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见：先周时期的华夏社会

后山学派杨元相、鸿翎[台]、刘晋元、时勇军、李闽山、杨瑾、李意敏等诚挚推荐

任见：先周时期的华夏社会『原创』

先周时期的华夏社会

任见

01

华夏的历史传说，不亚于中亚和地中海一带。

最早有文字记载的正神，在楚地出土的帛书中，被记载为“创世神”的，就是华夏民族的人文初祖伏羲。

在《史记》中，司马迁称伏羲为伏牺。司马迁之后，史家将伏羲与太昊、青帝等诸神合并为“三皇”，称伏羲为“太昊伏羲氏”，也有青帝太昊伏羲的说法。

有说伏羲是钻木取火的燧人氏之后，所处时代约在旧石器时代的中晚期。

在民间传闻中，有类似于西方伊甸园故事的说法：伏羲人首蛇身，与其妹女娲相婚，生儿育女，繁衍齿民。

黄河和洛水，从山中蜿蜒而来，到了嵩山与太行山之间的川地上，流速变缓，漫出大片草滩，而且养育了大量草木、走兽和飞禽。

植物茂盛，花繁叶荣，蜂蝶飞舞，四时野果不断成熟，空中飞着禽鸟，水中游着鱼虾，草窝里有很多小个头的野兽。好一处“妈妈的怀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只是采摄、猎取就好了。

伏羲领着探险的人群来了。他们披散着头发，腰中挂着树叶，靠采撷野果、围猎兽类和捞捕鱼虾维持生存，他们的领头人就是伏羲。他们走过的地方很多，比较起来，觉得黄河、洛水和伊水这处三川平原很好。

“天意”，让伏羲他们选择了这一带地方，留驻在这里。

02

伏羲的母亲是华胥氏部落的姑娘，十六七岁时的一个春日上午，想看看有没有邻家部落身强力壮的男子，一起玩乐。

在荒芜苍茫的上古，姑娘们都顺乎自然本性，不懂什么叫法律，当然也没有什么叫做“爱情”的玩意儿。

在母系氏族时代，老奶奶是领导，特征是人们知母不知父，谁生的谁，谁的妈咪是哪个，大略记得，然而出生之前的事情是笔糊涂账。

华胥姑娘转悠到了一个地方，叫雷公洼。顾名思义，常常打雷吧？看到湿泥地上有一串硕大的脚印。好奇心驱使着她以自己的小脚踩上去比试比试。哇，只能踩住半拉。这人步伐也宽极了，小华胥怎么也跨不过他的大步子。

顺着脚印，华胥氏走到了雷公洼边上的山洞，看到一个汉子在撕一只小兽吃，她走上去，对他笑一笑，算是打招呼。

汉子是华胥氏部落的邻居有夏氏部落的，华胥氏不甚清楚。管他呢，只要是个健壮的男子就好。

有夏氏汉子也惊喜不已，他赶忙欢迎姑娘共餐。

餐后，俩人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密。也就是说，相爱了。天公知趣，来了风雨，而且越来越大，最后还送了一串炸雷。

小华胥的身体在炸雷中震动，居然获得了身孕。随后是华胥氏回到自己的部落里孕育。据说华胥姑娘的这个孕育十二分漫长，延续了十二年。

“华”和“夏”的结合，就是这么神奇，“华夏”这个概念也就产生了。

华胥氏的孕育，有两点异常。一是怀胎时间特别长，十二年。当然，上古的人们数字观念薄弱，计算错误是难免的。二是小华胥姑娘娩生的居然是个巨大的葫芦。你可以说那是个囫囵的胞衣，但整个华胥氏部落都热热闹闹地说是葫芦，就是葫芦。

葫芦裂开，走出一个少年郎，神采奕奕，向围观的群众们招手致意。

葫芦的孩子！简直是在表演魔术。华胥氏部落的人惊呆了，有夏氏部落的人听说，也惊呆了。回过神来，众人纷纷叫道：瓠兮，奚矣！瓠兮，奚矣！瓠兮，奚矣……

他们古人呀，刚学会说话，用词简洁，吐音不清，瓠兮，奚矣，就是：葫芦啊，稀奇啊！葫芦啊，稀奇啊！

后来，瓠奚发生音变，成了瓠牺，又成了匐羲，最后是伏羲。

伏羲的来历如此不凡，长大了自然身怀异秉，统治人众。果然，他成了部落首领，部落就是伏羲氏。

03

荒古时期的黄河、洛水、伊水三川大地很是幸运，迎来了伏羲和他的部落，容留伏羲带领他的部落民，在水岸林草之中，演绎了华夏人文史上最初的活剧。

伏羲的华夏“人文初祖”概念就此确立，世界东方黄色文明“祖源地”的美誉，也落在古老的三川大地上。

聪明的部落长伏羲，领着他的部落民，躲避各种各样的灾害，获取成熟的植物与瓜果，猎获在草滩和山地奔跑的动物，用细藤条结成网捞鱼滤虾，把捕到而吃不完的小兽蓄养起来，肥大之后宰杀，烧烤。

伏羲部落周围的深草密林中危机四伏，猛兽的眼珠在黑暗的夜色下幽幽闪光。弱肉强食是野兽们的习性，它们看到人尤其那些幼小的人儿只是鲜嫩可口的食物。因此，安全是个头等问题。

伏羲发挥智能，掰树枝捡柴草，选择自然土坑，搭成简易的地窝棚，安置众人。这样，黄河和洛水、伊水岸边的草丛中，第一代民居社区就产生了，既安全，又御寒。

以前，伏羲带着部落民，不停地寻觅能够平安地生息繁衍的地点，也比较了太多的地方，伊水和洛水岸边繁盛的草木，丰硕的野果，猥集的走兽，肥美的鱼虾，宜人的气温，这些条件，都支持他们在此安居。

居住社区的产生可不简单啊，乃是华夏先民由顺应自然到改造利用自然的巨大跨越，这种跨越，远远超过伏羲他爹留在泥地上的步伐印痕。

伏羲所在的蛮荒时期，我们称作“远古”。

04

远古时代的人，对大自然一无所知。日月运转，天气变化，人的生老病死，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们像孩童一样，追问头领伏羲，伏羲解答不了时，也感到极其茫然。

看到人们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伏羲这位爱民的领导人环顾四方，揣摩日月经天、斗转星移、花开花谢、寒暑变易的奥秘，看到水边蓍草茂密，便用蓍草为人们卜筮、预决、算命。

伏羲发明了“测”和“卜”的方法后，在生活中，时刻留心一切征象，对事物进行先测、预决。把 “测”和“卜”的结果，做成符号，都记下来，随后对照发生的事情，进行对比，弄成一份“果报录”。

“因果”有“先后”次序，但有“先后”次序的事情却不一定是因果关系。先民们不知道，总是混同“先后”和“因果”的区别，听伏羲的。

对事物进行先测、预决的果报，伏羲认真记录，用于次日与事实进行比对。

当然没有记录的笔墨纸砚了，伏羲用小木棒画线，或用细藤打结，简单方便。

由于简单方便，这个事情被称作“易”，记录的符号，长短的画线和大小的藤结，就是最原始的“易辞”。对了，“易”就是“简”。可是进入后世的“新社会”，好多人偏偏认为“易”是“繁”，是“难”，奋不顾身地扎进去，以先民们的童稚思维为高深哲学，研究不尽。

这种诠释有点粗暴和嬉戏的嫌疑，但是距离本源是不是比较接近？

严肃地说，“易”的学术意思是“变化”，“周易”是循环变化的意思。

伏羲氏的部落民，跟着伏羲，正如一群动物似的，唧唧喳喳，东奔西跑，在采摘、渔猎期间发现什么所谓吉兆、祥瑞，当然也有他们认为的凶兆、恶瑞，立即汇报给首领，支持、充实伏羲“易学”的大数据库。

05

浑黄而又宽阔的大河，在邙山北边，自西向东，滚滚流过。

黄河从深厚的黄土大山中奔出来，经过孟津，到了平地，变得水面浩大，岸滩平缓了。

伏羲的部落民，有时候跑到黄河边，采摘、打捞和捕捉，高兴时也嬉闹。在嬉闹着发现水中有个巨大的动物出没。

那是鳄，马面鳄，古老的鳄的一种。

鳄好像是热带和亚热带的水栖爬行动物，黄河这个纬度有吗？

河南简称为“豫” ，甲骨文的“豫”字，是一个人和一头大象的组合，这说明在远古的时候，黄河边的气温相当高，在比伏羲他们更早的时候，黄河中游一带高温多雨，不但有鳄，还有大量的短毛象，当然也有犀牛、猩猩、猫熊、孔雀……确实是亚热带气候。

威风的马面鳄，身长九尺五寸，口吻很长很大，脸似野马，背负龙鳞，头顶虬须，排波劈水，如履平地。伏羲部落的人们从未见过，这是鬼怪还是神物啊？赶快，禀知头领吧。

他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伏羲请到了黄河边。

身量巨大的马面鳄已经离开中流，爬到了南岸比较清浅的水汊中。伏羲一次次摒退人群，观察这头神物。他看到马面鳄的脊背上，不同颜色的鳞甲组成均匀的斑点，似乎在对他做出某种昭示。

