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正文晚年在接受日本NHK采访时,罕见地流露出对吴石案的复杂情感。
谷正文那会儿,看着桌上那堆卷宗,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他觉得就该照章办事,案子办结了,升官是迟早的事,这道理谁都懂,是赢了,可这赢法,心里头堵得慌,怎么也舒坦不起来。
吴石那个人,老资格,国防部参谋次长,带出过多少人,底下朋友一大把,调去台湾才半年,情报就过了海,这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嘴上不说罢了,没人信谁能动他,那身份摆在那,谁敢点名,谁就得掂量掂量。
谷正文,军统出来的,什么脏活累活没见过,平时根本够不着吴石这个级别的人物,压根就不是一个圈子的,可就是让他给碰上了,靠的不是嘴皮子,就是那套老特务的办法,玩的是人心。
小组的人下去,把台北翻了个遍,蔡孝乾最先没顶住,吴石这块硬骨头,谁都不敢碰,国民党里头都信他,不是嘴上说说,是都习惯了他在那个位置上。
谷正文没从正面来,他绕了个圈,盯上了家属,吴石的妻子王碧奎,俩人早年就认识,谷正文就从这旧情分下手,提当年在史政局受过她家照应,情分里掺着威逼利诱,她嘴一松,就把朱枫给说出来了。
朱枫这个名字一出来,事就不一样了,顺着往下查,吴石书房抽屉里翻出来一张通行证,他亲笔签的字,去舟山,接收人就是朱枫,这张纸条成了要命的东西,后来又搜出地图,陈宝仓画的,防务图一摆出来,整条线就串起来了,吴石,朱枫,陈宝仓,聂曦,一个也跑不了。
谷正文的回忆录里写了三页就停了笔,就留下一句“我输了,输在太相信眼睛”,外面的人看了都在猜,他那意思,是觉得看走了眼,光看见了证据,没看见那身骨气,吴石签通行证是为救人,陈宝仓画图是为报国,人家那不是随手一画,那是拿命换的。
那时候,谷正文眼里只有案子,没看清人,审讯的时候他才算吃了亏,本来以为那套手段下去,人就扛不住了,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日夜不停地审,特务那套全用上了,人家一句软话没有,通行证签了,不否认,朱枫的身份,说不清,就一句“军人做事,责任我担”,最后留了首诗,是给自己人看的。
“我今已矣,身殉国家,死亦何憾?但愿我同胞,努力奋斗,解放台湾,恢复中华”,这诗不是写给他自己的,是给后面的人留个念想。
谷正文拿着那首诗愣了很久,嘴上还硬撑着说“押大小,输了别怪”,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把,他押错了。
后来,谷正文老了,也没替吴石说过一句好话,也不再提这事,吴石不是被谁策反的,是他自己选的路,他知道后果,一点没犹豫,没想着躲,也没想着炫耀,干得干净利落。
谷正文佩服的,就是那股子明知是火坑还一头扎进去的劲,不是为了钱,不是脑子糊涂,也不是被谁骗了,就是认准了,就去做了。
他自己办了一辈子案子,就这一个,到最后,他没话说了。
1950年6月10号,马场町刑场,吴石穿着军装走上刑台,不挣扎也不喊,陈宝仓,朱枫,聂曦也都在,四个人的神情都很平静,听说吴石闭眼的时候,就说了句“请开枪”。
同一时间,谷正文在办公室里签字盖章,案子结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升迁路断了,那场仗也别指望能打赢了。
日本NHK的记者问他后不后悔,他半天没说话,就回了句“干这一行押大小,输了没资格抱怨”,那口气,就像个赌徒,钱是到手了,可那股气没了。
后来,王碧奎带着两个孩子,在台湾过了很多年苦日子,1980年去了美国,1993年人没了,最后跟丈夫合葬在北京,分开了四十三年的夫妻,总算在地下团聚了,吴石留下的孩子,靠自己都过得不错,一个进了中医科学院,一个当了人大代表,没人替他们喊过冤,也没人替他们辩解过。
谷正文一句解释没留下,吴石也没留下一句自白,一个用枪声收了场,一个在镜头底下低了头,一个成了烈士,一个把这案子背了一辈子,那道分水岭,就是那张通行证,那张图纸,那不是背叛,是在最要命的时候,看谁能站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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