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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罗荣云
城小县城里,各种小区犹如繁星般点缀其中,而每个小区似乎都藏着一位独特的老太太,宛如每座城市必有一座地标性的大公园,成为一种别样的存在。
我居住的小区也不例外。有一位退休已十几年的老太太,对收集蛇皮袋和捡废品极为痴迷。无论是色彩鲜艳、崭新如初的蛇皮袋,还是破旧不堪、满是岁月痕迹的,在她眼中都是宝贝。她的家,从客厅到卧室,从阳台到储物间,全被蛇皮袋塞得满满当当,堆积如山的酒瓶子和纸壳子也占据大量空间,整个屋子宛如一个杂乱却充满神秘气息的废品王国,仅留下一条蜿蜒曲折、仅供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通道。
起初,邻居们对老太太的行为充满不解与抱怨。楼道里堆满她捡回的废品,严重影响小区整洁美观,还不时散发难闻气味。然而,时光流转,大家渐渐习惯了。不知何时起,奇妙的转变发生了。每当家里有废品,邻居们就会想到老太太,主动收集起来给她。
有一次,对门的王阿姨拎着一大袋纸壳,笑容满面地敲响老太太的门:“阿姨,我家这阵子攒了些纸壳,知道您喜欢,给您送过来啦!”老太太的脸瞬间绽放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眼睛眯成缝,嘴里不停道谢,仿佛王阿姨送来的是稀世珍宝。
但老太太的子女对此十分无奈和困惑。一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儿子忍不住劝道:“妈,您别再捡废品了,咱们家不缺钱。您这样,小区里好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您这到底是节约还是抠门啊?”儿子满脸担忧与不解。
老太太停下手中碗筷,目光平静而坚定,缓缓说道:“孩子,‘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我年轻时经历过苦日子,缺衣少食,每样东西都来之不易。我捡这些废品,不为钱,是觉得它们还有用,不该扔。这怎么能叫抠门呢?这是节约,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美德,不能丢!”
女儿也着急帮腔:“妈,您别固执了。现在生活条件好,您该享受生活,别整天和废品打交道。您瞧这家里,到处是废品,乱糟糟的,影响生活质量。大家都觉得您过分了,这不是抠门是什么?”女儿语气带着嗔怪。
老太太微微叹气,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不懂。节约不是让生活糟糕,而是珍惜资源。这些废品在你们眼里不值钱,但在我看来有价值。节约是生活态度,是对生活的尊重,和抠门两码事。”
其实,老太太如此执着于节约,源于那段刻骨铭心的艰苦岁月。缺衣少食是常态,每一口饭、每一件衣物都饱含艰辛,这些经历深深烙印在她心中,让她对资源的珍惜近乎本能。即便如今生活条件变好,她仍坚守节约习惯,从未动摇。
老太太的言传身教,不经意间影响了子女。小外孙来家里玩,喝完饮料要扔塑料瓶,老太太赶忙制止:“宝宝,瓶子别扔,留着能卖钱,要学会珍惜东西,不能浪费。”小外孙似懂非懂地点头,此后也养成节约习惯。
随着时间推移,子女看到母亲始终坚守节约,内心触动很大。儿子不再热衷于名牌奢侈品,消费更理性;女儿减少外出就餐,学会在家做饭,珍惜粮食。
然而,好景不长。一天,小区物业突然发布通知,为了提升小区整体环境和安全,严禁在楼道和家中堆放废品,并且安排定期检查。这对老太太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子女们觉得这是彻底清理家里废品的好机会,再次不顾老太太的强烈反对,将那些蛇皮袋、酒瓶子和纸壳子通通清理出家门。老太太站在一旁,默默流泪,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从那以后,老太太变得沉默寡言。她依旧每天早早出门,只是再也看不到她拖着蛇皮袋在小区里忙碌的身影。她常常独自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
有一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小区的垃圾堆旁再也没有看到老太的身影。雨幕模糊了人们的视线,却没能冲淡大家对老太的记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对老太太的去向越发好奇。直到有一天,小区里另一位老人不经意间说起:“你们知道吗?那个爱捡废品的老太太,三个月前就因为癌症去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日里老太太虽然忙碌,但精神矍铄,谁能想到她竟身患重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短暂的震惊后,小区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有人眼眶泛红,回忆着老太太曾经的点滴;有人轻轻摇头,感叹生命的无常。这时,一位年轻的妈妈打破了沉默:“也许老太太去了下一个小区,还在继续捡纸壳子、捡瓶子呢。”
这句话仿佛一道温暖的光,穿透了此刻的悲伤与凝重。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可这个愿望里,承载着大家对老太太深深的怀念,也承载着老太太一直坚守的那份勤俭节约的美德,仿佛在另一个世界里,这份美德依旧在延续,永不落幕。
【作者简介】罗荣云,男,汉族,中共党员,祖籍湖南道县,新疆和静人,1987年1月生于湖南道县,自由撰稿人,有作品见于媒体报刊等,现供职于新疆某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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