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的云雾,终年缭绕在山巅,像极了宋青书一生的执念,挥之不去。他是武当三代弟子中的翘楚,白衣胜雪,剑眉星目,本该是接续张三丰衣钵的不二人选。可命运偏偏让他在最意气风发的年岁,遇见了那个从汉水之畔走来的女子——周芷若。
那时的光明顶,尚沐浴在暮春的暖阳里。六大派围攻明教的烽火中,他第一次看清她的容颜。她立在灭绝师太身侧,素衣如莲,眉目间却藏着汉水的烟波。只这一眼,便注定了他一生的劫数。这位武当少侠使剑的手,从此再也握不稳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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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武功,得自武当真传。一套绕指柔剑使得行云流水,绵掌功夫已得七分火候。张三丰抚须微笑时,曾言“青书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可自从那抹素白的身影烙在心上,他的剑招里便多了三分急躁,少了七分从容。在万安寺的高塔上,他看着她为张无忌黯然神伤,手中的长剑竟微微发颤——原来最锋利的剑,也斩不断情丝缠绕。
宋青书的心计,本不该这般浅薄。在武当山上那些年,他深得二师叔俞莲舟的真传,最懂韬光养晦的道理。可情之一字,偏能让人失了方寸。他看她为张无忌魂不守舍,便生出几分不甘;见她接过峨眉掌门的铁指环,又暗藏几分窃喜。这痴儿以为,只要除去那个明教教主,就能赢得美人心。却不知,当他偷偷练起少林金刚指的那一刻,便已踏上了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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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狮大会上,他看着她一身缟素,眉宇间结着寒霜。那本该是他最风光的时刻,以武当绝学力挫群雄,赢得美人青睐。可当她手中的倚天剑划破长空,他忽然明白:这些年来,他追逐的不过是一个幻影。她眼里的决绝,比剑锋更冷三分。
最痛莫过于濠州那场婚事。他穿着大红喜服,看着她缓缓走来,盖头下的容颜模糊如隔世。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啸声,她的脚步微微一滞。只这一滞,便让他心如刀绞——原来她等的,始终是另一个人的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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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切,都像是注定要碎的梦。他在少室山的寒夜里,想起小时候师父教他读的诗:“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那时不懂其中滋味,如今却已身在诗里。当他为救父亲挨下玄冥神掌时,恍惚看见汉水之上,那个摇橹的渔家女,正对他浅浅一笑。
很多年后,峨眉山的弟子们还会说起,有个疯癫的老道人,总在月明之夜站在山门外,痴痴地望着金顶。他的道袍破旧,却总在怀里揣着一方素帕,上面绣着几朵早已褪色的芷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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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峨眉,云散武当。原来这世间最伤人的,不是刀剑,是那年汉水上,一个擦肩而过的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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