘴里喊着:“没什么,就是点旧东西!”

我越是紧张,她就越是怀疑。她躲开我的手,三两下就打开了那个用来看护手霜赠送的、带着卡通图案的小布包。

那张折叠起来的B超单,就这么掉了出来。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萌萌捡起那张纸,疑惑地展开。当她看清上面的字迹,看到“宫内早孕”和那个小小的孕囊图像时,她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刀子一样。

“陈淑芬……”她的声音在发抖,“这是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问你这是什么!”她把B超单狠狠地摔在地上,“你怀孕了?你竟然怀孕了?!”

“萌萌,你听我解释……”我慌乱地想去拉她的手。

“别碰我!”她尖叫着甩开我,连连后退,仿佛我身上带着什么病毒,“你恶不恶心啊!你都快五十岁了!你还要不要脸!”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我的心里。

我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感觉那么陌生。这还是我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

“你告诉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她歇斯底里地质问,眼泪夺眶而出,“我爸才走了几年?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你在外面找了野男人?!”

“野男人”三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我浑身发冷,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羞耻、愤怒、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辛辛苦苦怀着孕,你倒好,你也怀上了!”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又指着我的肚子,哭着大笑起来,“我们母女俩一起怀孕,说出去多好听啊!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家是专门给人代孕的?!”

“啪!”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萌萌捂着脸,愣愣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相信。长这么大,我连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今天,我竟然打了她。

我的手也在发抖。打在她脸上,疼在我心里。

“你打我?”她喃喃地说,随即,积攒的所有情绪彻底爆发了。

她冲到桌边,一把将那碗我精心炖了几个小时的乌鸡汤扫到地上。

“我不喝!我什么都不吃你们陈家的!”她哭喊着,“你走!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妈!”

汤碗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滚烫的鸡汤和碎瓷片溅了一地,也溅碎了我作为母亲所有的尊严和希望。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眼前这个我最疼爱的女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5章 对峙的男人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鼻子里,我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晓军坐在床边,一脸的憔悴和担忧。

“妈,您醒了?”他见我睁眼,连忙凑过来,“您感觉怎么样?医生说您是情绪激动加上有点低血糖,晕过去了。”

我动了动身子,感觉浑身酸软无力。我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萌萌呢?”我哑着嗓子问。

晓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犹豫了一下,才说:“萌萌……她在家。她现在情绪不太好,我让她先冷静冷静。”

我心里一阵苦涩。她何止是情绪不好,她现在,恐怕是恨死我了。

晓军给我倒了杯温水,扶我起来喝下。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那张B超单,他肯定也看到了。

“妈,”他最终还是开了口,声音很低,“那张单子……是真的吗?”

我没有力气再去隐瞒和辩解,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

晓军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他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显然,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人生经验。

“那……孩子的爸爸,是谁?”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晓军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地帮我掖了掖被角,说:“妈,您先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萌萌那边,我会去跟她说的。她就是一时转不过弯来。”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我在医院住了一天就坚持要出院。我不想待在这里,更不想花孩子们的钱。晓军拗不过我,只好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家,萌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我做的饭,她一口也不吃。晓军把饭菜端到门口,她直接从里面把碗推了出来。

我和她,就隔着一扇门,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晚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想起萌萌小时候,发高烧说胡话,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松手,嘴里一直喊着“妈妈,别走”。我想起她第一次来例假,吓得躲在厕所里哭,是我一点点教她怎么用卫生巾。我想起她高考前压力大到失眠,是我陪着她一整夜一整夜地聊天。

那些画面,还历历在目。怎么一夜之间,我们就变成了仇人?

难道我错了吗?我守寡九年,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如今,我只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就真的那么罪不可赦吗?

第二天下午,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晓军下班回来了,打开门,却看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是吴建民。

他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旧皮箱,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看到我,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淑芬,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萌萌的房门“砰”地一声被拉开了。

萌萌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眼睛红肿,死死地盯着门口的吴建民。她的目光像一把利剑,在我和老吴之间来回扫视。

“他就是那个野男人?”她冷笑着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恨意。

老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景。

我急忙想解释:“萌萌,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吴叔叔,是妈妈的朋友……”

“朋友?”萌萌打断我,笑得更大声了,“什么朋友能让你这么大年纪还怀上孩子?陈淑芬,你可真有本事啊!”

