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那天,天安门广场红旗飘扬,礼炮齐鸣,英雄齐聚。
站在广场上的安子文、刘澜涛等开国元勋,个个难掩激动。
他们望着飘扬的五星红旗,回忆起那些刀光剑影的岁月,脑中竟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人——代号“OX”。
可大家都只知道这个代号“OX” 是山东人,连大概住址都不清楚,更不清楚是否在世。
第二天,一份电报火速从北京发往山东。中央明文要求:务必查清“OX”的下落,若健在,立刻护送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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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做过什么,让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同志念念不忘?
代号“OX”是谁?
曾经的北京市西城区草岚子胡同19号,在1930年代初是国民党设在北平的核心监狱,它的名字叫草岚子监狱。
1931年秋,日军发动九一八事变,东北沦陷,国民党政权内外交困。与此同时,他们在华北加紧镇压革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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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集中关押在北平、天津等地抓捕的大批革命者,国民党特务系统将草岚子胡同19号划为临时监禁点,老百姓一直叫它——草岚子监狱。
这一年夏天,中共河北省委遭遇重大打击。省委书记殷鉴、省委委员安子文、军委常委薄一波、巡视员胡锡奎,以及刘澜涛、杨献珍等一批骨干党员,因叛徒出卖相继落网。几经转押,最后都被送进草岚子。
与此同时,北平、天津两地的地下党组织也遭到严重破坏,又有几十名党员接连被捕。短短数月,草岚子关满了北方地区组织的核心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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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都没想到,这些共产党人在狱中并没有沉沦。他们在铁窗之下迅速建立了秘密党支部,由殷鉴担任书记。明确提出——要“扛着红旗走出监狱”。不仅要在监狱里继续同敌人作斗争,还要把这里变成学习马列主义、锤炼队伍的“党校”。
与此同时,狱中党组织还提出:必须主动应对狱方控制,加强防范,甚至要策反关键人物。
特别是当时的看守班长牛宝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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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便于秘密称呼,大家给牛宝正起了一个英文代号:OX(按英语“牛”的发音),中文叫“欧克司尹”。从此,狱中的大家一提“OX”,彼此心照不宣。
牛宝正出生于山东无棣,1886年生人,早年家贫,读书不多。
1919年进入无棣县警察大队当骑兵,后来混迹军界,曾当到分队长。军阀混战后,因直鲁联军失败,他在1928年弃武还乡。
回家务农几年,生活清苦,后来只身北上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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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平碰壁两年,最终靠朋友引荐,通过宪兵侦缉队长高继武的关系,被安插进草岚子监狱担任补缺班长。
谁也没料到,这个地位不高、来头不大、外表粗犷的看守班长,后来竟在共产党人心中占据了特殊的位置。
功不可没的“第一联络人”
牛宝正跟其他看守动辄吼骂、拳脚相向的作风截然不同。
他从不在“犯人”面前摆威风,反倒显得有点内敛、有点憨厚。
草岚子监狱里的人对他一开始只是心生戒备,但时间一久,不少人私下里说,这个牛班长,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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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让杨献珍注意到牛宝正的,是一封家书。
那天午后,值勤换岗没多久,牛宝正悄悄摸到杨献珍门前。他不像平时例行查房那么干脆,而是犹豫地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信纸,说了句:“杨先生,我有点事,想请您帮个忙。”
原来,牛宝正刚从山东老家收到信,说他七十多岁的老娘病重,急需用钱,可家里揭不开锅。
他想写封信回去,又苦于不识文断字。几个看守虽识字,但他不愿让他们知道自己家中穷困潦倒。他心里难堪,话也说得不利索。杨献珍听完,轻轻点头,答应了。
就在那封信的代笔过程中,杨献珍捕捉到了一条极为重要的信息——牛宝正有情有义,有孝心。
他只是一个在现实中挣扎求生的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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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献珍
当天夜里,杨献珍向狱中党支部做了书面汇报。党支部判断:这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对象。指示随即下达——要从思想上鼓励他,从生活上帮助他,用真诚、耐心、团结的方式影响他。
从那之后,杨献珍一有机会就主动与牛宝正搭话。他不说大道理,只谈生活琐事
几次交谈后,杨献珍找准了一个切口。他递给牛宝正几块银元,说:“我也不宽裕,但您母亲的病不能耽误,这点心意请您收下,别推辞。”
牛宝正愣了一下,眼圈都红了。
不久,杨献珍又提出一个小小请求:“兄弟喜欢读点书、看看报,进来好几个月,心都闷坏了。牛班长要是能帮忙买几份书报,我一定感激。”
牛宝正没有推辞,只是低声说了句:“杨先生,这事儿……千万不能跟别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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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草岚子监狱里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入进步书刊。
杨献珍负责整理、翻译、讲解,每天定时学习。铁窗之下,理论的火苗被重新点燃。
而牛宝正,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一切深深影响。他耳濡目染,看到共产党人面对酷刑时的镇定与坚定,他的内心,逐渐被撬开了一个口子。
一次深夜审讯后,他回到值班室,沉默良久。第二天,他开始主动帮忙送书、传口信,还偷偷传出狱中党组织写下的材料。
从此 每到探监日,牛宝正提前安排好路线。党组织的同志扮作亲属进入探监室,他负责“监视”,实际上则为接头双方提供掩护。他还多次派自己的妻子、儿子,晚上带着信件、书刊,从鼓楼大街、东四十条一路跑到翠花胡同的联络点,暗中来回传递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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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景不长。
