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深秋,朱枫带着密信登上去台湾的船时,就知道哪天脖子上的绳子可能突然收紧。可真听到“老郑”出事的消息,她没慌;直到段承愈蹲在舟山沈家门的巷口阴影里,凑到她耳边说那几句话,她攥着怀表的手才第一次发颤。不是怕自己死,是怕手里藏着的机密再也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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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郑”是蔡孝乾,台湾省工委书记,也是朱枫在台湾的顶头上司。1950年1月29日,蔡孝乾在台北泉州街的住处被捕,消息是地下交通员顾孙谋辗转传来的。朱枫当时刚从台北转移到舟山,住在缪家路15号的顾柳松家里,怀里的瑞士怀表表盖内侧,用针尖刻着“13/5”——那是国民党舟山防卫司令部5月13日换防的核心机密,而她随身带的口红管里,还藏着吴石将军给的《台湾沿海海防布防图》微缩胶卷,上面标着炮位、兵力部署,是大陆解放台湾最急需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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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蔡孝乾被捕,朱枫第一反应是摸了摸口红管,确认胶卷没露馅,然后让顾孙谋联系三桅帆船,想尽快把情报送回大陆。可她怕风浪把胶卷毁了,没敢马上走;后来又想拿金饰贿赂渔民,却没料到那是保密局的“钓鱼行动”。那会儿她心里只有“保情报、保同志”的念头,半分怕的意思都没有。
真正让她乱了阵脚的,是2月12日的段承愈。段承愈之前一直以“省工委联络员”的名义跟她对接,说话带着点腼腆,谁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保密局电讯科少校,早就把她的行踪报给了特务。那天傍晚,段承愈从墙根儿底下钻出来,脸色白得吓人,抓着她的胳膊压着嗓子说:“陈太太(朱枫化名陈静),你快逃!老郑被捕才48小时就全招了,连你在台北住的客栈、见吴次长的时间,都跟特务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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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冰锥扎进朱枫心里。她不怕蔡孝乾被捕,哪怕知道特务会用刑,她都觉得只要有人扛住,情报网就还能撑;可“48小时全招”这几个字,意味着她的身份、行踪,甚至吴石的代号,都已经摆在特务的桌子上。段承愈还补了一句:“特务早就去台北客栈查了,连你穿的黑围巾都记下来了,现在舟山的码头全是你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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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枫没再多问,她知道段承愈肯来报信,不过是想让她主动暴露,好领赏。她当下把口红管塞进顾柳松家的房梁缝里,又把怀表交给顾孙谋,让他想办法送出去,自己则朝着普陀山的方向走,想引开特务的注意力。可没走多远,就看到穿黄军装的特务在盘问路人,手里的纸片上,赫然是她的样子——蔡孝乾连她眼角的痣都描述给特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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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2月18日上午10点,特务破门冲进顾柳松家,朱枫刚把房梁上的口红管取下来,还没来得及藏好就被按住了。被捕后她被关在舟山定海监狱,2月26日,她趁看守不注意,吞下了身上4.3克的18K金戒指——不是想求死,是想把藏着情报的金饰随尸体运回大陆。可特务很快发现了,用高压水灌肠灌了37小时,把金戒指完整取了出来。审讯时,特务问她后悔吗,她只说:“你们能取出金子,却取不走中国人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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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6月10日,朱枫和吴石、聂曦、陈宝仓一起被押到马场町刑场。她被五花大绑着,却主动要求面向大陆方向。行刑队遵照指示用了达姆弹,子弹打在她的背部,法医报告说共中六弹,全打在心肺区域。临刑前,她还整理了一下衣领,没说一句求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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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人说,要是段承愈没说那番话,朱枫会不会能把情报送出去?可没人知道,段承愈报信后没几天,就因为“办事不力”被特务骂了一顿——他没料到朱枫会把情报藏起来,还想引开特务。朱枫到死都没怪过谁,她只是可惜,没能亲手把胶卷和怀表送回大陆。现在再想,她当时最震惊的,可能不是蔡孝乾的叛变,而是自己信任的“同志”,竟然是特务;自己坚守的信仰,在有些人眼里,连赏钱都不如。可就是这份没送出去的情报,后来成了两岸历史里最沉的一块碑——碑上刻着的,不只是她的名字,还有那些藏在口红管、怀表里,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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