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诞生与脆弱丨汗青堂156《伯里克利与雅典伟业的铸就》新书上市

伯里克利

雅典伟业的铸就

“雅典名为民主，实为一人之治。”

——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公元前五世纪的雅典，是人类政治史上一座无法回避的高峰。它第一次让“人民统治”成为现实，也第一次让人类见识到自由与秩序之间的拉扯有多艰难。

在那座石灰岩山丘上，帕特农神庙巍然耸立；在广场的石阶上，成千上万的公民争论着战争与正义；而在他们之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让理性胜过喧嚣——那就是伯里克利。

耶鲁大学古典学家唐纳德·卡根在《伯里克利与雅典伟业的铸就》中，重新讲述了这位“雅典第一公民”的一生。他认为，理解伯里克利，就能理解民主制度的根本：它为何伟大，又为何脆弱。

一场关于理性与自由的实验

在公元前500年左右，雅典人创造了世界上第一个民主政体。半个世纪后，在伯里克利的改革下，这个年轻的制度达到了古典形态——公民以平等的身份治理城邦，财富、出身、权势都不再决定发言权。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尝试把“政治”从神与君王的手中夺回。卡根指出，这种制度的出现，是文明史上的奇迹。

当世界其他地方仍在祭祀权威时，雅典人已将自由与理性置于公共生活的中心。但奇迹并不意味着稳固。民主只在雅典存活了两百年，却让后世政治思想家反复回望。

卡根写这本书的1991年，正值冷战结束、东欧新政体动荡之际——他试图提醒人们：民主不是理所当然的，它是“人类经验中最稀有、最精致、最脆弱的花”。

让民主成熟的人——伯里克利

伯里克利并非民主的发明者，而是它的塑造者。

他出身贵族，却没有庞大的财富和军队，也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政党机器。作为每年选出的十位将军之一，他唯一的武器，是理性与说服。

修昔底德记载，他曾总结政治家的三种品质：“知道该做什么并能解释它，热爱自己的国家，并且廉洁无私。”

在卡根看来，伯里克利的天才就在于此——他既是政治家，也是教育者。他并不靠迎合民意来统治，而是以言语教导民众如何成为公民。他主持修建帕特农神庙，让艺术与信仰成为公民精神的象征；他推动公民工资制度，使平民有能力参与公共事务；他在《葬礼演说》中为阵亡者所作的悼词再次塑造了“理性之城”的愿景：

“在这里，财富不为炫耀而生，贫穷也不被羞辱；我们热爱美，却不至奢侈；热爱智慧，却不至柔弱。”

理性政治的悖论

然而，伯里克利最深刻的命题，恰恰是民主的悖论：

它需要自由、独立的公民，却又依赖非凡的领导者；它呼唤理性，却常被人性推翻。

伯里克利坚持“守势战略”，拒绝在陆地上与斯巴达硬碰。他相信，只要坚守城墙、依靠海军，雅典终将凭持久与理智取胜。
但战争的激情与恐惧远比理性强大。瘟疫爆发，三分之一的雅典人死于疫病。民众转而指责他，罢免他。柏拉图在《高尔吉亚篇》中冷冷地写道：“他让雅典人变得高尚之后，他们几乎要处死他。”

伯里克利去世时，雅典正陷于混乱。理性被怨恨吞没，民主变成了多数的暴政。

伯里克利的失败并非理性的失败，而是理性在非理性世界中的殉道。

1

一位现代历史学家的古典问题

唐纳德·卡根写这本书，不只是为了复原伯里克利的生平。他坦言：“历史学家的任务，是解释人类在他们不能完全控制的世界中所做的决定。”

如果理性真的能主宰政治，人类能走多远？

卡根提出，民主的成功需要三重条件：

1. 良好的制度设计

2. 理解民主原则的公民

3.在关键时刻出现的优秀领导者

前两者可以靠教育与改革建立，而第三者——伯里克利那样的人——几乎不可复制。

因此，他提醒现代社会：

“制度并不能自动运行。没有理性领袖和有德公民，民主只是空壳。”

2

从雅典到我们

两千多年过去，世界已拥有更广泛的民主形式，但它的根基并不更稳固。我们仍能看到同样的困境：

理性被情绪裹挟，公共空间被信息与噪音撕裂，领袖与民众的关系愈发脆弱。

“如果我们希望新生的民主制度取得成功，它们必须提供比经济繁荣更多的东西。”

伯里克利时代的雅典人相信，个人的尊严来自共同体的成就；而我们则倾向于将自由理解为个人的孤立。正如卡根所言：“他们比我们更贫穷，却比我们更聪明。”

伯里克利留给后人的，不仅是一座神庙、一段演说，更是一种信念：理性与信仰、自由与责任并非敌人，而是民主得以存在的两翼。

伯里克利死于公元前429年的瘟疫，去世前，他被罢免、被讽刺、被指控。他的一生看似失败，但正是在这失败中，理性政治的理想被铭刻进了历史。

修昔底德记下他最后的劝诫：

“即使我们被迫屈服，我们伟大的记忆也将永远留给后代。”

帕特农神庙依旧矗立在那座山丘上，石柱已然风化，但曾经寄托在它身上的理性与光荣的痕迹仍在闪耀。那是伯里克利为民主留下的纪念碑，也是一座时代的镜子——映照出我们仍在追问的命题：

理性是否足以拯救自由？

伯里克利与

雅典伟业的铸就

Pericles of

Athens

and the Birth of

Democracy

Donald Kagan

作者简介

唐纳德·卡根，美国历史学家，曾任耶鲁大学古典学与历史学斯特林教席教授，获得过2002年美国全国人文奖章、2005年美国国家人文基金会杰斐逊讲席学者等多种荣誉。他专攻古希腊史，出版有《伯罗奔尼撒战争》（The Peloponnesian War）等多部著作。

内容简介

本书探讨了伯里克利这位雅典“第一公民”是如何奠定雅典伟业，令雅典成为公元前5世纪希腊世界的中心的。伯里克利出身贵族，既是卓越的政治家和将军，也是一位文化推动者。他扩展公民政治的参与范围，推动经济、军事扩张，打造了希腊历史上独一无二的雅典帝国。他还主持修建了一系列公共建筑，包括著名的帕特农神庙。他所构想的雅典城邦愿景，不仅强于政制，更是一座承载雅典公民精神的永恒纪念碑。

本书不仅刻画了伯里克利的多重身份，还生动描绘了他的私人生活及身后影响。在作者笔下，伯里克利如悲剧英雄般忠于自我、永不妥协，其思想奠定了西方政治的基础，影响至今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