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您算一下,一共三千六百八十八。”酒店前台经理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但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
那张长长的账单,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红木柜台上。弟媳潘莉莉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声音甜得发腻:“嫂子,该你了。”她身后,那乌泱泱站着的二十多号人,一个个吃得油光满面,正剔着牙,准备看我付钱的好戏。我深吸一口气,掏出钱包, calmly 对着经理说:“经理,麻烦一下。我们只结1号桌的单,那一桌和那一桌,”我用手指了指被他们占满的两张大圆桌,“我们不认识,跟我们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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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潘莉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零下三十度的寒风吹过的劣质石膏像。她那群亲戚也停下了剔牙的动作,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瞪着我,充满了不可思议。而这一切,都得从我那个好弟媳,三天前打来的一个电话说起。
我叫张慧敏,今年三十八,在一家公司做财务主管,丈夫周文斌是个项目经理。我们俩都是从农村出来的,靠着自己打拼,在城里买了房安了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日子也算安稳殷实。我这人吧,可能因为穷过,所以特别看重亲情,总觉得一家人就该相互帮衬,和和气气的。可就是我这种想法,差点把自己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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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丈夫周文斌有个弟弟,叫周文杰,小我们五岁。文杰人老实,就是有点耳根子软,娶了媳妇潘莉莉后,基本上就是媳妇说啥是啥。这个弟媳潘莉莉,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见人就“哥、嫂”地叫,叫得你心里发软,可那手上的小动作,就没断过。
刚结婚那会儿,她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家,不是说她家酱油没了,顺手拎走半瓶,就是说孩子想吃水果,把我刚买的一箱进口车厘子拿走大半。我呢,想着都是一家人,三瓜两枣的,计较起来伤和气。文斌也说,他弟弟不容易,刚成家,我们做哥嫂的多担待点。
可人的欲望,就是个无底洞,你退一步,她就进十步。后来,她开始变着法子要东西。看到我新买的包,她就说:“嫂子,你这包真好看,借我背两天呗。”这一借,就再也没还回来过。看到文斌换了新手机,她就撺掇文杰:“你看我手机都卡死了,哥那么疼你,肯定会把旧的给你用。”结果呢,文斌的旧手机就到了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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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我都忍了。我觉得,只要她对我公婆好,对文杰好,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就当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补贴他们了。真正让我心里开始有根刺的,是去年我公公生病住院。
当时情况紧急,需要一大笔手术费。我和文斌二话没说,取了十万块钱交了押金。潘莉莉呢,从头到尾就在病房里哭,说自己家里困难,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行,我们不指望你出钱,你出点力总行吧?结果,让她晚上陪个床,她说孩子小离不开妈;让她送个饭,她说路太远不方便。整个住院期间,她就象征性地来了两次,提了两个苹果,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愿爸爸早日康复,女儿为您祈祷。”
当时我气得浑身发抖,可看着病床上的公公,还有一脸愁容的婆婆,硬是把话咽了回去。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我一遍遍地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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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请客吃饭,是因为丈夫文斌辛苦了好几个月的大项目终于顺利收官,公司给他发了一笔不菲的奖金,还升了职。我俩都挺高兴,觉得该庆祝一下,也让家里人跟着沾沾喜气。于是,我就给弟媳潘莉莉打了个电话。
“莉莉啊,你哥升职了,这个周六晚上,我订了‘海天阁’的包间,你们一家三口过来,咱们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我特意说了“你们一家三口”。
电话那头的潘莉莉,声音激动得都变了调:“哎呀我的好嫂子!真的吗?我就知道我哥最厉害了!太好了太好了!这可是大喜事啊!”那股子热情劲儿,隔着电话都能把我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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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着说:“是啊,所以叫你们一起来高兴高兴。”
她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一丝算计的甜腻:“嫂子,你看这天大的喜事,我是不是也该跟我爸妈说一声,让他们也替文斌高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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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心里“咯噔”一下。我有点犹豫。但转念一想,她爸妈也是亲家,文斌升职,让他们知道也应该。而且多两个人,也多不了几个钱,别让人家觉得我们小气。于是我大方地说:“行啊,那把叔叔阿姨也一起叫上吧,人多热闹。”
“哎呀!我就知道嫂子你最大方了!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潘莉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得逞的雀跃,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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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我心里总有点不踏实,像是有只小虫子在爬。文斌回来,我跟他说了这事。他皱了皱眉,说:“潘莉莉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怕她多想。”我说:“能多想啥?不就多她父母两个人嘛,多双筷子的事儿。”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是太天真了,我以为她最多带两个人,可我忘了那句老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周六那天,我和文斌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海天阁”。这地方消费不低,平时我们自己都舍不得来,这次为了庆祝,才咬牙订了个大包间。我们俩坐着喝茶,眼看就到饭点儿了,他们还没来。我刚想打个电话催催,包间门“哗啦”一下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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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的是潘莉莉,满面春风,嗓门大得整个走廊都能听见:“嫂子!哥!我们来啦!”