老吴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羞愤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你来干什么?”萌萌转向老吴,毫不客气地质问,“是来逼宫的吗?是想让我妈给你生孩子,然后登堂入室,花我们家的钱吗?”

“姑娘,你误会了。”老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把皮箱放在地上,挺直了腰板,虽然神情紧张,但眼神却很坚定,“我不知道淑芬怀孕的事。我来,是因为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状态不对,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充满了心疼和歉疚:“淑芬,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然后,他重新看向萌萌,语气变得非常严肃和郑重。

“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很难接受。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件事,跟妈没有关系,所有的责任,都在我。”

“是我,喜欢妈。是我,追求她。妈是个好女人,她心里只有你这个女儿,一直不肯接受我。那天……那天是我不对,我喝了点酒,才……才犯了错。”

“我今天来,本来是想当着你和晓军的面,正式地请求妈,让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她下半辈子。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老吴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他没有推卸责任,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坦然地将一切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萌萌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

“至于孩子,”老吴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我,“淑芬,如果你愿意,我们就生下来。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就是个教书的,但我还有点积蓄,也还有退休金,养活你们娘俩,绝对没问题。我吴建民,说到做到。”

“如果你不愿意,觉得这个孩子会成为你的负担,那……那我也尊重你的决定。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手术费我来出,你的身体,我来照顾。”

他说完这番话,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头发有些花白,眼角也爬满了皱纹。他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老师。

可是在这一刻,我觉得他比我见过的任何男人,都更有担当。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这些天所受的委屈、羞辱、恐惧,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原来,我身后,也站着一个人。

第6章 一碗没放醋的面

老吴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我们这个本就波涛汹涌的家里,激起了更大的浪花。

那天晚上,晓军也回来了。

四个成年人,坐在小小的客厅里,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老吴把他的来意,以及他和我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又对晓军说了一遍。

晓军听完,沉默了很久。他看了看把自己缩在沙发角落,一言不发的萌萌,又看了看眼睛红肿的我,最后把目光投向了正襟危坐、一脸忐忑的老吴。

“吴叔,”晓军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我没什么资格评论长辈的事情。我只想问一句,您对我妈,是真心的吗?”

老吴立刻点头,像个在老师面前回答问题的学生:“是真心的!我发誓!”

“那好。”晓军站起身,走到萌萌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婆,这是妈自己的事,我们做小辈的,是不是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萌萌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晓军:“你什么意思?你帮着他们说话?”

“我不是帮谁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晓军耐心地说,“妈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大,这么多年,她为我们付出了多少,你比我清楚。她现在年纪大了,我们有自己的生活,以后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有多少?她也需要有个人陪着,说说话,搭把手。吴叔看着是个实在人,他对妈是真心的,我们应该为妈感到高兴才对。”

“高兴?我高兴不起来!”萌萌激动地站起来,“她要找老伴我不管!但她不能生孩子!她都快五十了!生孩子多危险!而且,她生了孩子,谁来带?还不是要我们管?我们自己的孩子都快养不起了,还要再养一个小的?”

这番话,像一把刀子,戳得我心口生疼。

原来,在她心里,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只是一个累赘,一个包袱。

老吴听了,连忙摆手:“不用你们管!绝对不用你们管!孩子生下来,我来带,我来养!我虽然退休了,但身体还硬朗,带个孩子不成问题。绝对不给你们添一点麻烦!”

“说得好听!”萌萌冷笑,“现在说不麻烦,以后呢?以后你们老了病了,还不是要我们来管?一下子要管四个老的,两个小的,王晓军,你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萌萌的话,现实得让人心寒。

晓军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立场:“萌萌,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妈的身体。而且,妈有权利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我们不能替她做决定。”

那天晚上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萌萌把自己关回房间,再也没出来。

老吴被晓军安排在了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住下。临走前,他走到我面前,轻声说:“淑芬,别怕,有我呢。”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状态。萌萌不跟我说话,也不跟晓军说话。我做的饭,她照样不吃,每天就靠晓军从外面买回来的外卖填肚子。