伏羲按照马面鳄背上的那些斑点的相对位置，在岸边沙滩上画出了一张“斑点图” ，让喽啰们猜度意思。

喽啰们当然不懂了，伏羲就向他们训话，说是上天责成黄河赏赐给人类的神秘“河图”。

后来，后世，马面鳄有幸成了人们口口相传中的“龙马” ，还有人煞有介事地宣称，“河图”是指导人类生存和生活的密码。

伏羲有责任心，也爱动脑筋。有责任心，使他时刻不忘为他的部落的生活进行卜测和预算，爱动脑筋，驱动着他在“河图”斑斑点点的数字组合里边挖掘、探索，居然弄出了个玄而妙之的学术成果——八卦。

06

伏羲因“河图”作“八卦”，灵感或许来自黄河里的马面鳄？

这个难以考究了。也或许，来自在河滩上捡到的具有天生斑点的石头，即“河洛美石”。

“河洛美石”被捡回来，狂风暴雨出不了门的日子，在山洞里翻弄，很可能会出“成果”吧。

文化或文明的“成果”不是一朝成熟的，要经历漫长的产生和成长过程，最后成为后人看到的模样。如同别的什么刚刚出生的小东西一样，最初的所谓文化成果也只能是婴儿，简单、素朴，甚至粗陋，但它是在不断地得到丰富，发育和成长的。

正因为有了简单或者粗陋、具象或者抽象的“种子”，而后千百年发育不止，成长不息，成为枝叶茂密而态势摇曳的大树，这实际上恰是“文化”、“文化现象”的基本特质。

现今能够找到的关于河图的最初文字记载，是《尚书》里的《顾命》篇。

周成王姬诵归天的时候，他的治丧委员会布置灵堂，把当时的“国宝”都摆了出来。《顾命》篇说：“赤刀、大训、弘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图，在东序。”

“赤刀”、“大训”等，在灵堂西边的长几上放了一溜，“大玉”、“夷玉”等，在灵堂东边的长几上放了一溜，“河图”就在东边的一溜里。

这里记载了河图，但没有说清楚“河图”到底是什么东西。摆在一溜美玉的队伍里，它也是一种美玉吗？

后世的文人不断地为《尚书》作传、作注，进行训诂、解释。孔颖达是唐代人，有《尚书正义》，南宋时的蔡忱作《书集传》，基本上都倾向于“玉”说。大玉是“王地”的玉，夷玉是“外方”的玉，天球、河图，则是天上的玉和水中的玉。

那么“天上的玉”是来自天上的陨石吗？不可知。“水中的玉”是出自黄河的美石吗？至少到了南宋的蔡忱还不曾明确。

清代有大量的文人进行故经训说，牵涉《尚书》的，如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也大略在沿袭前人的释义：“河图”这个国之宝贝，就是玉石嘛。

07

伏羲创制了八卦符号，重新整理平日记录下来的“易辞”，后来索性不管气候了，大太阳天也不出工，日夜猫起来搞这个项目。

据说，伏羲在大窝棚中的地上随手画了一个“一”。这个“一”，太不简单了，是一件关乎大哲学思想的宏大成就。

当时没有文字，画个“一”字，姑且称它为字吧，乃是上天之意，人类前此无数岁月的心智发展至此接近成熟，借伏羲他老人家的手展现出来。

华夏后人敬慕伏羲这伟大的一画，认为它打开了人类理智思考的大门，誉之为“一画开天”。

画个“一”，是伏羲研究工作的起步。他继续观察、思考和记录，发现日升月降、寒往暑来、春荣秋谢、生长老死这些世上人间的现象，显然是在相对交替流转的。伏羲发现了正反两方的相互作用，整个来看是“一”，分开来看是两个“一”，于是就又画了两个“一”并列的符号，后人称之为“两仪”。

伏羲把“一”看作“阳”，把两个“一”看作“阴”，阴阳为两仪，互为消长。“一”在本质上是本初，是太极，而“太极生两仪”。

伏羲看到天地间阴阳的变化，下雨下雪、打雷打闪、刮大风、起大雾等自然现象，仰观天上的日月星辰以及云彩的运行，创造了八种简单却寓义深刻的符号，来概括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叫做“八卦”，这是史界相对褒扬的一种说法。

另外的研究者说伏羲创造了文字替代在绳子上打结的记事方法，模仿自然界中的蜘蛛结网而制成网用于捕鱼打猎，推动了生活改善和经济发展。

有的人更聪明，帮助伏羲“制定”了华夏族群的嫁娶制度，实行男女对偶制，使用麂皮为聘礼；“规定”以所养的动物或以植物、居所、官职为姓，以防止婚配的混乱，将人的繁衍之事管理得井井有条，让一个“伟大”的社会绵延至今。

08

其实，伏羲更有可能是一个漫长的部落或氏族的“存在符号”，或者是华夏民族最早的老奶奶，但是既然按照后世的规划来“说明”他，那他就得是一位奇异的万能神祇，一位具体的男性英雄。

神祇和英雄的贡献，在历代典籍的记载中，有创设八卦、教民渔猎、规定婚嫁、发明乐器甚至文字、建立以地域为依据的统治模式等。

据聪明人的分析，伏羲的“八卦”开启了中华民族的文化之源，八卦中所蕴含的“天人谐和”的整体性、直观性的思维方式和辩证法思想，是中华文化的出发点。

教民作网，用于渔猎，同时，教民驯养野兽，提高了人类的生产能力。

婚姻习俗的确立，更是统治的具体化，男聘女嫁使血缘婚变成族外婚，结束了子女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原始群婚状态，为家庭的出现铺平了道路。

始造文字用于记事，不再用小木棍画线和用细藤条打结了，当然是文化的飞跃，发明琴瑟、陶埙等乐器，创作乐曲歌谣，将音乐艺术带入民族生活，说不定还有舞蹈、说唱和小品演出，愈加伟大。

伏羲将其统治地域分而治之，而且任命官员，进行管理，为后代治理社会提供借鉴，作为统治者，更是被美誉得“上不封顶”了。

出土的《长沙子弹库楚帛书》上面，记载说伏羲时期天地初开，一片荒芜，伏羲娶妻生子，命名万物。

《长沙子弹库楚帛书》这个最早的记载，却没有“八卦”等奇妙的物事。

公元1942年，长沙楚帛书在长沙东郊子弹库的一座楚墓中出土，是目前最早最完整的先秦创世神话记载，在先秦传世文献与出土文献中，没有比它更完整、更明确、更权威的了，其珍贵不言而喻。

《楚帛书·甲篇》说，天地未明之际，世界处于混沌状态，伏羲、女娲兄妹二神，结为夫妇，生了四个孩子。这四个孩子后来成为代表天时的四季之神。

四季之神，懂得阴阳参化，管理天地，制定历法，使星辰升落有序，山陵水系畅通，并使山陵与江海之间阴阳转化。从此，九州太平，灾害消失。

四神还创造了“天盖”并使之旋转起来，又用五色木的精华装饰天的盖子。

后世的众多神话传说，丰富了天地理论，说天圆地方，天似穹庐。

圆形的天盖在方形的地上，盖不住，留四个角，怎么说呢？四海。南、北、西、东，四个海洋。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四海之外，野夷蛮邦，跟兽类差不多。

09

华夏民族的人文初祖，常被概括为“三皇五帝”。

“三皇五帝”的设置和序位，远在春秋战国到秦汉时期即已确立。在世系中，伏羲位居“三皇之首”、“百帝之先”。

《庄子》、《国语》、《左传》、《管子》、《周易》等先秦典籍，均有关于伏羲的记述，司马迁在《史记·太史公自序》中说：“余闻之先人曰：‘伏羲至纯厚，作《易》八卦。’”

史界、学界，对华夏文明起源的认识不断修正和刷新，在认识中，伏羲作为“具有大智”的思考者和发明创造者，寻求生存与发展的历史象征，对民族文明的进步发展起到了鼓舞人心的作用。

在历史进程中，伏羲也确实受到历代帝王的尊敬与祭祀。

《史记·三皇本纪》说，伏羲和女娲的母亲是同一个人：华胥氏。伏羲和女娲兄妹俩，住在昆仑山上，为了繁衍后代，兄妹结为夫妻。

伏羲和女娲兄妹相婚，还有美术工作者画成了图，上面是一对人头，下面是两条蛇身幸福地扭结在一起。

偏史中记载的神话说，伏羲兄妹两人在昆仑山上相依为命，商议结为夫妻，又觉得羞耻，于是用占卜的方式把命运托付给上天。

他们各自点起了篝火，发下心愿：上天如果不让人类绝迹，允许我兄妹二人结为夫妻，就让两堆火的烟合为一股；若不同意我们兄妹结为夫妻，就让两堆火的烟分开吧。

上天有意，造化有灵，两股烟纠缠在一起……

据李善注《文选》记载：伏羲兄妹有个女儿，名谓“宓妃”，宓妃常常在洛阳、偃师一带的洛水边游玩、吟唱，失足落水，成了洛神。

在正史之外，关于伏羲与八卦的说辞非常之多，伏羲被封为“八卦祖师”。

“八卦祖师”伏羲研究“易学”兴致高昂，越来越难以退出来，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巫师。“卜”和“测”一套一套的，却搞丢了政治权利。

伏羲的部落早已分崩离析，变成了散布在伊水、洛水和黄河流域的许多新的部落，出了许多新的首领。

在更为广阔的神州大地上，有更多的部落，著名的有蚩尤部落、炎帝部落和黄帝部落，他们相互杀伐，颇不消停，有时候还相当惨烈。

10

蚩尤、炎帝和黄帝，是华夏史上“三大始祖”。

蚩尤和他的部族生活在黄河下游一带，炎帝和黄帝的部族生活在黄河的中游一带，由于地球大气候的变化，进入“大洪水”时期，黄河下游地方水灾严重，蚩尤率领人众向黄河中游一带地方迁徙，与中游地方的原住民发生激战，在洛阳孟津一带的黄河边，有“涿鹿之战”。

