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那扇贴着大红喜字的房门被我轻轻推开,一股混杂着酒气和新被褥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叫陈浩,今天,是我入赘给村支书酆建国傻女儿酆小梅的大喜日子。
屋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暧昧不清。我借着酒劲,摇摇晃晃地走向那张铺着龙凤呈祥四件套的婚床。可当我走近,看清床上侧躺着的人影时,我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酒意瞬间化作了冷汗,从后脊梁骨直窜上天灵盖。
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白天那个只会傻笑、手里攥着棒棒糖的酆小梅。而是她的姐姐,那个在镇上当中学老师,一整天都冷着脸,看我像看垃圾一样的酆清雅。她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裙,抱着膝盖,一双清亮的眼睛在昏暗中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没有半点新婚的羞涩,只有刺骨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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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么在这儿?小梅呢?”我结结巴巴地问,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了结。
酆清雅缓缓坐起身,灯光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她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玉雕。她看着我,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我心上:“陈浩,从今天起,我才是你的妻子。小梅,只是名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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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得我头皮发麻,这叫什么事儿?娶的是妹妹,洞房的却是姐姐?我活了二十八年,听都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而这一切的起因,还得从三个月前,我被公司裁员那天说起。
我本是个在城里写字楼上班的普通白领,拿着一个月八千的工资,日子不算富裕,但也安稳。可一场突如其来的行业寒冬,我们整个部门都被砍了。失业的打击还没缓过来,老家打来电话,我妈突发脑溢血,急需三十万手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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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万,对我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我到处借钱,亲戚朋友躲我跟躲瘟神一样。就在我走投无路,准备卖掉老家房子的时候,我们村的媒婆张婶找到了我,带来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村支书酆建国,想招我当上门女婿。
酆建国在我们十里八乡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手眼通天,家里盖着三层小洋楼,开着大奔,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酆书记”。他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酆清雅是镇上有名的冷美人,名牌大学毕业,是无数农村小伙的梦中情人。小女儿酆小梅,却是个心智不全的,脑子停在了七八岁,人称“傻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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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婶说,酆书记要招女婿的,就是这个傻女儿酆小梅。条件开得很诱人:只要我点了头,立马给我三十万现金,一分不少;婚后还让我管他家山头后面的那个砖厂,年底有分红。唯一的条件,就是将来生的第一个儿子,必须姓酆。
这条件砸下来,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一个堂堂的大学毕业生,去给一个傻子当上门女婿,这要是传出去,我爸妈的脸往哪儿搁?可我妈的手术费,就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那几天,我夜夜失眠,一边是男人的尊严,一边是母亲的性命,我被撕扯得体无完肤。
我还是屈服了。在医院交费窗口,我看着缴费单上那一长串数字,咬着牙给张婶回了电话:“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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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酆家,那场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酆建国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他身边坐着酆清雅,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连衣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而我的“未婚妻”酆小梅,正坐在地毯上,开心地玩着一个旧布娃娃,嘴里还流着口水,时不时发出“咯咯”的傻笑。
酆建国放下茶杯,声音沉稳有力:“小陈,我的条件,张婶都跟你说了吧?我们家不图别的,就图你是个大学生,身子骨也行,能给我们酆家留个后。小梅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需要人照顾。你只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我保证你这辈子吃穿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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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着头,脸烧得厉害,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整个过程,酆清雅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听到“留个后”三个字时,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接下来的事就像按了快进键。酆建国雷厉风行,第二天就把三十万打到了我的卡上。我妈的手术很成功,但我没敢告诉她这钱的来历,只说是找老板预支的。然后就是定日子、办酒席。婚礼办得很气派,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流水席摆了三天。席间,人人都夸我好福气,攀上了酆书记这棵大树,可我看着他们脸上诡异的笑,心里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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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婚礼,新娘酆小梅就像个提线木偶,穿着大红的嫁衣,被她姐姐酆清雅牵着,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傻笑。而酆清雅,从头到尾都像个冰山,只有在给宾客敬酒,别人夸她妹妹有福气时,她的眼神才会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悲哀。我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回想起来,那眼神里分明是早就知道了一切的绝望。
思绪被拉回这间诡异的婚房。我看着眼前的酆清雅,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家这是骗婚!”我压低声音,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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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婚?”酆清雅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吗?陈浩,你和我,都不过是我爸计划里的一颗棋子。你图我家的钱,我爸图你的肚子,就这么简单。”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戳破了我仅存的一点自尊。“我……我是为了给我妈治病!”我涨红了脸反驳。
“为了什么不重要。”酆清雅的目光移向窗外,声音变得有些飘忽,“我爸要一个姓酆的孙子,一个健康的、聪明的孙子。你觉得,小梅能生出他想要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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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明白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让我如坠冰窟。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对外宣称是给傻女儿招婿,既堵住了悠悠众口,又显得仁至义尽。实际上,他们真正要的,是借我的种,让大女儿生下一个继承人。而我,就是那个被明码标价的生育工具。酆小梅,则是这场交易里最无辜、最可怜的幌子。
“你们……你们简直是疯了!”我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犯法的!是乱伦!”
