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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旬补课人未讲完的课
2024年上海图书馆“杨武之先生诞辰125周年纪念展”上,93岁的杨振汉把父亲手稿最后一页空白撕下来,写上“第四堂课:别急着做栋梁,先当好一颗钉子”。这位“杨振宁的弟弟”,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用Kindle读新能源论文,眼下最操心的是爷爷留下的《高等代数讲义》校注,得赶在2025年前让书出来。本期让我们一同走进他用一生诠释“钉子精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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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园齿轮声里的启蒙实干
1932年,杨振汉出生在清华园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杨武之是著名数学家。小时候的他最爱拆闹钟,父亲从不责骂,反倒买来工具箱让他拆了又装,实干的种子就这样埋下了。
家里常来华罗庚、陈省身这些学术大家,大哥杨振宁一头扎进物理书里,而他总盯着钟表里咬合的齿轮发呆,觉得那“咔嗒”声比公式有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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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淬炼修表匠魂
1937年七七事变后,杨家跟着清华南迁,一路颠沛流离到了昆明西南联大。漏风的教室里,他帮父亲用线缝补散页的讲义,晚上就和二哥杨振平蹲在煤油灯旁修收音机,那些从重庆传来的前线战报,滋滋啦啦的声响里藏着一家人的牵挂。
日子过得紧巴,母亲总把布票省给孩子们做新衣,自己补丁摞着补丁,杨振汉看着兄长们轮流穿一件蓝布长衫,心里渐渐明白,所谓担当,就是在难的时候把好东西让给别人,而那些拆拆装装的收音机零件,早就在他手里攒成了未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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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油机厂解困者的工业深耕
1953年上海交大化工机械专业毕业后,杨振汉进了上海柴油机厂。从车间副主任干起,他总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钻到机器底下检修零件,手上的老茧比扳手还硬。为解决技术难题,办公室的灯常亮到后半夜,画图纸的铅笔芯磨秃了一根又一根。
1976年,他带着技术员熬了三年,终于搞出中国第一台自主船用柴油机,试车那天,他摸着发烫的机身,像摸刚退烧的孩子。
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上,别人忙着领奖,他却蹲在会场角落草拟改进方案,铅笔头在纸上划出节能曲线——后来这曲线让长江拖轮的燃油消耗降了11%,直到现在,那些突突响的老船还在用着他当年算出来的“省气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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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浪潮破冰船 组装开放发动机
等柴油机的轰鸣声渐渐平稳,杨振汉又坐不住了。1980年代他调去上海市进出口办公室,办公桌抽屉里总锁着两样东西:一把拆发动机的扳手,一叠写满公式的稿纸。
中国首家自负盈亏的上海航空就是他带着人办起来的,1985年上海飞机制造厂仓库里堆着报废的运十零件,他蹲在地上拆美国DC-9发动机,把零件尺寸记在烟盒纸上,跑到北京找民航总局,说“这不是拆机器,是拆标准”,硬是把航班号SHA-302批了下来——那串数字是他生日,他说“让飞机替我记住干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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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折腾冰淇淋,1988年引进哈根达斯,别人笑他“大老爷们卖甜水”,他却盯着冷柜温度计:“卖的不是冰淇淋,是零下二十度的标准”,冷链车第一次开进上海菜市场时,他摸着车皮上的霜花,说“这才是新鲜的规矩”。
1992年全国第一次土地批租,外白渡桥边26亩烂泥地没人敢接,他带着测绘队在泥里踩了三天,用柴油机节能曲线的算法算成本,又拉来香港开发商,最后每亩拍出190万美元,签字那天泥地上刚画的红线被雨水晕开,他蹲下去用手指把线描实了,说“改革就像拧螺丝,得一圈圈拧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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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基金摆渡科学教育
杨振汉和妻子谭茀芸一起做事,谭茀芸以前是上海市妇联副主席,他们用杨武之教育基金帮助云南临沧的乡村教师,五年里老师们培训用的车票攒了一万二千张。
2024年第三期STEM班结束的时候,有个彝族女老师自己做了“水火箭”给他看,老人拿出放大镜看得很认真,笑得特别开心。
他觉得“桥这头是科学,那头是孩子”,还捐钱给云南师大建数理基地,他不要别人宣传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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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案补全诠释传承真谛
93岁的杨振汉现在每天早上五点就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父亲杨武之的《高等代数讲义》手稿,放大镜用坏了三个,稿纸上改得密密麻麻,铅笔芯磨出的木屑堆在桌角。他总说“杨家可以不出诺贝尔奖,但不能停止提问”,校注时遇到父亲当年用红笔圈出的难题,会对着空气念叨“爸,这步我算三遍了,跟您当年结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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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图书馆纪念展那天撕下来补写的“第四堂课”,后来被他小心塞进校样,正好盖住手稿上被虫蛀的角——那角上还留着父亲1930年代用蓝墨水写的批注,如今和他补的黑字叠在一起,像两颗钉子钉在纸上。
2025年书要出版,他特意在脚注里加了句“钉住时间的人,终被时间放行”,说这话时正摸着泛黄的公式页,手指在“杨武之”三个字上停了停。
有人问他这辈子跟兄长杨振宁比算不算“没成栋梁”,他笑了,从抽屉摸出当年修柴油机的扳手:“栋梁要有人钉,我这颗钉子,钉了七十年,够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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