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李大妈“洗脑记”

作者：罗荣云

“以前是旧手机换盆子，现在是养老金换保健品。”李大强窝沙发上，对着电话那头的爱人，愁眉苦脸地倒着苦水：“我常年在外地工作，老妈独自在老家生活。她年事已高，身体欠佳，被多种慢性病缠身。我虽忧心不已，却因工作分身乏术。最近听闻老妈痴迷于保健品，养老金都快搭进去了。”他越说越气，忍不住抱怨，“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妈！”

午后，慵懒的阳光轻柔地洒在老旧小区的院子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昏黄的滤镜。李大妈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里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保健品袋子，慢悠悠地往家走。她眼神里透着一种盲目而又坚定的光，仿佛被什么神秘力量牵引着。那是被“健康博士”彻底洗脑之后的模样。

李大妈的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这些年，李大妈身体每况愈下，被各种慢性病折磨得苦不堪言。不知从哪天开始，小区附近来了个自称“健康博士”的人，租了间屋子，开了个所谓的“健康保健课堂”。商家一开始就抛出了各种诱人的诱饵：免费体验、免费讲座、领鸡蛋、领礼物、积分兑换礼品、发朋友圈兑换现金，要是动员亲友来体验还有提成拿。就这样，一步一步，李大妈被深深吸引了过去。

李大妈头一回去听课，就被那热闹得不像话的场面和“健康博士”的花言巧语给迷得晕头转向。“大妈，您来啦，先试试我们这个远红外发热保健玉石垫，免费体验哦！这可是高科技产品，能促进血液循环，对您身体大有益处！”工作人员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着。李大妈半信半疑地躺了上去，不一会儿，身上就热乎乎的，还真挺舒服。

“大妈，怎么样？舒服吧！今天还有讲座，‘健康博士’亲自讲解健康知识，听完有鸡蛋领哦！”李大妈一听有鸡蛋领，心里一动，便留了下来。讲座上，“健康博士”口若悬河，从养生知识讲到产品功效，李大妈听得如痴如醉，完全入了迷。从那以后，她就像着了魔怔一样，每天雷打不动地按时去听课。

儿子得知后，心急如焚，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劝道：“妈，别总拿自己当小白鼠呀。保健品可不是万能神药，吃多了会影响肝肾和肠胃功能的。您要是不听我的，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李大妈根本就不听，依旧一头扎在保健品的世界里，乐此不疲。

如今，李大妈家里简直成了保健品的仓库，各种各样的保健品堆积如山。远红外发热保健玉石垫，当时商家做活动，买玉石垫送按摩椅，李大妈觉得这太划算了，想都没想就花了大价钱买了下来；第二代蜂胶，商家宣传说这可是最新研发的，能包治百病，还有积分兑换活动，李大妈为了凑积分，毫不犹豫地买了不少；松花粉，打着免费体验的幌子，说长期吃能延年益寿，李大妈一听，心动不已，当即就掏钱购买……

有机果蔬冻干粉、有机奶粉，商家称是纯天然有机产品，对老人身体特别好，动员亲友购买还有提成，李大妈不仅自己买，还拉着几个老姐妹一起入坑；雄性蛾蛹提取物、冬虫夏草提取物，宣传有神奇的滋补功效，买就送破壁机，李大妈觉得太值了，想都没想就下单了……

热量能量仓，号称能激活细胞、恢复身体机能，商家搞了一周免费体验活动，李大妈体验后深信不疑，立刻就掏钱购买；五行蔬菜汤、牛蒡根、蒲公英茶，商家说按疗程喝能调理身体，还有发朋友圈兑换现金活动，李大妈为了那点现金，疯狂发朋友圈，然后又买了一堆；八珍糕、山药茯苓健脾粉，宣传对脾胃虚弱有特效，买三送一，李大妈想着多买点囤着；罗布麻茶，商家说能降血压，免费听课可领一小包，李大妈听了几次课觉得不错，就买了好几盒；养生壶，买保健品满一定金额就送，李大妈为了得到它，毫不犹豫地增加了购买量；纯银水杯，商家说用它喝水能排毒养颜，李大妈信以为真，花了不少钱……

