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芬,我想过了,咱们要是搭伙过日子,花销还是AA制吧。”顾建军夹了一筷子花生米,慢悠悠地放进嘴里,话说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我端着碗,筷子停在了半空,心也跟着凉了半截。我们俩,一个60,一个62,都到了这个年纪,谈的不是相互扶持,而是分得清清楚楚的账单。我看着他那张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脸,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我没发火,只是轻轻放下碗,看着他,笑了笑:“行啊,建军。AA制,挺时髦的,我跟得上。既然要算得这么清楚,那光算买菜钱可不行。我也有三个要求,你要是能答应,我二话不说,明天就搬过去跟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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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我接下来说的话,能让他那点如意算盘,碎得连渣都不剩。
这事儿,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我叫姚淑芬,今年60岁。老伴走了快五年了,儿子也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小日子。我一个人守着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每个月拿着四千块的退休金,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就是心里头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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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建军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在我们小区的公园里跳交谊舞,跳得特别好,人也精神,不像62岁的人。他也是单身,退休前是厂里的技术员,退休金比我高,有六千多,自己也有一套房子。
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他对我挺上心,每天早上算好时间,在楼下等我一起去公园锻炼。有时候会买点小礼物,一条丝巾,一盒点心,虽然都不贵,但那份心意,让我这潭沉寂了多年的心水,也起了点涟漪。
我们像年轻人一样“约会”,一起去逛超市,去吃新开的馆子。可时间一长,我就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他那不叫节俭,是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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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心里就有点膈应,但转念一想,人老了,会过日子也不是坏事。我老伴在世的时候,也是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我们不也这么过来了吗?所以我没往心里去。
相处了三个月,他提出,不如我们住到一起,相互有个照应。他说他那房子比我的大,朝向也好,让我搬过去。我心里是愿意的,觉得这下半辈子总算有了个着落。
可我万万没想到,就在我们商量着搬家的前两天,他跟我提出了“AA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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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理所好像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我心里的那点火热,瞬间就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我跟老伴过了一辈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你的”“我的”。我工资低的时候,他把工资卡都交给我。他生病那几年,我拿出所有积蓄,连儿子结婚的钱都动了,也从没算过一笔账。
过日子,过的是人情,是温暖。一旦开始算账,那跟合租的室友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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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建军,你的AA制提议,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可以。既然要A,就得A得彻底,A得公平。我这有三个要求,你听听。”
顾建军看我态度这么好,还以为我被他说通了,连连点头:“你说,我听着呢。”
我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家务劳动,必须量化计费。我搬过去住,买菜做饭、洗衣拖地、收拾屋子,这些活儿总得有人干吧?看你的意思,这些活儿应该是女人干的。行,我干。但这不是免费的。现在市场上请个家政阿姨,一小时五十块不算贵吧?我每天花在这些家务上的时间,少说也得四个小时。一天就是两百块,一个月三十天,就是六千块。这六千块,是我的劳动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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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建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我没理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头:“第二,情感陪伴和护理,也要折算成费用。人老了,身体零件不好使,难免有个头疼脑热。我陪你聊天解闷,这是情感陪伴;你万一生病了,我端茶倒水、伺候你吃药、陪你去医院,这是护理服务。现在请个护工,二十四小时的,一个月没有七八千下不来吧?咱们关系好,我给你打个折,就算五千块一个月。同样按照三比二的收入比例,你每个月需要支付给我三千块的‘陪伴护理费’。”
顾建军的脸已经从红变白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好像不认识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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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话说完,看着他,微微一笑:“建军,你看,我这三个要求,是不是完全符合你说的‘公平合理’的AA制精神?买菜水电一人一半,我的劳动和付出你按比例购买,你房子的损耗我承担一半。账目清清楚楚,童叟无欺。你要是同意,咱们马上就可以签个协议,我保证比谁都遵守。”
公园里晨练的人来来往往,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可我们俩之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顾建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变成了猪肝色。他嘴唇哆嗦着,指着我,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姚淑芬!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谈生意吗?我们是谈感情,是过日子!你怎么能把这些都算成钱?你眼里还有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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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我反问他,“顾建军,到底是谁先不谈感情的?是你!是你先要把日子过成一本账本的!在你提出AA制的那一刻,我们之间那点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就已经被你明码标价了。”
“我只是顺着你的思路,帮你把这本账算得更完整一点而已。你怎么能只算你口袋里掏出去的钱,就不算我付出的时间、精力和劳动呢?难道在你眼里,女人做的这些家务,女人的关心和照顾,都是免费的、理所当然的吗?”
“你想要的AA制,根本不是公平。你想要的,是找一个免费的保姆,她不仅要自己承担一半的生活费,还要无偿为你洗衣做饭、端茶倒水。顾建军,你那不叫AA制,你那叫‘A我的命,养你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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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我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都爆起来了。周围有几个认识我们的人,已经好奇地朝我们这边张望。
他大概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猛地站起来,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泄了气似的摆了摆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了行了,别说了……这事儿……就算了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那背影,狼狈得像个打了败仗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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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回儿子家哭诉,也没跟小姐妹抱怨。我一个人去了菜市场,买了新鲜的排骨和冬瓜,回家给自己煲了一锅汤。汤的香气慢慢溢满小屋,那空落落的感觉,好像也被填满了。
我突然想明白了。找个伴儿,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更暖和,而不是为了给自己添堵。如果一段关系,需要用算盘来维持,那还不如一个人清净。
我姚淑芬,辛苦了一辈子,养大了儿子,守着自己的小家,我没偷没抢,活得堂堂正正。我这把年纪,图的不是谁的钱,图的是一份尊重,一份真心。谁要是想把我当成可以打折处理的商品,那我只能让他看看,我这件“商品”,他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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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姐妹们问起这事,还替我可惜。我总是笑着说:“有啥可惜的?花小钱,看清一个人,这买卖,划算着呢!”
是啊,六十岁怎么了?六十岁,更要活得明白,活得有尊严。这后半辈子,我不指望谁,就指望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成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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