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创造力培育法》第二篇（4）通才与创造力

《青少年创造力培育法》是一部面向基础教育阶段学生、教师及家长，系统阐述“创造力可教、可练、必练”的通俗教育读物。

全书以“万众创新”时代亟需大批原创人才为背景，用华为研发、日本诺奖井喷等案例佐证“创造力＝国家核心竞争力”；随后依次拆解大自然、兴趣、阅读、信息素养、宽容与闲暇等九大“创造力能源”，示范如何把课堂变成研究场、把作业变成微课题；继而给出观察、提问、假设、验证等一整套“科研方法工具箱”，并推介创客教育、翻转课堂、小微学校等全球最新教学形态，呼应乔布斯之问——“IT几乎改变了所有领域，为何独独对学校教育影响甚微？”。

在【重新认识“教育”“学习”】这一章节中，作者梳理了当下中式课堂“标准答案—高密度训练—唯分数评价”的流水线逻辑，指出其本质是一台高效“复印机”：学生越努力复印，自主性、想象力与创造力便被抹杀得越彻底；借此呼吁把“学习”重新定义为“研究”，把“考生”还原成“探究者”，真正实现从“复印时代”到“创想时代”的范式跃迁。

作者是深圳第二高级中学教师刘伟和深圳市教育科学研究院教研员李睿。

《青少年创造力培育法》第二篇

第四章

如果没有早期的音乐教育，我将一事无成。—— 爱因斯坦

李四光与小提琴独奏曲

我国第一首小提琴独奏曲是谁创作的？说来让人不敢相信，是著名地质学家李四光！

李四光早年留学法国时，于 1920 年在巴黎创作了我国第一首小提琴独奏曲《行路难》。这首曲子于 1990 年被发现时，令音乐界赞叹不已。李四光在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曾经以写作出名，鲁迅还和他论战过。他创立地质力学时，是否会由小提琴曲和文学激发出来灵感呢？

音乐、文学、地质学是这样神奇地凝聚在同一位科学家身上！

我们不难发现，凡有持续创造力的杰出人才，大多是修养很全面的通才，比如著名科学家钱学森，不但是导弹专家，对文学、音乐、绘画、摄影都很精通，他在上海交通大学学习时，还是学校乐团的圆号手。

如今我国许多大学生将大量精力放在电脑、外语、财经等实用的专业知识上，对一些关系到精神世界的基础性课程，特别是人文艺术课程很不重视，只愿学马上就能用上的 “技能”，不愿全面地提高自己的文化艺术修养，特别不重视培育深厚的精神底蕴，不那么向往浩瀚的精神世界。我国中小学更是一心只为高考，早早在高中阶段就开始分文理科了，在极狭窄的学科里拼命做题训练，使学生的精神世界日益窄化，被著名哲学家、宗教学家任继愈先生称为 “竹竿型” 人才。其实这样做极其短视，与信息社会的发展趋势及教育的根本理念背道而驰，学生中很难涌现出有持续创新能力的杰出人才。

做有思辨能力的通才

美国耶鲁大学终身教授陈志武在《中国经济转型需要教育改革》一文中写道：“这些年看到这么多从国内培养出来的杰出高材生，他们在专业上这么突出，但思维方式那么僵化、偏执，社会交往能力又那么差，除了自己狭窄的专业就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怎么表达自己，让我非常痛心。由于国内教育体系以及教育理念的僵化，绝大多数中国人再好也只能做些技术活，难以在美国社会或其他非华人社会出人头地，这些都很悲哀。原来没有全球化时不知道这些，但现在中国人也走出去了，跟其他文化、教育背景的人在一起，就知道彼此的竞争优势与劣势了。这些问题的根子都出在教育上，包括正式的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文化教育。”

我们的家庭教育、学校教育、社会文化教育为什么培养不出思维方式灵活、社会交往能力突出、表达能力强、有创新精神和能力的学生来呢？陈志武教授认为根子在我国的教育方式和教学内容太落后。

