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长城学案诸说简介（五十八）

西北长城

学案诸说简介

（宁夏）周兴华

（五十八）

将靖虏卫长城

错定为宁夏西长城

（宁夏）周兴华

专家错读《明实录》，将明朝边防大吏上奏朝廷的靖虏卫长城错定为宁夏西长城，将上奏“陕西安边之策”的年代错当成宁夏明代西长城的始筑年代。

专家说：“宁夏明长城西边墙始筑于成化九年（1473年），起自中卫（今中卫县）黄河南岸芦沟堡（今甘肃靖远县与中卫县交界地），北跨黄河接镇关墩，再东而北向，逾胜金关，北连石空寺堡、广武营、玉泉营、镇北堡、红口儿各山口。从打硙口，至贺兰山扁沟与旧北长城相接。全线共分四大段：第一段，即河南段，又分芦沟堡至黄河岸边一段和南长滩至下河沿一段……西边墙系逐步、分段筑成。先于成化九年（1473年）在‘靖虏连接宁夏黄河两岸各修筑阨塞，使虏不得渡河’（鲁人勇等：《宁夏历史地理考》第268～269页，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

以上错误考证源自错读《明实录》，请看专家依据的《明实录》的原文记载：

《明宪宗纯皇帝实录》载：“成化九年（1473年）九月壬子。平虏将军总兵官宁晋伯刘聚、参赞军务左都御史王越会沿边镇守、巡抚等官，奉敕议上安边三策：一、陕西要地环庆……今宜将陕西官军每年冬初分拨一千五百人令都指挥康永率赴庆阳，一千五百人令都指挥张瑛率赴固原，并力防御虏〔抱本作守。〕，河开而还。……其固原、环庆或挑筑壕墙，或铲削山崖。其靖虏连接宁夏黄河两岸各修筑阨塞，使虏不得渡河，此则陕西安边之策也。二、延绥沿边一带，各处官军土兵轮班防守，以次归农，皆为常制……此则延绥安边之策也。三、宁夏三路俱当严守，东路平漫尤为要害。其花马池、兴武二营，为萌城、盐池、石沟一带〔广本带下有之字。〕藩篱，而灵州尤宁夏城喉襟，唇齿相赖。但二营孤悬沙漠，无险可据。今当自灵州之冬，兴武之西曰磁窑，又于兴武之东、花马之西曰天池各增筑一堡，二堡间仍筑墩四座，以便往来传报，供给刍粮。仍照前奏，于灵州、兴武并螺山〔旧校改山作城。〕等处相度地形，斩崖挑堑，以绝贼路。若虏深入二营，止留步军守城，马队俱掣盐池、石沟等处会合截杀。其盐池等寨亦量展筑，积草储量，以备军马按伏。西路则委（广本、抱本作韦，是也。）州城，亦为要害，原守御旧籍庆府军余宜别选军五百，委指挥一人统之，外御虏寇，内防奸宄，诚为经久之利。此则宁夏安边之策也。……从之（《大明宪宗纯皇帝实录卷之一百二十》、主编杨新才等：《明实录宁夏资料辑录》上册第299～300页，宁夏人民出版社1988年3月第1版。）”

由上可知，成化九年（1473年）九月壬子平虏将军总兵官宁晋伯刘聚、参赞军务左都御史王越会沿边镇守、巡抚等官奉敕建议的“安边三策”中，一为陕西镇安边之策，二为延绥镇安边之策，三为宁夏镇安边之策。其中“靖虏连接宁夏黄河两岸各修筑阨塞，使虏不得渡河”，是指修筑靖虏卫管辖的黄河阨塞工程（长城），《明实录》特别说明靖虏卫管辖的黄河阨塞工程“此则陕西镇安边之策也。”当时，陕西镇、延绥镇、宁夏镇俱为明代九边重镇之一，各有其管辖的边防长城。明代史志记载，“靖虏连接宁夏黄河两岸”的长城，属固原卫管辖，是陕西镇安边之策，与修筑宁夏镇沿河长城无关。据此，成化九年（1473年）“靖虏连接宁夏黄河两岸各修筑阨塞，使虏不得渡河”的长城工程与始筑宁夏明长城西边墙毫无关系。

