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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的春天,上海法租界,张爱玲十八岁,人关在洋房的储藏室里,一股潮气,门推开了,进来个黑影,脚步放得很轻,灯光照在父亲脸上,他手里捏着个玻璃针管,里面的药是德国磺胺,他脸色发青,看着女儿的胳膊,针头就那么扎下去,说是救命药,其实是怕自己之前打重了,怕出事,救她的这个人,就是差点把她打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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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她父亲张志沂,家里来头不小,爷爷张佩纶是清末的官,奶奶李菊耦是李鸿章的女儿,含着金汤匙出生没错,可家风一点没继承,抽大烟,逛窑子,成天躺在烟榻上,人就废了,她母亲黄素琼,是另一个路子,受新式教育,向往自由,说分开就分开,离了婚就出国,把孩子全扔给男人和后妈,自己跑大老远去做“新女性”,一个成了烂泥,一个当了逃兵,张爱玲和弟弟就这么被丢在一个冷冰冰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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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孙用蕃,背景也厉害,她爹做过山东巡抚,还当过民国总理,三十六岁嫁过来,鸦片瘾也大,两个烟鬼凑到一块儿,家产就那么一点点败光了,面子上还撑着,里子早就碎了,她跟张爱玲时不时就起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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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得最凶是1937年,张爱玲去亲妈那住了半个月,一回家继母抬手就是一巴掌,张爱玲不服,想还手,被家里的佣人给拦住了,继母顺势倒地大哭,说养了她十几年,孩子还敢动手打她,这套家庭戏码,她父亲一看就上头了,抓着张爱玲就是一顿打,佣人何干死命地拉,要不是她护着,张爱玲说不定就栽在瓷瓶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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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还不算完,父亲干脆把女儿锁进储藏室,一关就是半年,那里面又黑又潮,空气里混着血腥味和鸦片味,张爱玲伤得不轻,高烧不退,身体眼看就要垮了,何干偷偷给她送鸡蛋和牛奶,也顶不住,张志沂这才有点怕了,半夜里背着老婆进屋,拿着针管一针一针地打磺胺,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他既是动手的,又是救人的,说是救女儿,其实是怕自己下手太重担责任,也谈不上什么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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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着看守换班的空档逃了出去,去找她母亲,母亲也就是淡淡地收留了她,最后又把她丢给姑姑管,一点温暖都没给,心也凉透了,她的青春,就是父亲的拳头,继母的巴掌,母亲的冷脸,硬生生把一个少女的时光给砸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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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去留学,姑姑和母亲都同意,她自己偷偷考上了,结果父亲一句不想再养了,不肯出钱,什么路都给断了,矛盾就这么到了顶点,打骂,囚禁,她想要的自由,换来的是一间发霉的储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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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后来写的东西,里面的爱情都冷冰冰的,男女主角身上都带刺,她自己也是个孤傲的人,婚姻里没有温度,晚年一个人过,走了快一个礼拜才被人发现,天才的故事都很有意思,命运成了传奇,可仔细想想她那种凉薄疏离,那种锋芒,不就是小时候父亲的拳头和母亲的冷眼一点点磨出来的,原生家庭就像个影子,人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就算写出再好的文章,心里的那块疤也盖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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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是枷锁,母亲是空白,继母是敌人,只有家里的佣人还算靠谱,很多人都喜欢引用她那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可她这个人,跟慈悲好像没什么关系,她的懂得都是从伤害里来的,慈悲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安慰罢了,张志沂的针管,黄素琼的冷漠,孙用蕃的巴掌,这三样东西,一起塑造了张爱玲的命运,她就算再有本事,也没能从那个家里完全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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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说到底,挺荒诞的,也揭示了一个道理,很多人拼尽全力想要的自由、尊重和爱,不是靠天赋,也不是靠婚姻,而是要从自己的原生家庭里一点点挣脱出来,张爱玲算是挣脱了,那个代价,全都写在她的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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