那么关键落后在什么地方呢？

陈志武教授写道：“中国经济今天以制造业为主体，这当然就需要有很多的工程院士，大学要培养很多的工程师。相比之下，美国的服务业占 GDP 的 85% 以上，所以美国的教育体系侧重点就不同，是侧重通识教育，培养通才。在中国和日本变为世界工厂之前，几乎所有的美国州立大学和一些工程学院都非常侧重技能型的工程学科，像中国的大学一样侧重理工训练。但是，我发现过去的四五十年，特别是近三四十年，随着制造业向日本、韩国和中国转移，美国大学的教育内容经历了一个全面的转型，转向通识教育。所以，在耶鲁大学，我们对本科生的培养理念是：任何一个在耶鲁读完四年大学的毕业生，如果他从耶鲁毕业时，变成物理、电脑、化学或者是任何领域的专家，我们会觉得那是一种失败，因为我们不希望四年大学教育是培养专家，让他们在某一领域里面投入那么深，而忽视其他更广泛的做人、做公民、做有思辨能力的人的机会。我们不主张他们在某个工程领域、科学领域、社会科学领域在大学时期就成为专家。如果有学生在大学四年时真的成了专家，我们不以为那是一种成功，反而会是一种失败。”

原来，建设创新型国家，关键在于 “通识教育”，也就是要大力培养有思辨能力、公民意识、懂得做人的通才。

陈志武教授指出：“中国的教育侧重硬技术，由此产生的人才结构使中国即使想要从制造业往服务业转移也困难。产业结构也受到教育内容约束。在中国，从幼儿园到小学、大学、再到研究生，一直都强调考试，强调看得见摸得着的硬技能，特别是科学和工程几乎为我们每个中国家长、每个老师认同，这些教育手段、教育内容使中国差不多也只能从事制造业。为了向创新、向品牌经济转型，就必须侧重思辨能力的培养，而不是只为考试；就必须也重视综合人文社会科学的训练，而不是只看重硬技术、只偏重工程思维。离开市场营销、离开人性的研究，就难以建立品牌价值。”

教育要侧重思辨能力的培养、重视综合人文社会科学的训练、要研究人性，可这些方面恰恰是中国教育最不重视的。据北京一家教育研究机构的调查，中国大学生普遍不重视训练独立思考能力的阅读，极少读经典名著，极少读专业性和学术性的书，因无聊打发时间而阅读的现象比其他阶层更多，这对他们今后的人生发展极为不利。

爱因斯坦之谜

一百多年前的 1905 年，年仅 26 岁的爱因斯坦在德国《物理学年鉴》上连续发表了 5 篇论文，其中最重要的是提出了狭义相对论、光量子假说、光电效应的 3 篇论文。爱因斯坦同时在这三个领域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彻底改变了人类的时空观，使人类改变了对运动、能量、光和力这些基本概念的理解，引发了物理学的革命，震动了全世界。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是 20 世纪最重要的科学发现，它们不仅为人类提供了从微观夸克到宏观宇宙的物质和运动的图像和规律，丰富了人类的物质观和宇宙观，而且为 20 世纪技术的发展奠定了科学基础。

爱因斯坦为什么这么有智慧？为什么具有多方面的创造力？

世界上许多人都对爱因斯坦有浓厚兴趣，都喜欢研究为什么爱因斯坦能在物理学的几个领域同时取得如此巨大的革命性成就，而且他还多才多艺学识渊博，会拉小提琴，文笔优美，哲学素养也很深厚，对教育的见解超过许多教育家，讲起话来也幽默风趣，是一位惊人的通才，爱因斯坦的大脑曾经成为医学研究之谜。

在世界上众多的物理学家中，为什么只有爱因斯坦取得了革命性的突破？除了环境和时代条件外，确实与爱因斯坦本人的素质有密切关系。

深入了解一下，就会发现，爱因斯坦最突出的素质是具备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罗所说的 “精神的浩瀚，想象的活跃，心灵的勤奋”。而其中 “精神的浩瀚” 起到了根本性的决定作用。只有精神的浩瀚，才可能有想象的活跃，心灵的勤奋才有了依据和来源。