我看着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心疼得不行,却又无计可施。

我的心,也像被放在天平的两端,反复摇摆。一边是萌萌的决绝和愤怒,一边是老吴的担当和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小生命。

我到底该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饿得胃里直烧。自从怀孕后,我总是很容易饿。我悄悄起床,想去厨房给自己下碗面条。

刚打开火,萌萌的房门突然开了。

她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有些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要不要也吃点?”我小声问。

她没说话,默默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我心里一喜,手脚麻利地煮了两碗面。我记得她怀孕后口味变了,爱吃酸的,下意识地就想往她碗里倒醋。

“别放醋。”她突然开口。

我愣住了。

她看着我,声音有些沙哑:“你不是也闻不了油烟味,也爱吃酸的吗?你自己的口味,你自己都忘了吗?”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我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怀孕反应,她其实都看在眼里。

我把两碗清汤寡水的面端到桌上。我们母女俩,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吸溜着面条。

吃完面,她把碗往前一推,看着我,说:“我不是恨你找人,也不是恨你怀孕。”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就是……害怕。”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从我记事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妈妈。你的世界里只有我。我习惯了。我害怕,突然有个人来把你抢走。我更害怕,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不再那么爱我了。”

“我马上也要当妈妈了,我一想到我的孩子以后可能会这样对我,我就……我就更害怕了。”

“妈,我怕你不要我了。”

她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烟消云散了。我走过去,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抱着她的头,拍着她的背。

原来,她那些伤人的话语背后,藏着的,是这样深沉的恐惧和不安。

是我错了。我只想着怎么照顾她的身体,却忽略了她的内心。我只想着怎么隐藏自己的秘密,却忘了和她坦诚地沟通。

“傻孩子,”我哽咽着说,“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这辈子,你都是妈最重要的人。”

“那……那个孩子呢?”她抬起哭花的脸,看着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又看了看她的肚子,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

“他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我说,“以后,这个世界上,就又多了一个爱你的人,也多了一个需要你爱的人。萌萌,妈妈的世界,可以很大,大到能装下你们所有的人。”

那一夜,我们母女俩聊了很久很久。

我第一次,跟她讲了我这些年的孤独。讲了我对她爸爸的思念,也讲了我对未来的恐惧。我告诉她,吴叔叔是个好人,他的出现,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原本以为已经走到尽头的路。

她静静地听着,没有再反驳。

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块冰,开始融化了。

第7章 两个预产期

第二天,萌萌主动给老吴打了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声:“吴……吴叔叔。”

然后,她说:“我妈让你过来一起吃午饭。”

电话那头的老吴,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顿午饭,气氛虽然还有些微妙,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萌萌不再冷着一张脸,虽然话不多,但晓军和老吴跟她说话,她都会“嗯”一声作为回应。

饭桌上,老吴把一个存折推到我面前。

“淑芬,这是我这些年攒的全部家当,一共二十二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拿着,以后家里的开销,都从这里面出。我一个老头子,花不了什么钱。”

我连忙推回去:“这怎么行!你的钱你自己收好。”

“妈,吴叔给您的,您就拿着吧。”开口的,是晓军。他笑着说,“这就算是吴叔给您的彩礼了。以后,您和吴叔,还有这个没出世的小宝宝,我们都会当成一家人。”

萌萌在一旁,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向上扬了一下。

我的眼眶又湿了。

生活,似乎终于回到了正轨,甚至,比以前更好。

老吴没有再住旅馆,晓军和萌萌主动把他们的主卧让了出来,让老吴和我住,他们俩搬到了小一点的次卧。

老吴来了之后,我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了。买菜做饭,打扫卫生,他都抢着干。他做得一手好菜,每天变着花样给我们两个孕妇做好吃的。

他会耐心地陪着萌萌散步,听她抱怨腿抽筋、腰疼。他还会用他那套物理学知识,给萌萌肚子里的小家伙做“胎教”。

“宝宝啊,你知道吗,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由万有引力维系的……”

每当这时,萌萌都会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然后嗔怪道:“吴叔,您别把我儿子教成个书呆子。”

