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在整理老公裤兜里的零钱时,一张折叠的银行汇款单掉了出来。当我下意识展开那张纸条,手突然颤抖起来——那是一张5000元的汇款单,收款人是陈玉兰,我老公王建国的前妻。
"建国,你来一下!"我声音发颤,攥紧那张汇款单的手青筋暴起。老公从书房探出头,看到我手里的纸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是什么意思?"我把汇款单甩到茶几上,那张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是无声的控诉。
"小兰,你听我解释..."老公的声音低沉而迟疑,但我已经不想听任何解释。十五年的婚姻里,我从未想过他会背着我给前妻汇款。他坐在我对面,满脸歉意,却固执地不肯说明原因。
我一遍遍回想着我们的婚姻。王建国原本是隔壁村的木匠,手艺很好,婚后一直支持我开小超市。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也过得踏实。他和前妻没有孩子,离婚后我们很快结了婚,生了个聪明伶俐的儿子小宝,现在已经上初中。十五年来,我以为我们的婚姻没有秘密,直到这张汇款单的出现。
"要么你说清楚,要么我明天就去民政局!"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起包就往外走,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今晚住娘家去。
"小兰,等一下!"老公叫住我,眼里闪烁着我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一夜,我在娘家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妈妈坐在床边,拍着我的手说:"闺女,有什么事好好谈,别冲动。"可我心里乱糟糟的,全是疑问和猜测。这些年,老公到底隐瞒了多少事?那个女人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超市准备开门,就看见老公站在门口,眼圈发红,显然一夜未眠。他手里捧着一束野花,是从田埂边摘的,朴素得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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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对不起,我该早点告诉你。"他声音嘶哑,"玉兰她...得了尿毒症,每月要透析,家里已经掏空了。"
我愣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围裙边缘。"那关你什么事?你们早就离婚了!"我压低声音,不想让路过的邻居听见。
老公苦涩地笑了笑:"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但当年...是我对不起她。"
他缓缓讲述了当年的真相。原来他和陈玉兰结婚第三年,玉兰就查出了肾脏问题,医生说可能会恶化。那时他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还欠着盖房子的钱。后来我家要介绍对象给我,条件是对方必须能帮我撑起小超市。他心动了,和玉兰离婚后很快娶了我。
"我没想到她病情会恶化得这么快。"老公声音哽咽,"前段时间她弟弟找到我,说玉兰已经住院半年了,家里为了给她治病卖掉了房子,连吃饭都成问题..."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阳光透过超市的玻璃门洒进来,照在老公疲惫的脸上。我忽然注意到,他鬓角的白发不知何时已经那么多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质问道,"我们也不是富裕人家,小宝还要上学,你就这么把钱偷偷送出去?"
老公低着头:"我怕你不同意...我知道这钱对咱家来说不少,但我...我良心上过不去。"
我冷笑一声:"所以宁可骗我?"
这时,店门被推开,进来一位瘦弱的女人,约莫四十出头,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像是长期饱受疾病折磨。我一眼认出她就是陈玉兰,虽然我们只见过一次面,在十五年前。
"嫂子,对不起,打扰了。"她声音虚弱,"我来是想把钱还给建国...我不能要这笔钱。"
老公惊讶地转过身:"玉兰,你怎么来了?你身体..."
陈玉兰苦笑着摇头:"我弟弟不该去找你,我们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钱我不能收。"她从破旧的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嫂子,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没接,只是看着这个曾经和我老公共度三年婚姻的女人。她比我记忆中苍老了太多,眼神却很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企图。
"你们聊吧,我去整理货架。"我转身走进里间,留下他们在前厅。透过货架的缝隙,我看到老公递给她一杯水,两人低声交谈。陈玉兰一直在摇头,最后放下那个信封,擦了擦眼泪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们家餐桌上的气氛异常沉闷。小宝不明所以,只顾着埋头吃饭。老公一直看着我,欲言又止。
"那5000块钱,我放在床头柜里了。"他终于开口,"她不肯收。"
我切菜的手停了下来:"她...情况很糟糕吗?"
老公点点头:"医生说,如果不做肾移植,可能撑不过今年冬天。"
我沉默了。记忆中浮现出陈玉兰那双平静的眼睛,以及她那句"我们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放下菜刀,直视老公的眼睛,"如果当年她没病,你会选择谁?"
老公愣住了,好半天才叹口气:"小兰,人不能活在假设里。这么多年,我从没后悔娶你。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曾经信任我的人因为我的决定而痛苦。"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成年人世界。没有非黑即白,只有复杂的灰色地带和无法轻易解决的道德困境。
第二天,我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张红色的钞票,还有一张纸条:"建国,这些年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别再惦记过去,好好珍惜现在的家庭。"
我站在超市门口,看着马路对面的小诊所,做了一个决定。
"喂,玉兰吗?是我,建国的妻子。你今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三个月后,在我们镇上的小医院里,陈玉兰做了肾移植手术。捐助的一部分费用来自我和老公的积蓄,还有一部分来自我发起的镇上爱心募捐。手术很成功,她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为什么帮我?"出院那天,她拉着我的手问。
我笑了笑:"也许是因为我终于明白,人这一生,最难的不是原谅别人,而是理解人性的复杂。"
回家路上,老公紧紧握着我的手:"小兰,谢谢你。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我靠在他肩膀上:"建国,以后有什么事,咱们一起面对,别再有秘密了。"
夕阳下,我们的影子在乡间小路上拉得老长。我忽然意识到,真正的婚姻不是童话般的完美,而是在现实的泥淖中,两个不完美的人彼此扶持,共同成长的过程。
这场风波让我明白,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过去,包括那些曾经的责任和亏欠。而真正的体贴,不是盲目迁就,而是在理解之后的选择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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