全自动足浴按摩桶，打着免费体验旗号，说对老人腿脚好，李大妈体验后觉得挺舒服，就买了下来；烤电仪器，宣传能治疗风湿关节痛，李大妈正好有这毛病，免费体验后心动不已，立刻掏钱购买；冬虫夏草破壁机，商家说买了搭配冬虫夏草提取物，效果更好，李大妈又被忽悠着买了；有机豆奶粉、豆浆机，商家说自己磨豆浆更健康，还能积分兑换礼品，李大妈就入手了；净化水、磁化水净水器，宣传能过滤杂质、有益健康，免费体验后李大妈觉得不错，花了高价购买；氧离子空气净化器、新空气制氧机，说能改善空气质量、预防疾病，李大妈想着对身体好，咬咬牙买了；细胞再生产品，商家吹嘘得神乎其神，李大妈被迷得晕头转向，又把钱掏了出去；麦饭石锅、不锈钢盆，买保健品就送，李大妈觉得很划算，也不管需不需要就收下了；艾灸盒、各种火罐、各种中医理疗器具，商家说这些能辅助治疗慢性病，李大妈为了健康，统统都买了。

小区的王姐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一天，她拦住李大妈，好心劝道：“李姐，别再被那些卖保健品的骗了。他们就是抓住咱老人想健康的心理，净卖些没用的东西。那些免费体验、领礼物都是套路，就是为了让您掏钱。”李大妈一听，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没好气地说：“你懂什么，人家‘健康博士’是为我们好，我吃了这些保健品，感觉身体好多了。”

王姐不死心，继续劝道：“李姐，您看看这些产品，好多都没有正规的生产许可，根本就是三无产品。”李大妈一听，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大声嚷道：“你别在这胡说八道，你就是嫉妒我能找到让自己健康的办法。”说完，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回家后还重重地关上了门。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李大妈依旧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健康美梦”里，不断地购买新的保健品。儿子因为工作实在太忙，只能偶尔抽时间打电话劝说，可每次都收效甚微。

直到有一天，“健康博士”的门店突然人去楼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李大妈得知后，整个人都懵了，像疯了一样四处打听。最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些所谓的“健康承诺”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她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养老金，就这么付诸东流了。一瞬间，她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眼神里满是绝望和空洞。

即便如此，当王姐再次来看望安慰李大妈时，李大妈却恶狠狠地瞪着她，嘴里嘟囔着：“都怪你，要是你不整天说那些话，我心里也不会有疙瘩，说不定‘健康博士’就不会走……”

王姐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李大妈最恨的不是那个骗得她血本无归的骗子，而是自己这个曾经试图叫醒她的人。阳光依旧静静地照在院子里，可李大妈的世界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孤独。

在这繁华社会的背后，有多少像李大妈这样的底层老人，在子女眼中是“最不听话不听劝的人”，在保健产品商家眼中却是“最听话最听劝的上帝”。他们因为子女陪伴少，内心孤独寂寞，对健康的渴望愈发强烈，所以极易被那些打着健康保健旗号的商家盯上。这些商家毫无底线地利用老人的心理，疯狂抓取老年健康保健行业的红利，大肆搜刮老人的“养老钱”。当真相最终大白于天下，老人却往往难以接受现实，甚至会怨恨那个叫醒他们的人。这究竟是老人的悲哀，还是社会的无奈？又该如何改变这种现状，让老人们能够安享晚年，不再被欺骗？这值得我们每个人静下心来，深刻反思。“傻子最恨的不是骗子，而是那个叫醒他的人！”这样的现象实在令人痛心疾首，也为社会关注老年人权益敲响了一记沉重的警钟 。

【作者简介】罗荣云，男，汉族，中共党员，祖籍湖南道县，新疆和静人，1987年1月生于湖南道县，自由撰稿人，有作品见于媒体报刊等，现供职于新疆某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