家里的笑声,渐渐多了起来。

我也终于可以安心地养胎。老吴每天监督我喝牛奶,吃水果,晚上还会给我按摩浮肿的双脚。他会拉着我的手,在小区里一圈一圈地走,跟我说他未来的计划。

“等孩子出生了,咱们就回老家。我那房子虽然不大,但带个小院子。咱们在院子里种点菜,养几只鸡。我每天教孩子认字,你教他唱歌。”

我听着他描绘的蓝图,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我曾经以为,我的后半生,就是围着女儿和外孙打转。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原来我的人生,还可以有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属于我自己的,崭新的可能。

两个月后,萌萌的预产期到了。

那天半夜,她突然肚子疼,羊水也破了。我们一家人,乱作一团,赶紧把她送到了医院。

在产房外等待的时候,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晓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我攥着老吴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老吴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别怕,别怕,现在的医学技术很发达,母子都会平安的。”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煎熬,产房里终于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

护士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家伙走出来,笑着说:“恭喜,是个男孩,七斤二两,母子平安。”

晓军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看着那个小小的生命,我的外孙,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了。

萌萌被推出产房的时候,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光辉。她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妈,你快坐下,别站着,你还怀着孕呢。”

我摇摇头,握住她的手:“妈不累。萌萌,你辛苦了。”

我们相视一笑,所有的隔阂,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第8章 迟到的幸福

萌萌出院后,家里更热闹了。

小外孙的哭声、笑声,成了我们家最动听的背景音乐。晓军请了半个月的陪产假,学着给孩子换尿布、喂奶,虽然手忙脚乱,但乐在其中。

而照顾两个孕妇(现在是一个产妇一个孕妇)的重任,就落在了老吴身上。他每天像个陀螺一样,一会儿给萌萌熬下奶的鲫鱼汤,一会儿又给我做安胎的营养餐。

他总是乐呵呵的,一点也不觉得累。他说:“这辈子都没这么热闹过,我高兴。”

萌萌出了月子,身体恢复得很好。她看着益隆起的肚子,眼神里不再是抵触和愤怒,而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她会像个小管家一样,监督我每天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出去散步。她还会把她用过的孕妇枕、托腹带都找出来给我用。

“妈,这个好用,能让你晚上睡得舒服点。”

“妈,你别不舍得买,孕妇装该穿就得穿,不然勒着宝宝。”

有一次,我们俩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她突然摸着我的肚子,轻声问:“妈,你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

我想了想,笑着说:“还没呢。你吴叔说,等孩子出生了,让你这个当姐姐的给取。”

萌萌听了,脸微微一红,随即认真地思考起来。

看着她认真的侧脸,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梦。

半年前,我还是一个为了女儿生计奔波、生活里只有柴米油盐的单亲妈妈。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

可命运,却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又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个迟来的孩子,像一个引子,炸出了我们这个家庭深藏的所有矛盾和不安,也最终,让我们学会了如何去沟通,如何去理解,如何去爱。

我终于明白,母女之间,不应该只有单向的付出和接受。我们是彼此独立的个体,我们有权利去追求各自的幸福。而真正的亲情,是在尊重和理解的基础上,彼此扶持,共同成长。

七个月后,我也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儿。

当我抱着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时,我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满足。

老吴给她取名叫“吴思萌”,意思是,希望她永远记得,她有一个爱她的姐姐。

我的月子,是萌萌和老吴一起照顾的。萌萌俨然成了一个经验丰富的“育儿专家”,指导着我们这两个新手爸妈,如何给孩子拍嗝,如何判断孩子是不是饿了。

晓军也常常下班后就赶过来,一手抱着自己的儿子,一手逗着我的女儿,嘴里念叨着:“这下好了,咱们家儿女双全了。”

看着眼前这幅热闹又温馨的画面,我常常会想,幸福是什么呢?

或许,幸福不是一帆风顺,不是毫无波澜。

幸福是,当生活的风浪袭来时,我们一家人,能够紧紧地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是在争吵和眼泪之后,依然能够选择拥抱和原谅。是在看清了彼此的不完美之后,依然愿意用爱,去填补那些生活的缺憾。

我的后半生,才刚刚开始。

虽然迟了一点,但幸好,没有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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