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吴石将军牺牲的事,大家常说的是叛徒蔡孝乾卖了他,或是特务谷正文追得紧。但很少有人提,真正把他逼到绝路的,是天天跟他称兄道弟、喊他“学长”的顶头上司——当时的国防部代理参谋总长周至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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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的交情早得很,都出自保定军校。吴石是第三期的,学炮兵,周至柔晚五年,是第八期步兵科的,论辈分,吴石是实打实的老学长。吴石的本事不是吹的,当年在日本陆军大学深造时,写的兵书连日本教官都竖大拇指,后来他编的《兵学辞典粹编》,周至柔那批后辈都当宝贝,翻得书边都卷了。抗战时俩人还一起立过功,1944年打桂柳会战,吴石是第四战区参谋长,拿着地图标日军补给线的弱点,哪儿有空当、哪儿适合炸,标得清清楚楚;周至柔当时是空军总司令,照着吴石给的情报派飞机,一炸一个准,把日军弹药库炸得稀烂。蒋介石后来还专门夸过他俩配合得好,可谁能想到,1949年吴石主动申请去台湾当参谋次长,成了周至柔的下属,这份老交情,慢慢就变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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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石刚到台湾那会儿,就被周至柔摆了一道。当时街头正搞白色恐怖,动不动就拉人枪毙,周至柔特意让司机绕路,带吴石和他家人从刑场附近过。美其名曰“让你们看看这边的情况”,其实就是试探——看吴石会不会皱眉,会不会露怯。没过几天,周至柔又派了个叫段退之的手下,天天蹲在吴石家楼下盯梢,连吴石妻子王碧奎去菜市场买菜,多问了两句菜价,都被段退之记在小本子上,转头就报给周至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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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上班,周至柔的试探就没断过。有时候俩人在办公室聊天,周至柔会突然提一嘴吴石的老友何穗,说“听说何穗的儿子跟那边有来往,你可得离远点,别被连累了”;后来让吴石去跟美军的沃克将军谈军援,又让段退之跟着,说是“帮着整理资料”,其实吴石说每句话、递每份文件,段退之都在旁边盯着记。也就1949年10月金门打仗那回,情况松了点——当时金门守得紧,胡琏的部队在潮汕,调不调过来没人敢拍板,作战会上吴石没多说,就轻声提了句“胡琏部离得近,调过来能补缺口”,后来还真管用了,周至柔对他的怀疑才少了点。
可这点“信任”根本不经碰。有次吴石路过朋友谢仲豪家,突然犯了胃病,疼得站不住,只能进去歇会儿,这事很快就传到周至柔耳朵里。他立马让段退之过去“探望”,其实就是去查——看吴石是不是真生病,还是借看病跟人接头。更让人琢磨的是吴石查舟山天气资料那回,他哪是单纯查天气,是想帮着制定登陆计划,后来从他家里搜出的手稿里,还夹着张纸,写满了“舟山-桃花-六横”,旁边标着几号涨潮、几号适合登岸。段退之发现后立马报给周至柔,可周至柔却让人把吴石的名字从调查名单上划了——不是信他,是当时他还兼着空军司令,正准备炸上海(就是后来的“二·六”大轰炸),怕查吴石的事分散精力,更怕牵连空军,断了自己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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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至柔这人才真叫难防,他跟谷正文不一样,谷正文的狠都写在脸上,吴石能躲能防;毛人凤虽然怀疑吴石,可军衔没吴石高,不敢太放肆。但周至柔呢?当着吴石的面一口一个“学长”,转身就把监视的人派到吴石家门口。1949年11月朱枫从香港来台湾,刚下船没几天,12月跟吴石第一次接头,段退之就跟着她绕了三条街,看着她进了吴石家后门,转头就把消息报给了周至柔——这监视网,根本就没松过。
1950年1月29日,蔡孝乾叛变了,一开口就供出“密使一号”是吴石,周至柔知道,机会来了。他没像谷正文那样动刑逼供——吴石在狱里受了不少罪,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后来就瞎了,可他始终没松口,没事就抱着本旧书看——而是亲自带人去搜吴石家,从抽屉里翻出了做通行证的材料,还有朱枫养女家的电话号码,证据摆得明明白白,吴石想辩都没法辩。这么一弄,周至柔不仅没落下“构陷”的话柄,反倒成了“锄奸有功”的人。
吴石被捕当月,也就是1950年4月,周至柔就把“代理”两个字去掉了,正式当上了参谋总长,还升了陆军二级上将——要知道他之前一直是空军中将,国民党空军直到1952年才有第一个上将。转年他又升了陆军一级上将,后来还当到了台湾省政府主席、“总统府参军长”。而吴石这位老学长,成了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刑场上,吴石临死前写了句诗:“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嗟堪对我翁”,就那么从容地赴死了。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想明白,谷正文只是个动手的,蔡孝乾只是个导火索,真正要他命的,是那个天天喊他“学长”的周至柔,用最藏着掖着的算计,断了他的路。
同样是保定军校出来的,陈诚还记着旧情——北伐的时候吴石曾冒死把受伤的陈诚背出来,所以吴石出事后,陈诚三次批条子,把吴石妻子王碧奎的刑期从九年减到了七个月,还帮吴石的孩子改了个“陈明德”的名字上学,每个月给200块新台币——那时候普通工人一个月才挣七八十,够孩子交学费还能买些营养品。可周至柔呢,踩着老友的血,一路升官。
后来还有人说,周至柔晚年整理抗战档案,特意把吴石当年标情报的底稿留着,没烧掉;审判吴石的时候,他还专门申请让蒋鼎文这些跟吴石认识的人当主审,不想把事做得太绝。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明明知道吴石的本事,也清楚吴石的为人,可在自己的仕途面前,那点学长情分,说扔就扔了。
现在去北京西山的无名英雄纪念广场,看着石碑上吴石将军的名字,再想起周至柔后来的风光,心里总不是滋味。有时候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拿着刀枪的特务,也不是叛变的小人,而是藏在“朋友”“学长”的称呼里,一边跟你笑着聊天,一边在背后给你下绊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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