宁夏明长城西边墙不存在“芦沟堡至黄河岸边一段和南长滩至下河沿”的所谓“河南段”。明代史志记载，宁夏明长城西边墙不过黄河，在黄河西岸、北岸：

《弘治宁夏新志·边墙》记载：中卫管辖“边墙：镇关墩（在中卫城西黄河北岸老美利渠口处，今称倒墩）起大关墩（今中宁县石空寺长城段上的烽墩，古称大关墩）止，长二百一十里。”这是弘治年间中卫管辖的边墙 ，在黄河北岸。

《嘉靖宁夏新志·边墙》记载 ：中卫“边墙：镇关墩起 ，至天（大，据《弘治宁夏新志》校改）关墩止。长二百十里。今亦倾圮，不堪保障。”这是嘉靖年间中卫管辖的边墙 ，在黄河北岸。

《万历朔方新志·边防》记载，宁夏“西长城起自靖虏芦沟界，迤北接贺兰山。山迤北接北长城，至大河。河迤而南。逾河而东，有东长城，至定边界。凡周一千一百七十里。”该志在其单独列记的中卫管辖“西长城”条中明确记载：中卫“西长城四百一十一里。迤北接贺兰山。”《万历朔方新志》将中卫管辖的411里西长城划分为三个管辖段：

第一段，“西路参将分守边城一百五十七里，自西南镇关墩起至崇庆墩接广武界止。有城障十有四。”

第二段，“西路游击分守边城一百三十里 ，自西黄沙外接中卫崇庆墩起 ，至沙沟墩接玉泉营界止。有城障四。”

第三段，“南路游击分守边城一百二十四里，自广武沙沟墩起至大山根止（今青铜峡县贺兰山末端）。有城障二十八。”

以上三段合计，中卫管辖的宁夏西长城从镇关墩到大山根总长411里，均在黄河北岸，与中卫黄河南岸无涉。

对宁夏西长城的走向，《读史方舆纪要》引经据典，将明代宁夏镇与固原镇各分管长城的走向、宁夏西长城中卫管辖长城西段的走向也说的十分清楚：“《九边考》：宁夏之境，贺兰山环于西北，黄河绕其东南。旧时边墙，东起大盐池，抵延绥定边界，西至石空寺，抵固原芦塘界，凡千八百里。今兰、靖以北皆为固原边，自蒲塘接庄浪界长二百里。”这就是说，明代宁夏镇管辖的长城是“东起大盐池”（今宁夏盐池县），“西至石空寺”（今中宁石空寺），“抵固原芦塘界”（今甘肃河西景泰县的芦阳镇），“接庄浪界”（明代庄浪卫管辖长城东界。庄浪卫治今甘肃永登。）现存遗迹证实，这道长城包括今宁夏盐池、灵武、陶乐境内的东长城，贺兰山长城，卫宁北山至甘肃景泰县芦阳镇以西接明庄浪卫东界的长城、烽燧。这道长城、烽燧均在黄河西岸、北岸，根本不存在从中卫“西南越黄河”接芦沟界堡的问题。

宁夏明代西长城的西端界堡不是“黄河南岸芦沟堡（今甘肃靖远县与中卫县交界地）”，而是今甘肃省景泰县的芦沟堡。黄河西面景泰县的芦沟堡是明代宁夏中卫管辖的宁夏西长城西端与甘肃庄浪卫（治所在今甘肃永登县）管辖河西走廊长城东端的交接界堡，这在明代史籍中记载的十分清楚。

今甘肃河西景泰县芦沟堡是宁夏西长城的西端界堡。《万历朔方新志》说：宁夏“西长城，起自靖虏芦沟界”。“靖虏芦沟界”的地理方位，明末清初的史地名家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说：“大沙沟，在（靖虏）卫北黄河外。嘉靖中边巨李承勋言：‘宁夏自镇远关至大沙沟，旧有台堡相接，以断北虏西行之路’。是也。又芦塘，亦在（靖虏）卫东北黄河外，亦曰芦沟，宁夏、固原边接境处也。今有芦塘营。”顾祖禹所说的明代靖虏卫即后世所称之的靖远卫，弘治九年（公元1496年）隶属固原镇，当时其辖境包括今甘肃省黄河东岸的靖远县和黄河西岸的景泰县。顾祖禹所说的“黄河外”，即指流迳今甘肃靖远县、宁夏中卫境内的这一段黄河的西北岸地区，而这一地区今属甘肃省景泰县辖境。顾祖禹所说的明代宁夏西长城西端起点“黄河外”的芦沟堡，是指今甘肃省景泰县境内的芦沟堡（即芦塘堡）。

