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刮得人脸生疼,我却顾不上这刺骨的寒冷,只穿着一件厚实的白色羽绒服,踩着积雪往婆家赶。今天是我和李强商量婚礼细节的日子,按理说这该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可我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
"小芳,你慢点走,当心滑倒!"李强在前头回过身来喊我,脸上的笑容写满了幸福。他不知道,我这一路上有多少心事。
三个月前,我发现自己怀孕了。那时我和李强才恋爱一年多,虽然已经谈婚论嫁,但还没定下具体日子。这个意外的小生命让我们的婚期提前了,李强的父母也急着让我们尽快把婚礼办了。
"来了,来了!"婆婆远远地站在门口,穿着棉袄,搓着双手。她那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最后停留在我微微隆起的腹部。
刚进屋,婆婆就塞给我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多喝点,对孩子好。"这话听着亲切,却让我更加忐忑。李强的父母从知道我怀孕那天起,态度就变得微妙起来,一边催着结婚,一边却开始处处精打细算。
饭桌上,李强的爸爸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婚礼开销。"现在物价这么高,再加上你们还要买房子,得省着点。"老人家推了推眼镜,声音沉稳得让人不敢反驳。
"爸,婚纱的事,我觉得还是租一套吧,小芳..."李强话还没说完,婆婆就插嘴了。
"租什么婚纱啊!大冬天的,穿那么薄多冷啊,再说了,小芳都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到时候婚纱也穿不下。"婆婆说着,眼睛瞟向我,"我看就穿你那件白羽绒服得了,反正也是白色的,远看跟婚纱差不多。"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低着头,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李强看出了我的尴尬,轻声说道:"妈,婚礼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
"一辈子的事就更得省钱了!前面是结婚,后面还有孩子要养,哪样不花钱?"婆婆态度坚决,"再说了,你爸刚退休,家里就指望你们了,该省的地方一定要省。"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了,我强忍着泪水,咬着嘴唇不说话。这顿饭吃得我喉咙发紧,每一口都像嚼蜡。
离开婆家时,天已经黑了。雪又开始下,李强紧紧握着我的手,却没有说话。回家的路上,我终于忍不住了。
"李强,你觉得婚纱真的不重要吗?"我声音有些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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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眼睛在路灯下闪着温柔的光。"重要,当然重要。小芳,我知道你从小就梦想着穿上美丽的婚纱,我不会让你的梦想破灭的。"
他的话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随即又被另一个问题困扰:"那你父母..."
"我会和他们好好谈谈的,"李强坚定地说,"这是我们的婚礼,我们有权利决定怎么办。"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婆婆那句"怀孕了,省点钱"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我知道李强家境一般,他父亲退休金不高,母亲没有工作,一家人都指望着李强。可是,婚礼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啊,难道连一件像样的婚纱都不值得拥有吗?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时发现李强已经不在身边。床头放着一张纸条:"小芳,去解决婚纱的事,别担心,一切交给我。爱你。"看到这张纸条,我心里暖暖的,却又担心他会和父母闹得不愉快。
下午,李强回来了,脸上带着疲惫但满足的笑容。"搞定了!"他得意地说,"我找了三家婚纱店,终于找到一家愿意给孕妇特别定制婚纱的。价格比普通的贵一些,但我觉得值得。"
我惊讶地看着他:"那你爸妈那边..."
李强叹了口气:"我和他们说了,这是原则问题。婚礼可以简办,但婚纱是一定要有的。我说我会多加班,多赚钱,不会让他们操心的。"
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住他。这一刻,我感受到了李强对我的爱和保护。
然而,好景不长。婚期临近,我去婆家帮忙准备婚礼事宜时,婆婆看到了婚纱的账单,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三千八百块!就为了穿一天的衣服,你们疯了吗?"婆婆拍着桌子,声音尖锐得像把刀。
"妈,这是我们自己的钱,不用您操心。"李强试图解释。
"自己的钱?现在是你自己的钱,以后孩子出生了,家里这也要花钱那也要花钱,到时候你们拿什么养孩子?"婆婆不依不饶,"再说了,你爸刚查出高血压,还得定期吃药,这些你都不管了是吗?"
我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像个外人,却又是这场争吵的导火索。
晚上,李强的爸爸把他叫到书房谈话,两人谈了很久。李强出来时,脸色阴沉得可怕。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李强摇摇头:"没事,都会好的。"
那天晚上,我偷偷听到李强在电话里和朋友借钱。他压低声音说道:"就当帮兄弟一把,我下个月一定还你。"
听到这里,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原来,李强家里的经济状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他父亲的医药费,家里的日常开销,还有即将到来的孩子,这一切都压在他一个人肩上。而我,却还在坚持要一件昂贵的婚纱。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悄悄拿起电话打给了婚纱店。"您好,我想取消之前预定的婚纱。"我强忍着泪水说道。
李强知道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小芳,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是说了会想办法的吗?"
我摇摇头,拉起他的手放在我隆起的肚子上:"感受到了吗?这里面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未来。婚纱只是一天的事,但我们的家庭是一辈子的。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你的父母担心。"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们可以简简单单地结婚,只要有你在我身边,穿什么都无所谓。等以后条件好了,我们再补拍婚纱照,好吗?"
李强的眼睛湿润了,他紧紧抱住我:"小芳,你太懂事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婚礼那天,天气出奇地好,阳光明媚,积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穿着那件白色羽绒服,头上戴着李强偷偷买给我的头纱和发饰。虽然不是梦想中的婚纱,但在李强眼里,我依然是最美的新娘。
婆婆看到我的装扮,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悄悄塞给我一个红包:"孩子,委屈你了。这是我和你公公的一点心意,等孩子出生了,添置些必需品吧。"
我感动得泪水模糊了双眼,这个红包里不只是钱,更是婆婆对我的接纳和认可。
婚礼很简单,但充满了温馨和祝福。当李强在众人面前说"我愿意"时,我知道,无论穿着什么,我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三个月后,我们的女儿出生了,粉嘟嘟的小脸蛋像极了李强。婆婆抱着外孙女,眼里满是慈爱:"这孩子真像你,李强,特别是这双眼睛。"
李强看着我和女儿,眼中充满了幸福和坚定:"小芳,等我们女儿长大了,我一定会让她穿上最美的婚纱。"
我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明白,爱情和家庭的真谛不在于婚礼的排场,而在于彼此的包容和理解。那件白色羽绒服见证了我们婚姻的开始,它或许不够华丽,但却包含了我对家庭的责任和对爱情的理解。
有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我们不得不在梦想和现实之间做出选择。但只要心中有爱,再简单的婚礼也能成为最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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