“涿鹿”，有很多人考究不清这个地名，其实它的意思是“浊陆”——黄河岸边的滩涂。

最早记述这个战役的是《逸周书》：“昔天之初，诞作二后，乃设建典，命赤帝分正二卿，命蚩尤宇于少昊，以临四方……蚩尤乃逐帝，争于涿鹿之阿，九隅无遗。赤帝大慑，乃说于黄帝，执蚩尤，杀之于中冀……”

《逸周书》掺进了后人的理解，但是仔细分析研究可知，蚩尤西向，炎帝失败，转约黄帝，战于涿鹿，最后蚩尤战败被杀。

相传蚩尤是九黎之君，九黎亦即九夷，是九个亲属部落结成的部落联盟的首领。还有传说谓“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造立兵杖、刀、戟、大弩，威震天下”，蚩尤不但“以金作兵”，而且手下有着众多的战将，他们十分勇武，戴着金属的头盔，穿着金属的甲衣。

先进的武器装备，反映当时的东夷部落已经会冶炼金属了。这些，已从考古学中得到证明。相比之下，炎帝和黄帝则比较落后。

炎帝是农业合作社的社长，为了种植，放火烧荒，整座山都燃烧了，又被称作“烈山氏”，炎帝为了调查研究植物可否食用，“日遇七十二毒”，人们礼赞他为“神农氏”。

炎帝是农耕部落的首领，为人善良，打不赢蚩尤，就找黄帝来对付。黄帝是炎帝的本家，整天好逸恶劳，让徒子徒孙们拉着车，他坐在上面享受。他喜欢踩着车辕，扶着车轩就是前栏杆耍威风，被称作“轩辕氏”。

黄帝的部族人多势强，蚩尤远来疲敝，最后告败。黄帝残忍地揭下蚩尤的头皮，连同头发挂在竿子上，就做“蚩尤旗”，炫耀胜利。

蚩尤的部落民众向南逃窜，逃到了今天的湖南罗霄山脉之中才停下来。

黄帝战胜蚩尤之后，打仗的瘾头被激活，停不下来，竟然向他的本家前辈炎帝开战。

在一个叫做阪泉的地方，炎帝部落失败了，黄帝流放炎帝到湖南罗霄山脉，管理蚩尤部落的后人。炎帝最后死在了那里，葬在了那里，人们为了纪念这位历史上建有大功的老人，称当地为“炎陵”，就是今天的炎陵县。

黄帝成了中原霸主，放弃了木制的乘车，住进了厚茅草搭成的“宫殿”。

据说黄帝的宫殿叫“密宫”，非常保密，黄帝住在里面，每天的工作就是跟搜掠来的无数多的美女合作，增殖人口。

黄帝老了，特别怕死。他想享受永远的富贵，就到处“求道”。据说找到了崆峒山上的大仙人广成子。广成子先是嘲笑他，后来教给他一套长生之术，主要是远离美女，独自静修。

黄帝照着广成子的教谕行事，政事荒废，权柄丢失，多年后，居然修行有成，骑着猪龙升天而去。

出于多种原因，黄帝之后中原大地上的很多部落需要联合，形成联盟，也需要盟长，即联盟首领。人们推选出了一个叫“尧”的人。

11

尧，是“唐”部落头领。当上部落长后，依然艰苦朴素，住茅草屋，喝野菜汤，穿用麻布。

当然，经济水平在那儿放着，谁也穿不上化纤。

尧也没有官架子，注意倾听群众意见。装了一面“谏鼓”，谁想跟他说事儿，咚咚咚一敲，他就从草棚中迎出来，跟人们拉呱。

尧还栽了根木柱在路口，叫“谤木”，安排本家老叔坐那儿守着，谁有意见就向老叔说，想见尧，老叔指路。

“谤木”细讲就是“诽谤之木”，竖杠子上头横着绑根小杠子，这个玩意儿，后来演变成了“华表”。

尧年老时，找接班人，各部落首领推举了大善人舜。“舜”的部落叫有虞氏。舜接了大盟长的职位，还得了尧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做媳妇，陪嫁物是大量牛羊和粮食。

舜将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尚书》说他“格于文祖，询于四岳，辟四门，达四目，明四聪，咨十有二牧……蛮夷率服”。

舜的时代，水灾严重。舜听说嵩山中的夏部落头目鲧会治水，就派人送达信圭，任命其为治水指挥部负责人，支持以人力物力，鼓励其跟水灾战斗。

鲧在嵩山里的治水实验全是成功的。山里水流狭窄，土石开挖方便，好做坝子。其他部落的人不会这一套，都把治理天下大水的希望寄托在鲧的身上。

鲧的办法，是筑堤垒堰，严防死守。可是平原上的水，遍地横流，不吃他那一套。水情温和时，尚可凑合，暴雨发威他的大坝眨眼就玩完了，挽臂死守的人墙也荡然无存。

鲧跟水较劲九个春秋，无效。偃师一带的庄稼都淹死完了，人们饿得嗷嗷乱叫。舜很生气，拿掉了鲧，还要治罪，鲧听说专案组成立了，连夜逃窜。

鲧的儿子禹，主动向舜要求主管水务，愿意继续奋斗，完成治水大业，以赎父亲之罪，以为天下立功。舜同意了。

12

禹治水一改其父招数，变“堵截”为“疏导” 。指挥奴隶们顺着河水的流向，扒口子，开通道。

禹还常常亲执耒锹，身先士卒，民工们备受鼓舞，成效显著。

八年后，天公作美，不下雨了，水患消失，禹的成绩凸显出来。

禹在治水中运用权力，尝到甜头，即有了把持政柄的谋算。处心积虑，多方准备。譬如，授意手下喊他“老大” ，一来二去，名字成了“大禹”。

洛水回落了，大禹带着心腹，在洛水边游走。鳖虾蟹都在浅水里嬉戏，尤其那些龟和鳖们，见到久违的太阳，纷纷爬出来晒背。

大禹动了心思，告诉喽罗们说，他看到了那匹花背巨龟驮着字呢。

小的们都说自己是文盲，啥也不认得，请大王教诲。大禹说，正顶上两个字是“皇极”，就是中央。四周那些字，也都有讲究。

大禹暗示自己要组阁了，周围愈加鼓噪，催他快些吃肉，好跟着喝汤。

大禹按照龟背上的符号的指引，乱七八糟划了一份“思维导图”：“三德” 、“五行” 、“五事” 、“五纪” 、“五福” 、“六极” 、“稽疑” 、“庶征”等，围绕着“皇极”。

这家伙可真有脑子，你看，连“征缴办” 、“纠察办”之类搜刮、威慑机构都想出来了。他把统治构想，美化成上天赐予的玄机，让人们相信，上天看上了大禹，让大禹“即位”和“长治”。

大禹的长久预谋和潜心筹划见效了，新的大盟长要产生了。

舜呢，年龄大了，走路哼哼嗨嗨，掌权更是力不从心。他自知不敌，恭敬地让了位。大禹开始把持和统治社稷了。

13

在华夏历史的典籍中，洛河神龟的“背书”华丽转身，“中央”等九组文字被奉为“九畴” ，进了《尚书》的《洪范》篇。

“洪范”就是大规矩，“九畴”就是九章宪法。

此前很多很多年，那个名叫伏羲的老村长，在黄河水汊子里的马面鳄背上发现了“河图” 。夏禹这就又在巨龟的背上发现了“洛书”。

为什么会有这些奇异的发现？它们意味着什么呢？

伏羲河图，夏禹洛书，乍一看来自水中动物，其实在马鳄和神龟的影子下面藏着的，极大可能是黄河与洛河水边的石头。

河水边的石头，经过千万年的冲刷，形态圆滑，十分结实，若身上再斑斓一些，先民就由喜爱而至敬畏了，从中不断有所发现。

对，河图洛书，对于古人来说，重要价值在于“发现” 。世世代代的后人，不停地对河图洛书梳妆打扮，但是最初，对河图洛书的发现是简单的。

简单，是成年人对童年人的评价，童年人的简单的“发现” ，正是他心性的开启、智慧的萌动和创造力的发端。

在《尚书》里的《顾命》篇里，说河图乃系美石，美玉。

把河图的发现归功于伏羲，把洛书的发型归功于夏禹，是西汉谶纬术士刘歆的杰作。刘歆说，伏羲参阅河图画出了八卦，夏禹仿照洛书列出了洪范。

然后呢，纬书《易系辞传》鼓吹说：“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确实，刘歆“嫁接”之后，河图洛书居然成活了，而且生长得愈来愈茂盛，愈来愈蓬勃。

宋代道士陈抟，修行于华山，不仅烧汞炼丹，还好读《易》 。《宋史》中说他“手不释卷，常自号扶摇子，言导养还丹之事” 。

陈抟钩沉前人杂学，辨研河图洛书，多年坚持不懈，以黑点白点排列组合，成为直观的“三变龙图”系列。这个套图，被北宋另一个术士刘牧进行了所谓“精研” ，正式名之为“河图洛书” 。