爱因斯坦从小就有强烈的好奇心，并喜欢深入思考一些别人不注意的问题。他 4 岁时就对指南针为什么总是指向南方感到惊奇，很想弄清背后有一股什么力量在起作用。他在 12~16 岁时，就已经熟悉了基础数学并自学了微积分，特别对欧几里得几何学的严密演绎推理体系感到惊奇，他还以浓厚的兴趣阅读了科学家伯恩斯坦写的 6 卷本《自然科学通俗读本》，使他了解到整个自然科学的主要成果和方法。

爱因斯坦 17 岁上大学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物理实验室里做实验，迷恋于同经验直接接触。其余时间，则主要用于自学理论物理学大师的著作。他酷爱思考，特别善于 “识别出那种能导致深邃知识的东西，而把其他许多东西撇开不管”，“就是抛掉使头脑负担过重和会把自己诱离要点的一切”，把时间主要用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爱因斯坦对哲学始终有浓厚的兴趣。年轻时，他和几位朋友经常讨论马赫、休谟、斯宾诺莎、罗素等人的哲学著作。这些广泛的哲学阅读和讨论，使他善于抓住事物的本质和总体，从而具有总体观，这是高级智慧的标志。

爱因斯坦还特别有想象力，早在中学时代，他就设想了人按光速运动会看到什么现象？他对音乐、文学艺术都非常热爱，曾经说过 “如果没有早期的音乐教育，我将一事无成”。正是爱因斯坦广泛的兴趣和好奇心，形成了他浩瀚的精神世界，成为了很有创造力的通才，再加上时代和环境的影响，促使爱因斯坦最终创立了自己的相对论思想体系，引发了物理学的革命。

独立思考，和谐发展

在当今社会，各种专业多到了吓人的程度，光一个电脑行业，软硬件就不知能分出多少专业来。过去是三百六十行，现在三万六千行都不止，那么在学校该学哪些知识呢？如果学习的内容跟着社会实用知识跑，那么每个人都将难以选择，也将永远滞后。

爱因斯坦说过：“我想反对另一种观念，即学校应该教那些今后生活中直接用到的特定知识和技能。生活所要求的东西太多样化了，不大可能允许学校采取这样的专门训练。除开这一点，我还认为应当反对把个人当作死的工具来对待。学校的目标始终应当是：青年人在离开学校时，是作为一个和谐的人，而不是作为一个专家。我认为在某种意义上，这对于那些培养将来从事较确定的职业的技术学校也适用。被放在首要位置的永远应该是独立思考和判断的总体能力的培养，而不是获取特定的知识。如果一个人掌握了学科的基本原理，并学会了如何独立地思考和工作，他将肯定会找到属于他的道路。除此之外，与那些接受的训练主要只包括获取细节知识的人相比，他更加能够使自己适应社会的进步和变化。”

爱因斯坦强调学校要把培养独立思考和判断的总体能力放在第一位，这是培育人的独立人格的核心内容。而要培养这种能力，精神的浩瀚就是前提和基础，否则独立思考和独立判断就是无源之水和无本之木了。

爱因斯坦在《培养独立思考的教育》一文中指出：“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要使学生对价值有所理解并且产生热烈的感情…… 必须获得对美和道德上的善有鲜明的辨别力。否则，他 —— 连同他的专业知识 —— 就更像一只受过很好训练的狗。” 他还指出：“过分强调竞争制度，以及依据直接用途而过早专门化，这就会扼杀包括专业知识在内的一切文化生活所依存的那种精神”；与此同时，“太多和太杂的学科，造成的青年人的过重负担，将会大大伤害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