“犯法?”酆清雅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看着我这个天真的人,“在我们这个村,我爸说的话,就是法。至于乱伦?放心,等孩子生下来,户口会落在小梅名下,他是你和酆小梅‘合法’的儿子,我们酆家的长孙。而我,依旧是孩子的大姨。神不知,鬼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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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天旋地转。我以为我只是出卖了尊严,没想到是掉进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这个家,从根上就烂透了。
“那你呢?你就心甘情愿地给你爸当工具?”我看着她,无法理解。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怎么会接受这么荒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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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个,酆清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眼中的冰冷瞬间碎裂,涌出无尽的痛苦和恨意。“我有的选吗?”她凄然一笑,“三年前,我有个准备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大学同学。就因为他家里穷,我爸看不上,硬生生把他逼得远走他乡,还打断了他一条腿。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逃不出这个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沉默了。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们俩,就像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囚徒,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牢笼里,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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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我们什么都没发生。她睡床,我睡沙发,一夜无话,只有窗外的虫鸣和我们各自沉重的心跳声。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酆建国已经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了。他见我下来,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年轻人,别太贪睡。以后砖厂的事,你就要多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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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那副运筹帷幄的嘴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着恶心,坐下来喝粥。这时,酆小梅穿着睡衣跑下楼,看到我,开心地喊:“浩哥,浩哥!”她跑到我身边,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被手心捂得快要融化的糖,塞到我手里,“给你,吃糖。”
看着她纯真的笑脸,再看看餐桌上各怀鬼胎的父女,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我们都在利用她,欺骗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把我当成世界上最好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双面人”。白天,我是酆小梅的“好丈夫”,陪她看动画片,给她买零食,带她在院子里玩。晚上,我就要去砖厂“上班”,熟悉所谓的“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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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砖厂,根本不像酆建国说得那么简单。它藏在深山里,夜里才开工,烧的是一种刺鼻的劣质煤,黑烟滚滚,没有任何环保措施。厂里的工人大多是外地来的,一个个面黄肌瘦,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低的工资。我学的是环境工程,一眼就看出这厂子问题有多大,这根本就是一个靠污染环境、压榨工人来牟取暴利的黑作坊。
而酆清雅,对我依旧不冷不热。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白天在家人面前扮演着叔嫂,晚上回到那个所谓的“婚房”,便各自沉默。酆建国催过几次,让她“抓紧时间”,每次她都只是冷冷地应付过去。
我看得出来,她很痛苦,也很矛盾。她恨她的父亲,却又无力反抗。有好几次,我看到她深夜里一个人坐在窗前,默默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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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夜。那天晚上,砖厂的一个工人因为操作失误,被卷进了机器,当场就没了一条胳膊。酆建国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直接让管事拿了五万块钱,把人连夜送出了村,对外就说那人自己辞工回家了。
这件事对我刺激很大。这不是简单的赚钱,这是在吃人血馒头!我不能再这样装聋作哑下去了。那天晚上,我第一次主动跟酆清雅开口,我把砖厂的事跟她说了。
她听完,脸色惨白。“我爸他……他一直都是这样,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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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不是我们该过的人生。你是个老师,教书育人,你怎么能容忍自己的父亲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她。她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多了一丝决绝。“陈浩,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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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把这一切都揭发出去。”我说出了我的计划,“我要收集证据,把他送进去。只有这样,你和小梅才能真正获得自由。”
“你疯了?”酆清雅震惊地看着我,“你斗不过他的!在这个地方,他就是天!”
“天也会塌的。”我坚定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厂子的账本,还有他和上面那些‘保护伞’的联系记录,只有你可能接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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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们谈了很久。我把我的愤怒、我的愧疚、我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她从最初的震惊,到怀疑,再到最后的动摇。当我说到小梅,说到她不应该成为这场肮脏交易的牺牲品时,酆清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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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我们成了秘密的同盟。我利用管理砖厂的便利,偷偷用手机拍下污染环境、苛待工人的视频和照片。而酆清雅,则借着给父亲整理书房的机会,偷偷复印了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本和通话记录。
这个过程,危险又刺激。有好几次,都差点被酆建国发现。但我们都坚持了下来。在这段共同的目标下,我和酆清雅之间的冰山也开始融化。我发现她并非真的冷漠,她的内心深处,也渴望着公平和正义。
终于,在一个月后,我们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我把所有材料整理好,匿名寄给了市里的纪委和环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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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来得比我们想象中更快。三天后,一队挂着省城牌照的车悄无声息地开进了村子。酆建国在自家的红木沙发上被带走了,一同被查封的,还有那个浓烟滚滚的黑砖厂。
村里炸开了锅。谁也想不到,那个不可一世的酆书记,就这么倒了。
尘埃落定后,酆清雅找到了我。她把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里面是五十万。“这是我爸这些年给我存的嫁妆,现在都给你。谢谢你,也对不起。”
我把卡推了回去。“清雅,我做这一切,不全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赎罪。至于钱,当初那三十万,我会想办法慢慢还给你。”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们都知道,我们之间,不可能了。这场荒唐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我们很快办了离婚手续。我成了村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休”了村支书女儿的男人。很多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忘恩负义,白眼狼。我不在乎。
离开村子的那天,酆清雅和小梅来送我。小梅还是那样,天真烂漫,她拉着我的衣角,一个劲地问:“浩哥,你去哪儿?还回来吗?”
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把口袋里所有的糖都给了她,笑着说:“浩哥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小梅要听姐姐的话。”
而酆清雅,只是静静地站着。良久,她才开口:“陈浩,保重。”
“你也是。”
我转过身,没有再回头。我知道,酆清雅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会带着小梅,开始她们自己真正的人生。而我,也要去开启我的。虽然前路漫漫,但我心里无比踏实。因为这一次,我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做人了。人心啊,有时候走错了路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回头。你们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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