曾经，河图洛书的图案非常繁杂，有几十种，不全是陈抟画成的，它是在多个时代，由多人手笔集攒而成的。

河图洛书，由于文史记载，官方利用，以及方士卖力演绎，逐渐“长成”了热热闹闹的“文化” 。

“记载”——“利用”——“演绎”——“热闹”，这个现象链条，附丽于多朝多代，除了个别帝王愤恨谶纬，河图洛书连带遭殃、偃息不闻外，几乎总在持续地活着。

14

两宋时期，河图、洛书图像大量产生，各有巧妙画法，都称是陈抟的，无法定论。究竟以谁的为准？

老教师、老编辑朱熹很有权威，他选出“龙图天地生成之数”和“洛书纵横十五之象”两幅图，说这是正确的河图和洛书。

南宋朝廷苟安一隅，抽出时间为这事儿召开会议，朱熹关于“河图洛书”的说法被恩准和钦定，办成铁案，不容怀疑了。

“龙图天地生成之数”和“洛书纵横十五之象”两幅图案，作为正统的文化资料进入教科书，完成了由太古野生到庙堂高阁的华贵转型。

河图和洛书所表达的数学思想显而易见。数字性和对称性是其最直接、最基本的特点，“和”与“差”的数理关系则是它的基本内涵。

河图洛书表达了数的奇偶观念。白点构成奇数，黑点构成偶数。而且，外观排布形态是对称的。

“数”和“术” ，在传统的华夏文化中，本质上是融通的。历代帝王就在不断揣摸神秘的“术数”，“术数”常常在统治者的各种行动中反映出来。

譬如到了比较晚期的皇权建筑象征北京故宫，太和殿中就存在着突出的数字运用。九开间，七十二根巨柱，都是九或九的倍数。六根巨大的盘龙金柱矗立中央。“九九久久” 、“六六大顺” ，借赖林立的巨柱，与神秘的数字交互，寄托着“统治永恒”的精神和意愿。

河图洛书本质上的数学思想，跟方士们的“术数”观念融合，长久地成为一种文化标的，绝不意味着河图洛书的地位千百年来一直在“单边式”地“上涨”。

谶纬之学的迷信色彩是公认的，五行之说涵盖万事万物也是勉强和令人生疑的。一方面，被推崇、被拥戴，一方面，指斥其荒诞无稽的学者和论述，也代有出现。“八卦源于河图” 、“洪范出自洛书”的神话，也一直有人批判。

汉代以后的学者，基本上都倾向于那是“儒士”及“术士”的编造，因缘附会，日增月益，怪妄可笑，不足为道。欧阳修、苏东坡父子三人、王安石、林之奇、曾巩、叶适，反对旗帜都是举得很高的。

文化界历朝历代众难纷然，而即便是帝王也有醒了酒的时候。神学疯子董仲舒愚弄皇帝、愚弄黎民，垂耻千古。被神汉、方士们捧为“天神”的汉帝刘彻，死到临头也明白了：“天下岂有神仙？尽妖妄耳。”

但是，统治，需要文化，所谓文化又总是需要附丽于他物他事之上，才能让人看到它是“活”的，才能心甘情愿地伏而受之。河图洛书正是这样被选中的物事，历朝历代，涂抹打扮不止。

也就是说，河图洛书不断被丰富，不断被利用，是“治”的需要。

人类区别于动物，在于它有精神，有思维，精神和思维需要“打理” 。各种思想、学说、理论都是工具，在千百年的华夏社会，“易”也是人心打理的工具之一。

关注自身是人的生物本性。卜筮、测运、占星、风水，投合了这种本性，加之江湖术士你渲我染，它便四处八方地生长，“连绵”而“文化”了。

至于哲学的“易”如何被工具化，统治者和被统治者被如何被天命化，以各安其位，保障长久，真正以学术眼力考察“易理”的朋友是会看清的。

15

在奴隶社会，膂力强劲，杀人不眨眼，既能干又凶残的人才能当主子，夏禹就是个能干的奴隶主。

强大的禹非常好战，为了征缴贡赋，屡屡发动针对四方其他部落的战争。战争之前，还要讲话：“普天之下，都能驯服，东夷小子，却敢犯犟。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起誓，不灭了他们，决不收兵！同志们有信心没有？”

土台子下的奴隶们大吼大叫：有！有！有！山鸣谷应。

禹的煽动与许诺尚在其次，关键是女奴隶和财物的诱惑，刺激着穷汉子们。

东夷部族居住在黄河的下游，偃师和洛阳一带大洪水早已退去，东夷地方还是水泽片片，生活非常困难，禹的奴隶大军动辄取胜，东夷部落都成了夏的附属。

扫荡外域之后，禹告诫手下，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往后要奉天承运，治理万众，任务更加艰巨。

禹在征战中，抓了很多俘虏，全都押回嵩山脚下的老家，偃师地方，让他们干所有的杂活。男女奴隶，操着互相听不懂的“外语”，在打骂下艰辛地劳作。

奴隶这种战争的副产品数目庞大，他们围猎，捕捞，垦殖，匠作，为主子做一切事情，没有职业补助，谈不上安全保障，得不到任何报酬。

奴隶经济繁荣了，刺激了伊水和洛水流域的农业生产，手工业生产，不但做陶罐，还发明了木、石、骨、蚌等多种质料的工具。工具进一步刺激生产，推动耕植能力增长，农作物的收获也多了。

吃饱了要穿光鲜，纺织、皮革加工等第二产业也有了，为奴隶主和他们的走狗生产服装和佩饰。

生产发展导致阶层分离。奴隶们劳动所获的剩余，他们一点也享受不到。

原始部落的规矩是各取所需，禹搞的是奴隶制度，特权集团随心所欲地占有财富，创造财富的人敢有意见，立马招来杀身之祸。

做奴隶久了，奴隶性格就养成了，有奴隶从深土下翻出一块发亮的石头片子，不许别人瞅一眼，立马跑去献给禹。禹说是老天爷埋的，也是老天爷“让我用的”。

禹召集部落的小头目们开会，亮出那块石头片子说：“这叫玉版，上天所赐。都听清了，我只要举起玉版，就是执行上天的名义。听话的，有吃有喝，但有违逆，严惩不赦！”

象征极权的玉版，为禹壮胆，让他到处炫耀和杀人，当时没有像样的刀，用石头骗子杀人等于让人受罪，折磨到死。禹让人们观看被杀者受死的过程，接受血的儆戒。还美化自己的宰杀罪恶，这他在代掌“天命”，执行“天罚”。

“天下”人众都知道禹“恶”得很，都不敢犯犟了。

禹设置了一个司法部，豢养着一些专门整治奴隶的人，部长皋陶，是禹的心腹，发明了涂黑脸、剐鼻子、砍脚、割鸡鸡、扭掉脑袋、砸成肉酱等刑罚，对付奴隶们。

16

皋陶其人，黑如煤炭，鼻子像鹰的钩嘴，样貌可怖，手牵一头独角兽，叫獬豸，办案时让獬豸牴人和咬人，令人不寒而栗。

皋陶还替禹挖出深坑，做成“监狱”，把犯犟的人下进去，上面横七竖八架些木棒，压些巨石，因此皋陶也是华夏监狱的老鼻祖，狱神。

皋陶跟着夏禹，帮助夏禹夺取政权，可以说肝胆相照。皋陶死后，儿子伯益继续为禹效力。洪水退去后，淤土松软，适于农耕，伯益组织奴隶们种植稻谷，在长期与水土打交道的过程中，发现了地下水的秘密，发明了凿井之术。

凿井的功绩可不在小，让人们可以远离河畔、远离泛滥之虞，平安生活。伯益也有政治水平，建议夏禹不要违反民心，不要过度享乐，对周边部落，要恩威并施，德兵相济，让他们感化，归依。

伯益综合评分很高，禅受君位的呼声更高。然而，伯益敌不过夏禹的老谋深算。

这个时期，老祖母、老妈妈吃不开了，男权慢慢强势，父系胜过母系的权威，禹已经知道那个是他自己的儿子了。禹吃到了权力甜头，宠爱自己的血脉，自然不愿像尧和舜那样“禅让”权力了。

可是伯益功劳卓著，威望极高，各个部落都纷纷推举伯益接班。

禹恼怒、烦躁，寝食难安。继而，深居简出，思谋对策。最末，想通了：自己为什么能当权？一是治水有功，二是舜把实权让出来了。

那么，假使我把实权交给儿子，只给伯益一个名义，不就结了吗！于是，老禹公开欣赏伯益，示要传给他位置，暗地里选拔自己儿子启的手下充任各级官吏，潜心强化家族势力。

结果，伯益徒拥虚名，而“势重尽在启也” 。

尽管实际上，启是不是禹的儿子还难说呢。史载禹“得彼涂山女，通之于台桑”，禹和启他妈没履行手续，也没组建家庭，只是在台桑的偏僻无人之处“通”了一次。

启他妈既然能跟禹“通”，当然也不妨跟别的男人“通”，她是“自由”的，而“嗜不同味，而快朝饱”是当时的风尚。

所以，没有什么亲子鉴定机构为禹做技术支持，禹还真的无法断定这个孩子是他的。

17

夏禹想把王位传给儿子启，启也觉得自己当仁不让，于是竭力培植党羽，多方应和。

老禹临终，装模作样地行了禅让之礼，把象征天下大权的玉版授给伯益，完善了自己，真正的权力却已归属了启。

伯益召集军队征讨启，启早有防备，而且羽毛更丰，迎头痛击，大败伯益，杀掉了他这就是历史上记载的“启攻益而夺之天下”。

禹和启，正式践踏“举贤禅替”的公天下制度，开始了王位的家族世袭，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制王朝粉墨登场。

