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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 叙
十月的风里带着微醺的甜,我们循着酒香走进特兴镇的御酒老作坊。老师傅在窖池区掀开窖泥,一股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瞬间将众人包裹,真可谓“风过特兴带酒香”。有人打趣说这是“时间的味道”——红高粱在黑暗中历经三百个日夜的修行,终于化作这一缕透明的火焰。车间流水线上,新灌装的酒瓶列队前行,银亮的瓶身映着作家们好奇的脸庞。古老与现代,在这里完成了一次温柔的对接。
最动人的是那棵百年许愿树。系满红绸的枝丫,散发在空气里弥漫的皆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酒香,仿佛每一步都踏在陈年的醇醪里,有人写下“愿文字如酒,越陈越香”,有人悄悄挂上“酿一首不会挥发的情诗”。对着许愿树,我亦不甘人后,将满载心愿的信条轻轻系上枝头。那随风摇曳的,是我此刻最真挚的一缕期盼,好像点头示意我静待愿望成真。秋风拂过,绸带与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这些虔诚的愿望。
座谈会设在老作坊的展厅底楼,墙上挂着酿酒世家的老照片,桌上摆着新启封的御酒。当黄沙老师挥毫写下“泸州御酒”,墨香混着酒香在空气里缠绕。当分享采风感想时,文友们谈及最多的,是对李书记与御酒老作坊领导的感激。大家一致认为,他们的盛情就如御酒老作坊的美酒,醇厚绵长。当黄春灵老师介绍新会员时,我注意到,新会员那烛火般的目光点亮了整个厅堂;当诗人们即兴朗诵新作,每个字都像被酒浸润过的珠子,滚落在每个人的心盘上。
暮色四合时,我们举杯。不是豪饮,只是小酌,却让我品出了比酒更本源的味道。几碗热腾腾的豆花端了上来。那豆花,真是极好的,雪白、细嫩,颤巍巍地凝在大碗里,像一团拢住的云絮。
“尝尝,”李书记带着一丝自豪的笑意说,“我们这儿的豆花,用的是这儿的泉水做的,酵水特别甜,豆花也特别好吃。”我依言舀起一勺,未蘸任何调料,先空口尝了。那豆花入口即化,一股清冽的、带着豆类本质的甘甜瞬间漫开,纯净得毫无杂质。再蘸上那用井水调制的告水,甜味愈发清晰明朗,那不是糖的甜腻,而是一种源于山泉的、活泼泼的清甜,它仿佛能洗去舌苔上所有的尘嚣,让味蕾回归最原始的敏感。
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全然地明白了。
方才在车间里看到的那些复杂的工艺流程,窖池中神秘的微生物,以及洞藏里静默的陶坛,所有关于酿酒奥秘的追问,似乎都在这一碗清甜的豆花里找到了最质朴,也最坚实的答案。
水为酒之魂。能点出如此清甜豆花、调出如此甘洌酵水的泉,它本身就是大地的琼浆。用它来酿酒,那高粱与小麦的魂灵,才能在最纯净的滋养中苏醒、发酵,最终蜕变成杯中那一片澄澈与甘醇。酒的香,是岁月与技艺的赋魅;而酒的底子,却是这口古井水与这片土地与生俱来的清甜。
临走时,我又特意回头望了望那口古井。原来,御酒老作坊的秘密,并不全在深奥的“非遗”技艺里,也早早地藏在了这一碗寻常的、甜到心底的豆花之中了。
归途的车上,有人靠着车窗浅眠,嘴角还噙着笑。窗外,酒城的灯火次第亮起,每一盏都像浮在夜色里的酒花。而我们的行囊里,除了伴手礼,更添了足够醉倒整个秋天的诗行。
作者简介:余叙,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泸州市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在《四川作家》《西南作家》《泸州日报》《川江都市报》《泸州文学》《泸州作家》等报刊发表作品。其中:《酒城乐园的蓝花楹》入选《四川散文年选2025》;2025年泸州北方公司全国征文比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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