1934年底,国民党特务机关得到线报,怀疑监狱内存在秘密组织。18人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很快,一个宪兵班进驻草岚子,进行拉网式排查。
情况紧急,牛宝正第一时间通风报信,通知杨献珍。党支部迅速部署反侦查措施,提前销毁文件,调整通联线路,并统一了答辩口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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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审查中,党员们态度坚定,没有暴露一个组织成员,反倒激励了狱中其他人。第一次反审查斗争,就这样赢了下来。
1935年初,牛宝正再次送来重要情报:政训处将展开第二轮审查,第三宪兵团准备派两名特务假扮犯人潜入监狱。他还传来最关键的一条——南京方面密令,要秘密处决12名被关押的骨干党员。
这条消息震动整个狱中党组织。大家立即组织行动,将被点名的同志身份隐藏,迅速转移学习材料,准备应对突变。又一次,他们保住了队伍、守住了秘密。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牛宝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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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36年,局势起了变化。
抗日救亡的呼声席卷全国,我党在白区的工作任务愈加繁重,而干部紧缺的问题也愈发尖锐。尤其是北方局,急需大量有经验、有斗争意志的骨干力量。
可当时,有起码五六十名老党员正关押在草岚子监狱。
这些人个个都是打过硬仗、经受过锤炼的中坚力量。很快,中央决定采取策略性办法,营救被捕干部出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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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大批人突然提出出狱申请,势必引起当局警觉。于是狱中支部决定:分批出狱,减少目标。
1936年9月上旬,第一批9人出狱,安子文、杨献珍、薄一波、刘澜涛等悉数在列。
9月22日,第二批21人获释。此后陆续分批出狱的,共计61人。他们出狱后有的先行分散,有的迅速接上组织关系,重新投入战斗。
这场特殊的“营救”能成功,关键一环,仍是那位“第一联络人”——牛宝正。
这些秘密信件、出狱名单、分批安排、探监接头、外文密信,几乎全是他亲手传递的。他身在敌营,冒着极大风险,却从未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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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们在草岚子监狱原址合影
可1936年底,牛宝正因与政治犯接触频繁,被敌人怀疑。他被秘密拘捕,双手反绑,脚戴重镣,投入监室。随后遭受连日审讯,严刑逼供,软硬兼施。
他沉默以对,死咬牙关,在各种拷打之下始终未供出任何一人。
面对拒不招供的“叛徒”,敌人准备处以极刑。
生死关头,是北平地下组织出手了。他们制定了周密计划,组织营救力量,将牛宝正秘密送出北平,并安排其家人迅速撤离。
之后,这个曾在革命暗线上立下赫赫功勋的“OX”,从此消失在人海。
找到后享18级待遇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中国大地风云激荡,人民终于站起了身。
曾在草岚子监狱坚持斗争的同志,如今都成为了共和国的开国元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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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始终没有忘记牛宝正。
如今共和国建立了,可他的下落,却无一人知晓。只知道,他是山东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于是,安子文、刘澜涛等人当即向中共中央提出请求,建议尽快查找牛宝正下落,并将其接入北京。
很快,一纸中央加急电文发往山东,指示地方党委立刻协查此人身份、原籍与现状。
山东省委接电后高度重视,责成组织部门立即展开调查。幸运的是,一位曾在渤海抗日根据地工作的老同志回忆起,牛宝正好像是无棣县东关附近的人。
于是,1950年4月,山东省委正式行文垂直下达至无棣当时所属的垦利地委(今滨州市委)。
地委书记看完省委公函后,亲自安排人手,限期查明情况。
没过几天,就有一名基层工作人员反映:城东关现在有个正在接受管制的人,就叫牛宝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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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年牛宝正逃出北平后,携家回到无棣,做点小买卖糊口。
解放后,因为“旧职成份”不明,起了一点争议。
为确认牛宝正的真实身份,当地的同志在一次和牛宝正的谈话中提起“安子文”“刘澜涛”等人名。
牛宝正摇头:“没听过。”
但他立刻补充:“不过我认识‘徐子文’‘刘华甫’。”他甚至能说出他们的相貌、性格、讲话口音,跟监狱里的许多细节一一对上。
答案终于揭晓。
原来,当年在白区工作的党员出于安全考虑,大多使用化名。“徐子文”“刘华甫”正是安子文、刘澜涛当年的公开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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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记得这些细节的人,除了当事人,就只有参与过的“自己人”。
至此,牛宝正的真实身份被正式认定。
县委的同志们再次登门,将这段尘封十余年的革命秘密告诉了牛宝正。
牛宝正一听,愣住了。紧接着,他双眼泛红,泪水夺眶而出。
抵达北京后,刘澜涛、杨献珍等人亲自接见了他。他们一见面就紧紧握住牛宝正的手,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们一直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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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献珍
组织考虑其经历和特长,将他安排在北京市公安局草岚子监狱工作,担任预审助理干部,行政十八级。其子牛建中,也被妥善安排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1954年11月,牛宝正因病去世,终年68岁。
他或许不曾在战场冲锋,但他曾在最危险的铁门边上,为共产党人打开了一道光亮。
虽然他的事迹不为人所知,但他依然是一名伟大的英雄。
参考资料:
建国初的中央急电:寻找秘密战线的功臣“OX” 王贞勤
我奉派寻找“OX”的经过 张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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