许多部族谴责和反对夏启毁弃禅让传统的做法，最为激烈的是有扈氏。启又举兵征讨，在一个叫做甘泽的地方开战，激烈厮杀，有扈氏惨遭败北、屠灭。

杀一儆百，其他部落乖乖称臣，不敢反抗，每年向启的部落所在的偃师斟鄩进贡粮食、牛羊和男女奴隶了。

统治后期，夏启政事废弛，日益堕落，沉湎于淫逸享乐不可自拔，经常举办大型露天宴会，在庞大的乐队伴奏下，美女齐舞，酒气熏天。

最高统治者的腐化堕落，导致其集团争权夺利和分裂内讧。启有很多儿子，其中六个整日又是骂又是打的，长期争夺继承权，内乱导致夏启部落的实力大为削弱。

夏启荒淫过度至死，其长子太康做了继承人，世袭制又一度被强调。

“富二代” 、“ 贵二代”太康骄奢成性，淫逸成癖，号令天下加倍进贡，耗费无数民膏民脂，疯狂扩建都城斟鄩。

斟鄩——远古偃师，周围平野浅丘，植被茂密，环境优越，交通方便，既有舟楫之利，又易于供水排水，周围形势险固。太康在斟鄩营造豪华殿堂之后，四处搜罗美女，在宫里日夜吃肉喝酒，猥集荒淫，把政事扔到了脑后。

太康领着众妃嫔，调集斟鄩的卫戍部队，像群羊一般，狩猎嵩山，数月不归。东夷有穷氏部落首领后羿带着人马占领了斟鄩，夺取了权力。

后羿是大羿的后代。大羿曾在部落首领竞选大会的才艺展示中，射掉了天上的九个太阳。当时共有十个太阳在天上发威，大地干旱如火。神射手大羿竞选得胜，做了部落头领。

大羿声名远播，成了大英雄，聘了个生活女秘书叫嫦娥。据说大羿工作忙，嫦娥嫌寂寞，独自到月亮上旅游再未回来。

“羿二世”后羿也是个神射手，密探报告说太康在嵩山打猎，斟鄩空虚。后羿抓住天赐良机，扑过来拿下了斟鄩。

斟鄩人众痛恨太康的荒淫，拥戴后羿。他们认为让太康这样的货色占着茅坑，真不如江山轮流坐。太康不知宫殿易主，回来时遭到后羿打击，夹着尾巴逃跑。逃了几百里才停脚，那个地方，后来叫阳夏——今天的河南太康县。

后羿未再追杀太康，也没有为难太康的老妈和弟弟们。

为保持政局平稳过度，后羿还让太康的弟弟仲康干政治协商会议主席，也就是名誉君王。

开会议事，仲康得看后羿脸色，还得强颜欢笑，非常难受。为了散一散胸中块垒，领着四个弟弟到斟鄩旁边的洛水畔，对着夕阳唱叹往事，痛骂大哥太康。人们听到这一家子的“哭”太有水平了，点赞为《五子之歌》。

没有监督的政权，其持有人必然荒淫，后羿也不例外，越来越腐败。

后羿爱好射箭，朝廷各部委弓弩手云集，弄成了个射箭大队，贪恋女色之余，去嵩山打猎，屡屡倾巢出动。他的副手寒浞有次在斟鄩看家，顺势取政权而代之。

寒浞的统治延续了很长时间，有不少成就。期间，夏的后代多遭杀害。

后来，夏的孑遗子孙们复仇成功，少康重又夺取了统治权。

此后，夏在延续的中，不断地改换最高统治权力的实施地，曾经迁移到今天安阳的洹水两岸，当时那个地方称“殷”，建立了庞大的城垣，后世考古发掘，称作“殷墟”。殷墟出土了巨量的甲骨文，记载内容相当丰富。

18

夏的权柄传到了履癸——癸的手里，夏廷被癸迁回了老祖宗的故都——洛阳斟鄩。现在，考古人员确认，为洛阳偃师的二里头。

夏癸其人，“伸钩索铁，手搏熊虎”。就是说，膂力超人，能把弯曲的铁钩拉直，能赤手空拳跟熊虎搏斗。

癸的酒色之欲尤其突出。能喝，宫廷里日夜摆着打开盖子的酒瓮，狂饮之声连绵不断，各部委、各司局无不醉生梦死，酒量大的人都得了高官。

癸更好美女。手下就在全国为他遴选，有的女孩尚不足十三岁就被选来了，美人儿源源不断地运入斟鄩后宫，贡美得力的人，也都成了权要。

癸也曾经是个有志青年，怎奈他接手的时候，夏朝明显衰败，各方诸侯早就不来朝贺了。

癸宠爱有施氏进献的小美女妺喜，封为王妃，妺喜这个妖冶的政治尤物促使了夏朝的“殁戏”。

癸为妺喜“筑倾宫，饰瑶台，作琼室，立玉门”，建成了当时斟鄩的最高建筑，方圆十里，统高十丈，巅耸入云，对之欲倒，人们呼之为倾宫。你若想看它的顶，仰脸时得捂住帽子，免得掉了。

倾宫的内部设施华丽无比，锦绣铺地，象牙为榻，墙壁和门窗也都是美玉雕成的。

癸大兴土木，营造宫殿后，广收美女，伎乐之人，超过三万，陪着妺喜玩乐。美女们全都进入朝廷工作，小丑、侏儒、狎邪之徒也走红了，只要能演小品，说相声，会做噱，搞笑，就高薪招进文化部艺术团，掺杂在宫女中，以造“烂漫之乐”。

妺喜爱听“裂缯之声”，癸就从国库搬出织造精美的绸缎，命力大的宫女不停地撕给她听，国库里的撕光了，就向各个部落征取。

在“裂帛”壮举之后，癸索性再兴土木，别出心裁地绕着倾宫凿了一条河，装满美酒，他和妺喜乘着舢板，荡漾在美酒中，嬉戏淫乐，两岸是无数光滑净裸的宫女为他们挡风，并随着丝竹管弦轻歌曼舞。酒河里可以运行船只，酿酒的副产物酒糟堆成大山，登上去能望十里远。

癸一高兴，对妺喜说：“咱来个喝酒锦标赛吧。”

命斟鄩所有科级以上干部都来参加，鼓声就是口令，猛然敲响，三千多人你拥我挤，争相扒到酒河边“牛饮” ，很多被挤下去淹死的。

那些笨得像猪一样的干部的像猪一样的姿势动作，笑得妺喜花枝乱颤……

在癸的超大酒池里，醉而溺死的情形时常出现，荒唐无稽之事，常使妺喜踉里踉跄，笑倒在癸的怀里，让癸抱住她胡揉乱搓。

夏癸的快乐胜过神仙，宫廷之外大势衰落，民不聊生，反叛频仍。

19

民怨沸腾，地火燃烧，诸侯不甘臣服夏癸，东夷的有缗氏带头发难了。

夏癸是个血性汉子，豁上了，征调大军进攻有缗氏，有缗氏眼看要被屠城，紧急开会商议对策。有聪明的老臣建议学习当年有施氏，送送美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送俩！

有缗氏发动群众，找出了双胎胞姊妹俩，十五岁，一个叫琬，花容月貌，一个叫琰，沉鱼落雁，送出城门，贡献给了夏癸。

香艳肉弹果然厉害，左一枚右一枚，轰得癸迷三倒四，退兵回到营帐里寻欢作乐，将妺喜抛弃在洛水斟鄩一带，空房独守。

妺喜本是个性情热烈的女子，空旷难忍，恨得咬牙切齿，心里说，你他妈的吧夏癸，吃着锅里贪着碗里，总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斟鄩东北，大约十里路，有个商部落，它属于东夷的一支，为了夺权，故意迁徙到了这里，村名叫西亳，斯时其部落主名字叫汤。

商人自诩祖先是只黑鸟。始祖叫契，出身光怪陆离。

契他妈简狄作姑娘时，在湖中洗澡，黑鸟飞着偷看，不知什么原因，吓得流产了，产了一枚小小的蛋，落在简狄面前的水里。简狄觉得好奇怪，一枚真的蛋哦，捞起来把它生吃活喝了。这枚鸟蛋让简狄怀孕产子，是为契。

商汤的团队里有两个能人，一个叫伊尹，一个叫仲虺，伊尹出身奴隶，本是伊水边某个部落奴隶的私生子，由奴隶们抚养成人。他为商汤夺取大夏联邦政权立下了汗马功劳。

仲虺是个奴隶主，姓任，又叫莱朱，其祖上奚仲，夏禹时做过车管所所长。家族有着深厚的技术积累。奚仲的父亲发明了舟，奚仲本人发明了马车，奚仲的儿子吉光发明了战车。

仲虺还是一代大巫师，明确建议商汤集蓄力量，灭夏自立。

伊尹的主张更“恶”，他对商汤说：“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征伐不动摇。”

商汤派伊尹为使臣，到斟鄩朝贡兼建驻京办事处。

伊尹常驻夏都斟鄩，乘虚而入，和夏癸的“前宠”妺喜滚在了一个地铺上，套取了夏癸的军事情报。后山认为此说较欠思量。因为妺喜被癸冷落，哪里会有什么机密情报，跟伊尹互慰空虚罢了，当然不太要紧的情报或许有两三条也未可知。

伊尹在斟鄩，不光私通妺喜，还贿赂癸的一些高级干部，情报来源不成问题。

夏癸发现商汤扩大地盘，非常嚣张，便果断地逮捕了汤，关押在钧台监狱。钧台位于斟鄩南门内，监狱在台基底下。伊尹赶紧贿赂夏癸，乞求释放自己的主子，至少要让商汤保外就医。