我刚站起来,准备笑着迎接,可看到她身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我的天,那哪是几个人啊,那简直就是一个旅行团!潘莉莉和文杰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她爸妈,这还没完,她爸妈后面还跟着一大家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都像是来逛庙会的,东张西望,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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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我拉住潘莉莉,压低声音问:“莉莉,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
潘莉莉一脸理所笑得花枝乱颤,挨个给我介绍:“哦,嫂子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二姨一家,这是我三舅,这是我大伯,还有我表哥表嫂,堂弟堂妹……他们听说我哥升职加薪请吃饭,都抢着要来沾沾喜气,拦都拦不住!”
我感觉我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沾喜气?这哪是沾喜气,这分明是组团来打劫的!我旁边的文斌,脸已经气得发青,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弟弟文杰,则是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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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莉莉的那个二姨,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自来熟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嚷嚷:“哎呀,你就是文斌媳妇吧?长得真水灵!我们家莉莉常说你大方能干,今天一见,果然是!这么大的饭店,说请就请了!”
我气得想笑,大方?我再大方也经不起你们这么一群人来吃啊!
一个包间根本坐不下,潘莉莉倒是毫不客气,直接跟服务员说:“服务员,再给我们开两桌!就开在嫂子他们旁边,对对,我们要连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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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看了看我,我还能说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们赶走吗?我张慧敏还要脸。我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原本温馨的家庭聚餐,瞬间变成了一个闹哄哄的乡亲招待会。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厚颜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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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菜的时候,潘莉莉把菜单直接递给了她二姨,“二姨,您是长辈,您先点,想吃啥点啥,今天我嫂子请客,别客气!”
那位二姨也是真不客气,菜单拿到手,专挑贵的点:“澳洲大龙虾,来一只!东星斑,清蒸!还有这个帝王蟹,也来一个!再来一瓶茅台,喜事嘛,得喝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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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点一个菜,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寸。那菜单上的价格,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小刀子,在我心上划拉。潘莉莉那边的亲戚们更是七嘴八舌:“我要吃佛跳墙!”“鲍鱼捞饭有没有?”“听说这儿的辽参不错!”
我看着他们那一张张贪婪的嘴脸,再看看我身边脸色铁青的丈夫,和另一桌上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弟弟文杰,我突然觉得特别可笑。我张慧敏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省吃俭用,图的是什么?图的就是让这帮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这里挥霍我的血汗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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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我心里的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但我没发作。我告诉自己,冷静,张慧敏,你要冷静。现在发火,丢的是我们周家的脸。
整顿饭,我一口都没吃下。他们那两桌推杯换盏,划拳猜令,吵得我头疼。潘莉莉更是得意洋洋,像个女主人一样,在两桌之间穿梭,不停地吹嘘她哥多有本事,她嫂子多大方。她那些亲戚们,一个个都用一种看“冤大头”的眼神看着我,嘴里还说着恭维的话,听得我直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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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斌几次想站起来说什么,都被我用眼神按了下去。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冲动。我知道,他心里的火比我还大。
终于,这顿饭吃到了尾声。潘莉莉打着饱嗝,剔着牙走到我身边,亲热地挽住我的胳膊:“嫂子,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大家都吃得特别高兴!你真是我们家的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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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无表情地抽回我的胳膊,淡淡地说:“高兴就好。”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当我冷静地说出“我们只结1号桌的单”时,潘莉莉的脸色从红到白,又从白到紫,跟个调色盘似的。她尖叫起来:“张慧敏你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请客吗?你当着我这么多亲戚的面,是想让我下不来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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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一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潘莉莉,第一,我打电话说得很清楚,请的是你、文杰和孩子,一家三口。是你自己跟我说,要带上你爸妈,我同意了。请问,你这后面跟着的十几二十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认识他们吗?”