据康熙《靖远县志》记载：芦沟堡（即芦塘堡）“在（靖远）卫北二百二十里。城周二里零二百一十二步，古为羌戎地。自汉武驱逐匈奴，由朔方渡河西，俱属武威郡，遂为中国地。然晋、唐以下，历代沦复不常，明初属金城。景泰间，庸弁御寇失律，弃地如瓯脱，百余年来竟为原松部宾力兔牧地，兰、靖、会、原惊扰无虚日。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己亥，督抚运筹制胜，恢复旧疆，驱宾兔等远窜。贺兰山后设立新边墙，创建大小芦塘二堡。”

又据《兰州府志》记载：“芦沟堡（芦塘堡）周二里，明万历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创建，设参将屯兵千余，隘口二十一处，边墙五十里。”根据以上记载，宁夏西长城西端界堡应是今甘肃“黄河外”景泰县境内的芦沟堡（芦塘堡），该城原系汉武帝长城沿线的城障遗墟，明万历年间重建。

宁夏西长城西端界堡“芦沟堡（即芦塘堡）”的地理位置,《读史方舆纪要·宁夏固兰边图》将其标绘在今甘肃“黄河外”西北岸地区景泰县的芦阳堡。

由上可知，明代以前的文献资料，从未说过宁夏西长城西端从中卫“西南越黄河抵芦沟堡山”的话，也从未记述或标绘过宁夏西长城的西端起点在中卫黄河南岸的芦沟堡（此堡在“黄河内”）。

经笔者实地考察，明代宁夏西长城西端界堡芦沟堡遗址，位于今甘肃省景泰县城东南十八里的芦阳镇，古城堡遗迹尚存，城墙多已被毁。现存东城墙残长一百余米，高低不等，基宽约四米，最高处约八米，顶宽约四米。北城墙残长约一百余米，高低不等，基宽约四米，最高处约十米，顶宽约四米。其余城墙或被挖毁，或被切削变为居民院墙、畜圈围墙，遗迹呈土脊状夯土堆。

宁夏安边之策三路之中的“西路”，驻军在韦州城（今同心城），“选军五百”是为加强固原内边防御，与修筑宁夏沿河长城无涉。宁夏学者摘引陕西镇“靖虏连接宁夏黄河两岸各修筑阨塞，使虏不得渡河”记载作为“宁夏明长城西边墙始筑于成化九年”的史料依据是望文生义，引据失误。

《宁夏历史地理考》的宁夏西边墙所谓“河南段”错抄自未经正确考证的清代《中卫县志》，将位于河西的明代宁夏西长城与位于黄河南岸固原内边的延展辅助工程混淆为一道长城。《宁夏历史地理考》的此一引用史料的重大错误将始筑于汉代的宁夏西长城与始筑于秦代的宁夏沿河长城统统错定为始筑于明代的宁夏西长城，导致埋葬、丢失了辉煌千古的宁夏黄河两岸的秦汉长城（鲁人勇等《宁夏历史地理考》第268～269页，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年12月第1版）。

明代补修“靖虏等处工役边墙”是对靖远县秦皇长城的维修利用。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建议补修“靖虏等处工役边墙”。据《明宪宗纯皇帝实录·卷二百九十三》载：成化二十三年八月癸未“巡抚陕西右副都史贾奭等议奏：靖虏等处工役边墙自靖虏卫急三湾起，至老龙湾墩止，宜补七百二十四丈九尺，红柳泉墩起至兰州地界止，宜修九百 二十六丈八尺。乞于附近府卫起倩人夫各二千名供役，其余俟 岁丰动工。……事下，兵部以其言宜从，诏可。”以上议奏的靖虏卫急三湾、老龙湾墩、红柳泉墩、兰州地界长城，其起止地点皆在靖虏卫（今甘肃靖远县）境内，是“宜补”“宜修”工程，“或修舊垣、或築新墻”（《明许用中建设永安堡碑记》《皇明經世文編·增修极冲边垣墩堡报完疏》），都是对古长城（秦皇长城）的维修利用。从现存一些遗迹看，有明代维修痕迹，这是明代对秦皇长城个别地段的维修利用，为增强固原内边的防御能力，与黑山峡秦皇长城的始筑年代无关。

《明实录》

《宁夏历史地理考》错说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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