贿赂让夏癸做出了一个让他以后悔青了肠子的决定——释放汤。

猛虎出柙，蛟龙归海。汤归西亳的日子，竟有五百个诸侯到汤那里去慰问。身体没事吧？没大碍就好！

同一天，五百人，也许太夸张，但“看空”夏癸的暴虐统治，纷纷投靠商汤，或干脆就到商都西亳求职、供职，是完全可能的。

20

商汤被夏履癸释放，回到西亳后，紧锣密鼓，募兵，备战，军训，竞射，亡了夏的属国有顾氏，剑指昆吾氏。

癸听得奏报，极为恼怒。汤这小子，果然反了！下令起“九夷之师”征讨之。

九夷，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皆系大夏的东方属国，九夷之师，是这能征惯战的九个部落的军队。

汤采纳了伊尹之谋，进贡，请罪，竟然化险为夷。

癸罢兵，不征商，汤的大兵团却很快灭了昆吾氏，又杀了夏伯。公元前1604年，停止对夏的岁贡。夏癸复又大怒，起兵攻商，但是，九夷军队偏瘫了，不听使唤了，不动弹了。

商汤“问卜”和“庙算”之后，在亳城西北的景山脚下主持召开伐夏联盟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了《西亳宣言》 ，向夏癸宣战，正式“反”了。

商汤和伊尹、仲虺，率领由七十辆战车和五千步卒组成的军队，纳入有关前来助商伐夏、期望立功，期望将来得一杯羹的诸侯、方国的联军，讨伐夏癸。

暂时抛开琬、琰，抛开酒肉，夏癸整顿兵甲，排兵布阵。

迎战前，夏癸以大鼎作器，以鸿鹄为羹，祭祀上天。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不自觉地踱到了妺喜的内宫，听妺喜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中见东西方各有一轮红日，在空中相斗。斗得久了，那东方的红日便渐渐灭了，也不知主何吉兆？”

夏癸听了妺喜说梦，很是感慨。

妺喜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妃子呀，天下并非自己一个人心忧。易求无价宝，难得解语花呀。癸抱起妺喜狠狠嘬了一嘬，说：“还是妺喜，别人谁做梦！”

商汤举行大会，宣读了一道动员令——《汤誓》：“同志们，应天伐夏，正义在我！杀敌有功，有功必赏，退却有罪，必无饶恕，必无宽赦！你们之中，若有人不听命令，我会杀了他，还要让他的子孙做奴隶！”

公元前1600年春天的一个深夜，斟鄩西北角的城楼忽然燃起大火，烟焰张天，城中霎时一片混乱，商汤的大军杀声震天，乘机攻入城中。

斟鄩城破了。惊醒的夏癸仓促间只抢得琬、琰和几个宠妾，自暗门逃走。一路西奔，直到安邑——今之山西夏县一带。安邑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癸打算背靠安邑城，与商汤联军来一场死战。

夏癸的妾侍们、儿子们都落在了斟鄩。夏癸的一个庶子叫淳维的，十分勇猛，把老爹的妾侍们组织起来，带着杀出重围，后来逃到了北蛮荒漠之地，跟那些女子们过起了日子。

商汤兵分两路，向西行进，在安邑和夏癸再次展开对决。其一方面军跟夏癸交锋，第二方面军从侧后方向安邑发起进攻。

真可谓一狼扰其前，一狼洞其后，前有机械化部队掩杀，后有精锐步兵冲锋，夏癸首尾失顾，退路也没了。

癸带领五百亲兵，拼死突破包围，向东南逃窜。商汤军紧迫不放。

夏癸看着甩掉了尾巴，刚准备扎营，商汤的部队又像天边的阴云一样缓缓逼近，如恶梦般狂逃的夏癸，终于受不了啦，他要调转头，决战！

要么你死！要么我活！这个地方叫做鸣条，鸣条，决战之地，鸣条，为我大夏作证吧！

两军交接，商汤军队双翼包抄，很快就将夏军分割包围。夏癸发疯般左冲右突，施展不开，商军在周围放箭，专射癸的头脸。

夏癸冲出重围，独身逃窜，到了南巢，今天的安徽寿县还要再往东南一些。商军追至，癸又想逃，但是刚到南巢城门口，就被商军扭住了。

被俘的夏癸被商汤就近流放于南巢的亭山。

亭山是个小岛，四面环水，每十天才有一条小船给夏癸送点食物，岛上的一切器皿都是固定的，典型的高度危险精神病人看押标准。

夏癸终日拍着大腿，气愤、愧悔：“唉，唉，唉，当初为何没有将商汤杀死在夏台监狱啊，让我落得如此下场，如此下场！”

商汤率军西进，占领斟鄩。夏朝的亲贵大员们都向汤表示臣服。

这个时期，商的声威已经震于四方，各地的诸侯、方伯以及大大小小的氏族、部落的酋长们，都纷纷携带地方特产，到西亳来祝贺，表示臣服于汤。就连远居西方地区的氐人和羌人部落也都前来朝觐。《逸周书·殷祝》记载盛况道：数月之间，“三千诸侯”大会于亳，热闹极了耶！

在“三千诸侯”的拥戴下，商汤举办了一场开国大典，致了一通伟大的厥词，作了新王朝商中央的君主。

史上把汤伐癸灭夏称作“汤武革命”。

称革命是牵强的，商汤代夏癸，无非是奴隶社会中前后两个大奴隶主的权位变更，统治性质没有改动，贱民们该嘛样还是嘛样。

21

商汤推翻夏癸，取代了夏的统治，社会性质没有变化，变化的是商汤干部队伍的级别，譬如伊尹和仲虺，就由小国宰相变成了大国总理。

商汤为维护稳定，组织有关部门制定了《汤刑》一部，规定，罪人不再蹲监狱，一概杀掉。行刑的手段有：割头、卸胳膊大腿、扔进火堆、沉入水潭、活埋入坑中、乱箭射死等等。

商汤对方国、诸侯，时时存着防备之心，广积粮，高筑墙，把自己“封包”起来。因而，商都西亳比之夏都斟鄩，在闭关锁国的程度上有了巨大的进步。

大商一朝，酷爱祭祀，有祭祀癖。除了祭祀祖先，更多的是祈雨。

商汤的时候，洛阳一带大旱连年，有七载无雨的记录。汤命在洛水边垒筑社坛多处，“使人持三足鼎祀山川”，并“以身为牺牲”。

身者，人体也。小男孩，小女孩，男奴隶，女奴隶，被杀死后洗得白白净净，跟死牛、死猪一起，摆在祭坛上。

商统治者认为，上天吃了这些奉献的肉食，便会降下雨来。

爱搞人殉、人祭，是大商王朝的传统特色。由其末世商辛向前推八任，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杀活人祭祀，五千四百一十八人，武丁之后百余年间，用人做牺牲一千九百五十例。

商汤驾崩之后，他的儿子太丁也死了，未立而卒，他的弟弟外丙和中壬接连走上领导岗位。可是，前者三年，后者四年，就“结算伙食账”了。

商汤的嫡孙子太甲开始窜个子了，老总理伊尹便扶他就位。

这个太甲，却不正干。胸中东西太少，肚子吃得溜圆，穿着大元帅服装，嘴上整天挂着“我爷爷” 、“我爷爷” ，还吹牛研究他爷爷的军事思想呢。

老总理伊尹却看着太甲嫩，成天牛皮哄哄的，没有真才实学，将来会把天下弄丢嘛。有责任心的伊尹，就写了几篇小文章，给太甲阅读，告诫这个年轻人，要听我们这些老干部的话。

太甲认为，理解爷爷的政治精髓就是了，何必熟读、背诵其他杂碎。还得实习，丝毫趣味没有。不让随便出宫不说，即便在宫里，也不让尽兴跟宫女们玩。这个伊尹老头子，根本就是在碍事嘛。

太甲厌烦，不学垃圾小文章，跟宫女们进行各种作业，嘻嘻哈哈，美得啧啧儿的。

伊尹不答应了。一天晚上，忽然动作，以“暴虐、乱德”为理由，毅然对太甲采取措施，把他软禁在了桐宫，交代问题，反省自我。

伊尹自己执政，主持全面工作。

直到三年后，太甲的亲信们才救出了太甲。原来伊尹病了，快不行了。

太甲人到中年，进步了，成熟了，执政比较稳健。以后的年头，干得不错。

太甲死后，西亳宫廷主人频繁更替，走马灯一般，煞是热闹，均无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22

中丁之前的商统治者坚守西亳，在洛水之畔作君主。

中丁掀开了商朝历史上最为混乱的一个时期的序幕，其后九世，连续不断地发生君位争夺战，像狗一样，相互撕咬得血淋淋的。

中丁为了保全权位，逃出了西亳。之后一连串君王，谁夺取了玉玺，谁抱在怀里就跑，什么首都，什么政治，什么经济，都是扯淡，什么社稷，什么黎民，全是浮云。

史上影影绰绰记载的，嚣、相、耿、庇、奄等地，都曾经是商君的居所。

二十世帝王盘庚的迁居，最为长途。先迁到安阳，后又“回迁”祖汤的故城西亳。

《史记·殷本纪》载：“帝盘庚之时，殷已都河北，盘庚渡河南，复成汤之故居。”

河南安阳小屯村，老名字叫“殷”， 大约在公元前1300年左右，是大商最为辉煌时期的都城。

安阳商城，在今天的河南安阳西北小屯村一带。长约六千米，宽约五千米，洹水从中间穿过，洹水两岸总面积约二十四平方千米。总体布局，以小屯宫殿宗庙区为中心，沿洹河两岸呈环形放射状分布。

