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儿还清第一次网贷后，那个深夜的陌生电话，让我再陷危局

那晚我们把儿子找回来的时候，家已经被那事掀得摇摇欲坠。

接到电话是深夜，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挂了又来。那头是他女朋友，哭着说找不到他，怕他出事。她把事情一股脑倒出来：网贷又欠，新借的还不上，就去跟同事借，人家催钱了，逼急了他摔门走人，手机关机。听到这些，我脑子里就剩下四个字——又是网贷。那种空掉的感觉，不是惊讶，是像被认命了一样的无力。

儿子在外面教书，那个山村离家五十多公里。他去那边已经有段时间了，我原本以为换个环境能断了那些烂事，谁想到旧毛病像老疤一样，一碰就痛。他以前借过钱，我还过三万元，那次掏钱的手都在抖。掏了钱以后我有盼头，觉得他能改，能把负担甩掉重整旗鼓。现在回想，那份盼头好像被现实狠狠扯走一截。

那晚我们靠微信定位赶过去。到了出租屋，见到的画面像电影里坏掉的镜头：灯光昏黄，房间乱，儿子坐在床边，头发乱，眼神空洞，不像话；女朋友在床边抽噎，声音断断续续。几个人就那样僵在一起，谁也说不出一句能把事儿捋顺的话。丈夫先是炸了，口气硬得像刀，想用拳头把问题砸过去。我挡在中间，不是怕他打，不是怕冲突，而是那一刻觉得拳头对着孩子毫无用处，甚至可能把人打进更深的绝望里。

回想起来，这不是一夜之间出现的灾难。儿子第一次碰上网贷是早有征兆的事。起初可能只是小额应急，后来拆东墙补西墙，借新还旧，形成一个雪球。追债的人不是吓唬，不是随便几句就能压下去的。人被逼急了，会关机，会逃走，会做出让人看不懂的选择。女朋友哭着提到同事、催款的电话、那种慌乱把细节都撕碎了，让人看得心里发紧。

那晚我们折腾到凌晨三点多才稍微平静些。回家的路上天已经有点亮，但我和丈夫像还在夜里，脚步沉重。车里手机里还有未接电话，女朋友留的语音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家里像被摔开了个口子，空气不一样了，连厨房的灯光也显得吝啬。我们把事儿按成一个待办项：回去想办法，明天再说。但我心里清楚，这不是明天能全解决的事。

丈夫的脾气直，他想用狠话去把问题压下。可我记得儿子小时候的样子：会为多陪一会儿指着鱼缸的小手，会和姥姥一起去捡废品的模样。那些画面一闪一闪的，和眼前这张空洞的脸对比太强烈。不是要煽情，只是那些细节把人心狠狠揪着，说明事情不是单一的结果，是长时间的裂缝和错位交织出来的。

技术在那晚帮了忙，微信定位让我们没白跑一趟。可定位只能找到人，治不了债，也修不了信任。接下来的日子里，谈话会多，摩擦会多。要做的事像一堆活，先是把账理清楚：欠了多少，欠给谁，有没有证据，是不是高利息，是不是有人软硬兼施。其次是看人的，儿子是不是还能理清头脑，愿不愿意面对问题，愿不愿意接受外界帮助。再来是关系的调整，丈夫的怒气、女朋友的恐惧、我这半推半就的心情，都得一点点捋顺。

有些事不是一句话能把错改正的。钱的问题可以拿纸笔算，但人的问题得一步步去看。晚上在出租屋那一刻的沉默至今还像影子一样跟着我：电话铃声、陌生号码、女声哽咽、丈夫的硬话、儿子那副模样、凌晨三点的返程、天边第一抹光。每一项都是线索，也都是刺。

说到网贷，不能只把责任全揽到孩子头上。社会的节奏、借贷方式的便利、年轻人对风险的估计不准，这些都是背景。但讲这些不是推脱，是把问题放到能看见的地方，才能开始一点点拆解。拆的时候会疼，像掰一块旧胶带，撕掉就不那么光滑了。我们能做的，是按部就班地把每一处裂缝翻开看看，别再糊一层又一层遮掩。

那晚之后，家里的气氛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里面露出来的东西，不好看也不简单。我们不敢轻易触碰某些话题，也试着把话题拉回账本、还款计划、能不能找个第三方介入、生活上能否先收紧。很多细节还得慢慢谈：他到底欠了谁，合同长什么样，利息是多少，女朋友能不能坚撑下去，同事之间有没有误会，追债的人是怎么找上的。每一项都像是要往伤口里捅一捅才能让脓流出来清理干净。

夜里睡觉的时候，我会想起他小时候为了一个玩具哭闹，为了让我多陪一会儿撒娇的样子。现在想起来有点讽刺——生活把这些幼小的需求放大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并不是简单的因果，更多是长期的选择、几次错判和几次放纵堆叠起来的结果。

我们能做的第一步，是把话说清楚，不带太多评判，把账和情分开。接下来是看态度，看他愿不愿意承担责任，愿不愿意去找正规渠道重整负债，愿不愿意面对别人的质问。外面有的东西能帮忙，有的只能靠家人慢慢耐着性子去等。

那天回家的清晨，我把水壶放在灶上，水开了，蒸汽往上冒。窗外天亮了，院子里有鸟叫，家里却像被一阵风掀开了门帘，露出一堆还没整理的东西。我们坐在那儿，谁也不说话，像是在听这堆破事儿自己说完。眼前有账、有伤、有旧日的影子，要把它们一项项搬出来，慢慢整理。我们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但也只有一步一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