爱因斯坦特别强调要培育 “一切文化生活所依存的那种精神”，这种 “精神” 其实就是追求真善美的人文精神，要培养这种精神，就必须实行通才教育，并减少过多过杂的学科，减轻学生的负担。

我国著名哲学家冯友兰指出：“所谓‘人’，就是对于世界或社会有他自己的认识、看法，对已往及现在的所有有价值的东西 —— 文学、美术、音乐等都能欣赏，具备这些条件者就是一个‘人’。” 在此基础上他又进一步指出，大学教育除了教给人专业知识以外，还应该让学生养成一个清楚的头脑，一颗热烈的心。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对社会有所了解，对是非有所判断，对有价值的东西有所欣赏，他才不至于接受现成的结论，不至于人云亦云。

钱学森的母校、诺贝尔奖获得者最多的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的教授们认为，自然科学最终只能提供知识，而不能提供智慧。智慧是知识与判断的综合，为了取得智慧，理工科学生必须学习人文科学。我国许多专家学者认为，只学理工科的人只能当师，不能当大师，要当大师，必须借助人文科学。

我国建筑大师梁思成先生提出，建筑师应有哲学家的头脑、社会学家的眼光、工程师的精确、心理学家的敏感、文学家的洞察力，但最重要的是，他应是一个有文化修养的综合艺术家。

意大利文艺复兴三杰之一的达・芬奇除了是一位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工程师与科学家外，还是一位音乐家。据统计，世界历史上各个领域的一千多位有杰出贡献的人物中，70%~80% 都受过良好的艺术教育。这说明艺术对一个人的思维能力、想象力和创造性的开发以至精神境界的升华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德国诗人、作家歌德除了创作出《浮士德》等大量文学名作外，还毕生孜孜不倦地钻研各种自然科学，他的研究涉及生物学、物理学、地质学、天文学、气象学等多个领域，兴趣范围之广，令人惊叹。在达尔文之前，歌德根据动物头盖骨空隙的研究，第一个提出了生物由低级演变到高级的进化论。他反对当时流行的以牛顿为代表的 “分析法”，即把整体看成是由其中各部分因素拼凑成的机械自然观，提出 “综合法” 以代替 “分析法”。综合法就是根据 “有机自然观”，不去孤立地分析个别因素，而要考察全体中的各个因素相互依存的关系。他的思维深度也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我们看到：中外几乎所有大家，都把追求精神的浩瀚看得非常重要，也正是精神的浩瀚，使他们成为了大家，拥有了持续的创造力。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当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精神浩瀚、具备独立思考和独立判断能力的和谐发展的人，这在当今信息爆炸的社会尤为迫切。

培育通才的重要方法：STEAM 教育

STEAM 教育，即科学 (Science)、技术 (Technology)、工程 (Engineering)、艺术 (Art)、数学 (Mathematics) 高度融合的教育。

STEAM 教育并不是科学、技术、工程、艺术、数学等几个学科的简单叠加，更不是为了考试，而是在问题或项目的引导下，将这些学科知识融为一体来解决实际问题，或完成一个项目。通过这种方法，把学到的科学、技术、工程、艺术、数学等知识综合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STEAM 教育是典型的通才教育，能够培育出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创造能力。

STEAM 教育体系从小培育孩子的动手和实践操作能力，甚至使孩子在几岁时便可能发明一些科技产品。如今 STEAM 教育正风靡世界，成为世界各国教育界研究的焦点。

目前中国的人口红利正在消失，即依靠廉价劳动力大规模发展制造业来获得经济腾飞已经不可能。据专家预测，未来 25 年，世界上 50% 的缺乏创造性的职业会消失。中国未来 25 年也必须成为世界创造中心之一，急需大量的创造性人才，中国教育必须超前做好准备，从现在就开始培育创造性人才，STEAM 教育就是一个很好的抓手。

鼓励孩子独立思考和谐发展，成为一个有思辨能力的通才，拥有持续的创造力，这样才可能适应未来越来越智能化的社会。我们的学校、家长开始行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