殷墟宫殿宗庙区，发现大量的甲骨窖穴，先后出土甲骨超过十五万片，震惊世界。所刻内容极为丰富，包括祭祀、畋猎、农业、天文、军事等，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想想吧，那群贞人的社会地位和物质待遇。

殷墟的青铜器、玉器，出土不少，人祭、人殉、车马殉葬、兽祭隆重而血腥的习俗，其凿凿证据也一件一件地出土了。

武丁在位期间，不断动员大军，向四面八方开战。武丁的老婆之一妇好，巾帼不让须眉，曾经担当大元帅。

武丁好战，也好杀，甲骨文记载，有一万四千起人殉的记录，大部分跟战争有关。

武丁的嗜杀激化了社会矛盾，为商朝的百年基业唱起了苍凉的日暮之曲。

武丁之后，子孙走马灯上任下任，征战不休，殉葬问卜大行其道，迷信鬼神登峰造极，邪恶的祭祀变本加厉，统治权力逐渐衰微，周边的方国开始强大起来。

商朝第二十八任君主文丁，就感到了“周方”的威胁。他不想惹大了矛盾，对周人采取怀柔政策。

周部落主姬季历却毫不客气，用兵征伐西部聚落鬼方，俘获大小头目二十余名。接着征伐余吾戎——今天山西长治西北一带部落，迫使其归服。其后，征伐始呼戎、翳徒戎，声威日振。

文丁害怕了，赐以圭瓒、积匕，作为犒赏，加封其为“西伯长”，姬季历失却了戒备之心，文丁突然下令，把他抓了起来。

文丁囚禁了姬季历，直至其死于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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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季历的儿子姬昌，接班之后昼夜磨牙，琢磨着报复商王朝。

文丁一看事情难办，驾崩了，其子“帝乙”继任，为了不至于东西受敌，就把自己的一个小妹妹嫁给了姬昌。

小公主美丽端庄，许婚之时，帝乙顺便向姬昌所领导的周人致歉。缓和了矛盾，帝乙这才反身东向，平定东夷的叛乱——非止东夷，南方人也反了。

为了征战方便，帝乙把首都迁到了“沫”，即是朝歌，今天的河南淇县地面。

商朝迁都朝歌，实在到了软不邋遢的时候，帝乙二度南征，都像是笑话，非常之狼狈。

公元前1075年，帝乙平定东南使劲太大，不慎驾崩，其子帝辛登基，被迫继续连年用兵。

累代的积弊使朝政隳颓，朝政的隳颓使商辛情绪败坏，情绪败坏的表现是杀人，具体地讲，是刑杀。

刑杀是商中央多代君主共同积累的传统财富。

商统治者有非常发达的杀人技术，纹面，拔牙，去舌，割耳，削鼻，剜眼，刖足，凿膑，去势，对剖，炮烙，火烧，活埋，肢解，砍头，还有脯、醢等厨房手艺的运用，脯，是把活人做成肉干儿，醢，是把活人制成肉酱。

商辛为了方便管理国家，把全国分成三个大军区，任命了傀侯、鄂侯和西伯为“三公”主持工作——管带其他的诸侯。

不料这三个大军区司令成了商辛刑杀的对象。

傀方的君长有个漂亮女儿，为了感谢商辛，献来了。

谁知这个女孩儿有主意，花烛之下，御榻之上，紧紧绞着两腿，死活不给商辛打开。商辛酝酿半夜的大好情绪受到伤害，极是懊丧，一怒之下杀了她。

傀侯心如刀绞，求见商辛，据理质问：“女儿有什么罪，你杀了她？”而且斥责：“已经把民人都逼到死亡边缘了，还执迷不醒啊！”

杀了傀方的漂亮姑娘，商辛是有些后悔的，但鉴于君王总是正确的这个定律，只好以姑娘的爹谏言忤君的罪名，把傀方部落主傀侯给“醢”了，彻底断了他复仇的后路。

醢是商朝的美味，是商中央宴会上的佳肴。

鄂侯得知商辛“醢”了傀侯，不禁老泪横流，跑上大殿愤怒抗议：“傀侯是有重大贡献的老干部啊，他有什么罪？傀侯有什么罪？”

商辛勃然大怒。怎么都跟我作对起来了？难道还想互相串通造反吗？结果鄂侯被愤怒的商辛给“脯”了，制成了人肉干儿。

西周的姬昌方伯长见傀侯和鄂侯被商辛一“醢”一“脯” ，说：“他干得好，让他干吧。”

没承想姬昌的话，让有崇氏部落长崇侯向商辛打了小报告，姬昌也被捕了。

“醢”和“脯”都有了，暂时吃不完，姬昌侥幸没被拉上肉案，仅丢进了监狱小号。

这个连环案，真实性待考。即便是真的，商辛比起他的历代祖宗，也文明很多了。

商王朝自武丁至辛的一百多年，有记载的人牲达七千四百四十三例，辛执政三十年，仅仅三十六例。

而且，武丁还锯开俘虏来的方国首领的脑袋呢。把人醢了，脯了，其后的大周朝乃至汉朝的刘邦也都这样干。

傀侯、鄂侯、周伯这三个人，对商王朝虎视眈眈，是商的凶险对头。杀掉他们，实乃政治斗争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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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辛，“长巨姣美，天下之杰也；筋力超劲，百人之敌也”。“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

高个子，一米八九；天资聪颖，领悟力奇高，反应又快速，抬杠谁也抬不过他；体育也好，百人不敌，有倒拽九牛、徒手搏狼之威，具托抚屋梁、从容换柱之力，至于搬个石磙、举个大鼎之类，更不在话下。

商辛的一切特征都符合明星级男子的标准，符合大奴隶主的英雄标准。

英雄美人常相伴，美女妲己就来“拌”辛了。

国家级贫困部落有苏氏，地狭人稀，凑不齐贡物，就添上了全部落最美丽的姑娘妲己，献给商辛。

苏妲己明眸皓齿，娇艳欲滴，风姿绰约，性感妩媚，而且特别多情和浪漫，跳下木轮车，一看体魄矫健、俊逸高贵的商辛，一颗少女之心先自动了。

商辛的王冠上缀满玉饰，在阳光下闪耀。看到站在堂下的妲己，眼睛也开始闪耀了。

当晚，商辛跟妲己“为长夜之欢”，连续十几个小时，次日早晨就发诏宣布将妲己纳为贵妃。

商辛能诗会赋，很有文学才能，动了情感，体会到了冲动，却发现词汇贫乏，难以表达。

啊！朕在心中，四下搜索，八处挖掘，到处都是朝霞绚烂；

啊！朕到今天，方才知晓，以往人生，万众之上全然扯淡；

啊！朕自此起，深潜爱河，纵然淹没，期间微妙难乎言诠；

啊！朕其发愿，后宫南瓜，全不再啃，一心全在妲己小甜甜……

大商内部四分五裂已经成了空架子。外部群强环伺，西周、东夷及其他不安生的氏族部落，各自蓄势。按下葫芦浮起瓢的局面，引不起商辛的警惕，反而下令，大兴土木，建造了一座周长三里，高达千尺的“鹿台”。 在鹿台上修筑宫室殿宇。一则镇天下，二则以最牛的房地产项目讨好妲己。

商辛任命姜尚为新宫殿建设总拿，谁知姜尚算计之后，嫌报酬低，谏劝商辛别干，在鹿台上望望风雨云霓就行了。

商辛说：“老姜你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把你‘醢’了，‘脯’了，你才觉得有味道？”

姜尚连夜逃跑，一路朝西，窜到周方躲藏去了。

商辛另命崇侯督建。崇候叫虎，是商辛的心腹，服从旨意，兴师动众，用了七年光阴，完竣了豪华壮丽的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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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台宫包含楼榭数百间，无不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豪华盖世。

路道上，楼梯上，殿宇内，都铺着绒垫子，利于辛和妲己随处嬉戏，最高处是座摘星楼。

为庆祝落成，商辛携妲己和数千歌女以及亲信们，一连三天，日夜宴乐。

商辛又下令，在附近的沙丘村建设大型的植物园，在里边养殖了各种珍禽异兽。

沙丘植物园的旅游亮点，就是出名的“酒池” 、“肉林”——“灌酒为池，悬肉为林”。

辛常常组织大批的帅哥美女在禽兽群里裸奔、裸戏，供他和妲己观赏，为他和妲己的伟大爱情添加佐料。

在月朗星稀的夜晚，商辛和妲己手挽着手，登上鹿台摘星楼，凭着栏杆，互相依偎着，仰脸看闪烁的星辰，俯首看高低远近，到处有美人们的曼声柔唱，翩跹起舞，如梦如幻，韵致无限，使他俩常常通宵达旦，忘记了身在人间。

商辛觉得最有趣的，是他和妲己实施浪漫作业的时候，让周围男男女女陪着“众乐乐” ，通宵达旦，无遮无拦，作业间隙，则酣饮狂舞不休。

商辛命所有的嫔妃脱去裙衫，赤身裸体，恣意地冶荡欢谑，他与妲己也除却服饰，纵酒谈笑。

没见过世面的女子们，参加领袖的大派对，有的害羞，不肯脱裸，败坏情绪。妲己建议在地上挖一个方圆百步，深约五丈的大坑，捉来蛇蝎蜂虿之类丢进穴中，再把这些宫女脱光衣服，投入坑穴，予百虫嘬咬，叫做虿盆之刑。

辛很高兴，也很好奇，作速照办。

圆形虿盆内，毒虫们看见个头庞大、气味芬芳的嫩肉肉来了，兴奋异常，踊跃来吃，一瞬间传出揪心的悲哀号哭。

辛笑说：“真有意思。若非小心肝儿的妙计，不能整治这些抗命的奴婢。”