“第二,请客是情分,不是本分。我愿意请客,是因为我把你们当家人。但你们有把我当家人吗?你们这是把我当傻子,当冤大头!点菜的时候,你们有问过我一句吗?你们点的那些山珍海味,想过那是我和你哥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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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大厅里原本看热闹的食客,也都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潘莉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撒泼:“我不管!你今天说好了请客,就必须把钱付了!不然你就是耍我们!你让我以后怎么在我亲戚面前做人!”
“你怎么做人,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我从钱包里抽出六张百元大钞,递给经理,“经理,我们这桌的消费是五百八,这是六百,不用找了。给您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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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连忙接过钱,客气地说:“女士您慢走。”
我拉起文斌的手,对他和已经吓傻的公婆说:“爸,妈,文斌,我们走。”
公公婆婆虽然也觉得脸上无光,但他们是明事理的人,知道这事错不在我,一言不发地跟在我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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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莉莉看我们要走,急了,上来就要拽我:“张慧敏,你不能走!你把钱结了再走!”
文斌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睛里冒着火,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潘莉莉!你闹够了没有!你还要不要脸!今天我哥嫂的脸,周家的脸,全被你丢尽了!”
说完,他护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饭店。
身后,传来潘莉莉的哭喊声,她亲戚们的吵嚷声,还有酒店经理催着结账的声音,乱成一锅粥。我猜,那三千多的账单,最后还得他们自己凑钱结了。
回到家,我一句话没说,直接回了卧室。文斌跟了进来,从身后抱住我,声音里带着愧疚:“慧敏,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我委屈的不是那几千块钱,而是我一直以来真心相待的亲情,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
那天晚上,家里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先是潘莉莉,在电话里对我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话都用上了。我直接挂断,拉黑。然后是她妈打过来,阴阳怪气地说我这个做嫂子的太小气,不给他们家莉莉面子。文斌接过电话,只说了一句:“阿姨,做人要讲道理,我们周家没这个规矩。”说完也挂了。
最后是我婆婆,她小心翼翼地问:“慧敏啊,这事……是不是闹得太僵了?”
我拿着电话,平静地对婆婆说:“妈,我知道您心疼文杰,想让我们兄弟和睦。以前,我也这么想。但和睦,不是靠我一个人无底线的退让换来的。潘莉莉今天敢带二十个人来吃饭,明天就敢把他们家祖宗十八代都领到我们家来住。这家,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您,是爸,是文斌和我一起撑起来的。我不能让一个外人,这么糟蹋我们的心血和情分。从今天起,文杰我还是当他是我弟弟,但潘莉莉,我们家不欢迎她。”
婆婆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说:“妈知道了,是妈没教好儿子,让你们受委屈了。”
这件事之后,我和弟媳一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听说那天他们为了凑那三千多块钱的饭钱,在饭店里吵翻了天,最后每个人都掏了钱,才狼狈地离开。潘莉莉在她的亲戚圈里,也成了个大笑话。
有人说我做得太绝,不给亲戚留情面。可我想说,脸面是别人给的,但尊严,是自己挣的。当善良没有了底线,就会变成软弱,当忍让没有了原则,就会变成纵容。我请你吃饭是客气,你却把我当傻子,对不起,这顿饭,我请不起,你,也吃不起。
大家说说,我这事儿,做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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