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政权更迭史：现在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前四个哪去了？

在五个共和国之间走钢丝的法国：从王冠到选票的两百年心事

法国的全称是法兰西共和国，更精确的说法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

可你要追问：这“第五”前头那四个去哪儿了？它们怎么一个个没熬到今天？别急，法国人的换届史，比肥皂剧还有起伏，人物一出场，转头就下台，王冠像烫手山芋。

先从很远的一个门口说起。1589年，亨利四世进了巴黎城门，波旁家族就从此在法国挂了号。他是个说人话的君主，梦想是“周日每个农民锅里都有只鸡”。可理想抵不过时间，两个世纪之后，王室那只大钱包空得见底，朝廷连利息都快付不起了。到了路易十六这位老实人接盘的时候，财政像破了口的桶，怎么补都漏。

1789年的春天，凡尔赛的镜厅里很亮，亮得人眼晃。国王把贵族、教士和平民这三撮代表喊来开会，打算给国库找找办法。结果呢？贵族和教士把平民代表晾在一边，平民这拨人一怒之下另起炉灶，干脆自称“国民”要写宪法。宫门被锁上，门外的巴黎人可比代表们脾气更火，一场街头风暴直冲巴士底，那座石头监狱轰然一响，像把旧秩序的钥匙折断了。

从那天起到巴黎公社倒在街口，足足八十多年，法国像是发了一场长热：反复烧，反复冷，何止一次换剧本。其间换出来三回共和国，插进两个王朝，穿插两个帝国。你说动静大不大？大得魔术师手里的花牌都不够用。

有意思的是，革命并不等于把国王立刻扫地出门。起初，法国人还想试一试“戴着王冠的宪法”，让国王往后站一点，大家一起凑合着过。可好话没说多久，1792年秋天，路易十六想跑路被捉回来，议会一拍桌子：王政到此为止。第一共和国，就这样降生在嘈杂声里。

接下来的剧情，更像坐山车。先上台的是温和的生意派，他们嘴上谈自由，心里打的多是账本；民间的火气越来越旺，一群铁血人物趁势夺权，法庭忙到夜里，断头台几乎没歇。那段日子，可以用“寒气逼人”四个字。再后来，这帮铁血也被一群看不下去的人在“热月”里拉下来了，换个班子，给大家松松手铐，成立了新的政府。可政局还是像风里的烛火，扑腾个不停。说句实在话：很多法国人开始怀疑，“是不是还是有个强人拿主意更省心？”

这时，轮到拿破仑搬椅子上台。这个科西嘉小个子，先靠打仗出名，再靠打仗赢得民心。1804年，他把皇冠按到自己头上——这一下，帝国又冒出来了。他带着军队在欧洲地毯式地走，走到哪儿哪儿响，法国人这回是真觉得脸上有光。可海峡那头的英国像一堵透明的墙，怎么撞都撞不过去。几场硬仗下来，命运开始调头。1813年惨败后，他在地图上被画了个小圈——那叫厄尔巴岛。

失去皇帝的法国，很快被扯回“老家”：路易十六的兄弟又坐回王位，王室回来了。可椅子还没坐热，拿破仑像一阵风又回巴黎，百日之间，把旧臣新军都召了一遍。可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滑铁卢之后，他只能远远地去到大西洋上的另一块孤石头，帝国的门，从此关上。

王朝复辟，总得考虑现实吧。拿破仑时代搞出的新财主们，钱已经攥到了手里——他们也有话语权了。所以路易十八学聪明了，承认新秩序，给这拨人留足面子与利益。一句话，有钱的面前少摆谱。可换了他弟弟查理十世，脑子又转回去了，嫌新富们太嚣张，开始往回拉。往回拉的结果是什么？巴黎街头又竖起了路障，1830年的风吹翻了一顶王冠，王室的另一个支系被推上台——奥尔良人，号称“市民之王”。听上去亲民，制度还是那套立宪的老路子。四十年折腾，似乎又回了原地。

苍天不作美，1840年代中期连年歉收，粮食紧到碗底见影子。英国那头的金融风波也刮到了巴黎，银行一片倒。街上一群群失业的人，心里只有一个词：吃饭。于是那年二月，议会的大门被民众撞开了，人群喊得直白：“王冠不要了，我们要共和国。”于是，第二共和国登台。

这回，政府一开始挺像样：男人都能投票，奴隶制度也被扔进历史的垃圾桶。纸面上的进步是进步，可一到选票箱前，识字还是个问题，宣传谁会做，谁就可能赢。结果1850年末，拿破仑的侄子路易-波拿巴靠着“叔叔的光环”拿下总统。当权三年，他跟议会闹翻，动用军队一脚把门踹开，自己把军帽一正，临时没了，军政府有了。1852年冬天，他干脆在宫里宣布——我也当皇帝。法国人里不少还盼着再来一次“欧洲第一”，所以街上并没有掀起能阻止他的海啸。他就是后来的拿破仑三世，第二帝国的主人。

这位皇帝为人谨慎，真是小心翼翼。他甚至在1859年前后往宪政上靠了靠，放了一点权，想安抚人心。可政治不是小心就能稳住，1870年那场对普鲁士的战争打得一败涂地，他自己被俘的消息传回巴黎，第三天城里就又起了风：帝国完了，换回共和国。于是第三共和国登场。战争尾声，巴黎的工人和小市民又把旗帜举起来，试图建一个属于劳动者的政权，那便是短命的巴黎公社。理想火热，现实冷酷，公社被围剿，街头的石块被血浸透了。讽刺的是，镇压它的不只是“自己人”，还有此前的敌人帮着按住了它的脖子。

第三共和国的开局并不平坦。保皇派想借势复辟，甚至把一个强硬的元帅推上总统，向社会灌进一套虔诚但沉闷的秩序。另一边，共和派咬住不放。拉锯到1875年，议会咬牙以微弱优势通过了新宪法：我们就按议会共和国来。顺带定了个规矩——那些曾经戴过王冠的姓氏，别再来抢总统的位子了。这一步，算是把王权的门缝堵住了。

第三共和国活了七十年。总统是头，但国会才是硬骨头，内阁换得飞快，平均不到一年就要倒台一次，首相像转椅子一样转。不过别小看这段日子，经济跑起来了，文化界开花，文学、雕塑、科学，一个个响亮的名字冒出来——你熟的那几个，就是那时候的光。

我们常误以为法国一直是殖民的老江湖。其实早期那套殖民拼图，在大革命前就散了。真正大规模往外伸手，主要是第三共和国的时代。1880年前后起步，三十年内，法国把海外领地从小把攥，扩成了一大摊，人口也跟着翻了几个番。俾斯麦那时甚至戏谑地放行：“让他们去忙海那头，便顾不上琢磨德意志这边。”等德国皇帝换了个更激进的，才发现好肉早被先来的夹走了。大国之间的磕碰、联盟与反联盟，最后把火药桶点燃，一战在欧洲炸开。

名义上法兰西赢了，腰板挺起来了，国际舞台上跟英国并肩。可代价呢？年轻人一代少了一大片，国内外的生意被打烂，心气也空了一截。为了让德国再也爬不起来，法国提出了很重的赔偿。可英美不答应，计划流产，反倒在德国人心里埋下了更硬的恨。

1933年，纳粹上台，开始一步步掀桌子——不是一次翻，而是一刀一刀地切，切到你来不及喊疼。法国跟着英国走温和路线，想着再让一步也许能换安宁。结果是，敌人的胆子越养越肥。1939年，波兰被闪电击倒，战争全面爆发。第二年德军西进，法国的战略失手，防线像被流沙吞没。巴黎被占，第三共和国就地关灯。南边的维希小城升起了一面软塌塌的旗，那是个被德军牵着线的政府。

有人低头，总会有人抬起头。伦敦的一间简陋办公室里，戴高乐拿起话筒，向他的同胞喊话：别认栽，法兰西还在。自由法国一点点长大，和维希互相对峙，直到1944年巴黎重新迎回自由，木偶政府散了，抵抗者组成了临时内阁。战后，法国人投票做了一个决断：别把第三共和国搬回来。于是折腾一年多，第四共和国成立。

这一次，戴高乐主张把权力集中些，由一个更有力的总统坐镇。他的话没被听进去太多，制度基本延续了过去的软骨头那一套。然后大家看到了熟悉的景象：内阁像走马灯，几个月换一次，口水战常年不歇。更糟的是，时代变了，殖民地想走自己的路，而巴黎还想把门扣上，越扣越紧，越紧越裂。阿尔及利亚的战火拖着不灭，成了压弯脊梁的最后一根硬柴。

1958年，北非那边军方的人一怒之下占住了阿尔及尔，声音传回本土：要么请戴高乐出山，要么我们就把战火带到巴黎的屋檐下。戴高乐这人，脾气硬得像石头。他回来的条件很简单也很不简单：改制度，给国家元首真正的手和脚。不同意？那我就不干，爱谁谁。国会顶不住这股压力，只好让路——你来起草新宪法。

那年秋天，法国人进投票站，按下了同意的按钮。第五共和国就这样落地。它的设计很特别：既有总统的强心脏，又保留议会的血管。总统由选民亲自选出，手里握着任免总理、组阁、解散议会、发动公投、处理外事军务、在紧急时刻拍板的权力。若总统所在阵营在国会占多数，基本就是他主政；若对手占了上风，总统也要请对方的人来当总理，大家在一个屋檐下共处——这点法国人还真玩得转，叫“共治”。

算到今天，第五共和国已经见证了不少主人的更替。你会发现，政府开始能把任期走完，政策有了连续性，国家不再像先前那样每隔几个月就掀一次桌子。稳定，不是个热血词，却是法国这么一路跌跌撞撞以后，最想要的那个词。

讲到这儿，我们回头看，会不会觉得有点像看一个人长大？从王冠到选票，从街垒到议会，从“强人一锤定音”的幻觉，到“制度自我校正”的耐心。法国人用两百多年，花了好几次高价学费，才把这个曲线走稳。可谁又敢说，历史就此安静？当街头再一次有风，选票和权力之间，法国会不会又拿出新花样？这国家的个性，向来就不喜欢走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