妲己妖冶动人，浪漫绝世，政治上也不示弱。说商辛：“想让人们怕你，就得有峻法严刑。”

她建议用青铜制成长五尺有余，宽约三尺的大板，架在火上烤，将犯人衣服剥光，裸体扔在上面，吱吱啦啦的响声，肯定最有震慑力。

紧接着妲己又申请了铜柱、铜斗等刑具的专利，杀起人来，果然非同一般。

妲己求知欲极强，对解剖学尤感兴趣，想研究胎儿在母腹中的模样，就让辛找来孕妇剖了肚皮看，“将有孕妇人剖腹视胎以为笑乐”。

26

商辛荒淫凶残，给社稷带来灾难，朝廷里的贤臣忧心如焚，冒死上谏。

商辛同父异母的哥哥微子，谏诤无效，担忧命运，便会同太师、少师一干人逃出商地，奔敌人周方去了。

退居二线的老干部商容、祖伊等人，也都冒着生命危险进谏辛，甚至拿出占卜结果来，希望辛警惕和改过，都没有效，还把官丢了。

辛的叔父兼老师比干，生性耿直，性格倔强，闯进鹿台，将心中的担忧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指责辛的荒唐，要辛改过自新：“丢先帝的脸哪。老干部都弄二线，没有背景的掌大权，祖宗典法不修，一味听信妇言，再不回头，大祸不远了。”

辛闻言大发雷霆，喝令手下把这胡言乱语的家伙赶出去。

比干的犟脾气也上来了，死抱着柱子，三天三夜不走。第四日，辛和妲己又来怒骂比干。

比干为了表达忠心，让侄子早日回头，执刀开腹，自挖其心，献给帝辛。

老臣箕子闻知情况慌忙来救，已经晚了，比干的心脏放在案几上，血腥味道正在鹿台宫廷弥漫。

鬓发如雪的箕子痛哭失声，随后也逃跑了。再也没有人进谏商辛和效忠商辛了。

在商辛政治腐败、国势虚弱的关键当口，微子、大夫帝甲、内史向挚、箕子等反对派先后出逃。他们到西部的周部落，向周人出卖了商辛的大量机密。

周人清楚了煌煌大商外强内干的真相，开始酝酿改朝换代的暴烈行动。

27

周人的祖先，叫姜嫄，她生下小孩，起名后稷。

稷，乃是巨型的狗尾巴草，俗称谷子，学名叫粟。甲骨文里的“稷”字是一幅画，左边一棵谷子，右边一个大头人跪着，他在抚摸禾苗。这说明后稷是个农业科学家。

后稷往下传了九代，到了古公亶父当部落长的时候，在姬水边指地为姓，就姓姬了。

农耕专家后稷的第十三代孙，就是老谋深算的“姬昌”，后来被他的老二儿子姬发追谥为“周文王”。

实际情况是，周文王一点也不“文”， 而是十分的“武士道”和“法西斯”。 在他的治下，兵役劳役服不尽，赋敛税收压死人。

人们受不了，逃亡——离开自己的居地，迁徙去别的部落，谁知周文王更“毒”，设立了户籍管制，不准人们迁移和逃亡。

姬昌在周地发展军备，效果明显，但缺少一个军师。有天在渭水边打猎，看见一个老头儿坐在河岸上用个直钩，空空地悬吊在水面上方，钓鱼。

其实他是在“作妖”，为了引起姬昌注意。

姬昌把老头儿请进车上，得知他叫姜尚，字子牙，在孟津开过餐馆，在朝歌卖过笊篱，做过道士，当过屠夫，到商中央干过公务员，在朝廷工程鹿台建设中违背，命令，逃离职守，如今七十多岁了，还在赋闲。

老姜头儿忽而侃侃发言，辞意纵横，忽而凌厉挥霍，气势奔放，综述他自己的政治、军事观点，听得姬昌直翻白眼：烤啊，太厉害啦。

姬昌老姜头做了军师，尊称他为太公，姜太公。

此后数年，姜太公助力姬昌吃尽窝边草，成了“关中”地区的恐怖因素、邪恶轴心。

姬昌欲成就霸业，组织大军，长驱东进，攻城拔寨，直逼商辛老巢。

商中央惊慌不置，老臣祖伊一步三跟头地向商辛报告消息时，竟然惊呼：“天既讫我殷命，今王其奈何！”上天要终结大商了，怎么办啊大王？

商辛知道在危急局势下，他是全国军队的主心骨，不能软了，说：“瞧你那熊样！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不知道吗？”

商辛召开军委紧急会议，组成左中右三师。

正规部队，戈矛林立，士气高昂，弓强矢劲，战法高明，周文王的反政府军远道而来，盲目深入，被打得狼奔豕突，哭爹叫娘，很快便溃散了。

周文王为商军所俘，被押解到羑里监狱。

姬昌失去了自由，一颗心却很不老实。据说他弄到了一套伏羲老仙儿传下来的“八卦”， 竟分解成了八八六十四卦。

有好事者说，姬昌的六十四卦就是《周易》。实际上姬昌很快就被处决了，《周易》是后人闲着没事整的。

奇怪的是，辛并未对姬昌的部落实施进一步的处置，让周文王的儿子姬发哭着接了老爹的班，成了周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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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王给商辛以叛乱的罪名杀掉，倒给了周武王继续兵犯中原的口实。

姬发仍旧拜姜尚为军师，还仿照商中央，健全了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设立了公爵职称，右公爵叫“周公”，左公爵叫“召公”， 宗室族亲都封了官职。

商辛执政期间，组织了三次针对东夷的大规模战争，前后跨度为十五年。每次都是御驾亲征，旷日持久。商王朝的财富在长期的征东战争中消耗殆尽。

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趁着商辛暴揍东夷，西向防御薄弱之时，兴风作浪，兵进中原了。

三百六十辆戎车，三千六百名虎贲甲将，三万六千名勇敢的兵士，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地杀向虚弱不堪的商辛王朝。

军队到了盟津，即今天的洛阳孟津地方，现在叫会盟镇，安营扎寨，短期休整，召集诸侯们前来开会，要求他们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有智的出智，有力的出力，组成大联军，开始大进军。

数万队伍麇集在黄河岸边的孟津，用很多木船连成浮桥，过渡。多天后快过完时，牛车把桥压坏了，军师老姜头干脆命令烧掉它：“大王为父报仇，有死无生，烧掉浮桥，全军背水一战，绝无退理！”

黄昏时分，周军抵达一个叫做牧野的地方，发现敌人。

商辛已经得知姬发反了，立时组织人马，决意砸碎姬发“匪帮”。

辛的部队总计十七万，宣称七十万，布阵牧野，铺天盖地。

可惜，商辛的数十万兵卒，有一大半是临时武装起来的奴隶和刚从东夷押回来的俘虏。奴隶们平日捏锄头把儿，在田垄间劳作，握戟的姿势还像是锄地；东夷俘虏都有家仇在身，恨透了辛，谁也不愿为他卖命。

相比，大周人民解放军就训练有素了，背水一战的必胜信念，犹使他们变成了一群持矛横戈、亟待撕肉的西北虎。

29

雨雪初歇，寒风凛冽，列阵完毕，老姜头说：“请大家竖起手中的武器，立起手中的盾牌，欢迎大元帅讲话。”

周武王健步登上讲台，咔！行了个军礼，训曰：“各位友邦执事、各位部落头领，各位司徒、司马、司空，各位师长、旅长、千夫长、百夫长，各位车兵、步兵，各位支前的父老乡亲，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商辛侮辱五常，自绝于天，丧尽天良，结怨于民，恶贯满盈。我父文王，德配日月，光照四方，兴我周族，顺应天意。

“今天，我要执行上天的旨意，率领英勇之师，惩罚罪恶，廓清海内！要求大家奋勇杀敌，我为大家预备奖赏。

“同志们，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正义的事业，必胜！”

周武王牧野发誓这天，是公元前1046年的正月二十日，这是通过文献中的星宿位置记录等信息考证出的，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具体日期。

战争机器一旦启动，任何一方都不会仁慈。周军的攻击，歇斯底里。商人拼死捍卫政权，不惜肝脑涂地。双方以性命和血肉相搏，日夜不休。

手执戈戟的西部汉子们，踏着商辛军队的血尸，像洪水一样翻滚。鲜血染红了大地，人们看见，血水聚集的地方，把商军士兵丢掉的武器——杵杆都漂了起来。

《逸周书》记载了周武王的战绩，牧野决战，周武王前后杀死商军一亿零七万人，这个数字是当时割耳朵查数得来的，俘虏三亿人，得到玉石一亿零八万块。残酷血腥，直如噩梦中的噩梦。

这些数目字也太大了，大到绝对失真的程度，商朝末年，全中国人数也过不了亿呀。

古人的“亿”和现今的不一样吧？后山告诉你，不一样。个、十、百、千、万、亿，每级都是十进位的话，古人的“亿”应该是十万。

重新按照十进制折算一下，杀死十七万人，俘虏三十万人，另得玉十八万块。当为可信数字。

30

英雄的商辛，眼看大势已去，不想让自己落到属国敌人手里，惨受宰割，当夜在鹿台放了一把火。

在烈焰的熊熊爆燃中，辛用珠玉连缀的礼服包裹了全部的玉玺、珠宝、中央文件，紧紧抱着，挽着妲己这个最值钱的活宝，跳进火堆里，“以身殉国”，也将自家山河壮烈地焚断了。

周武王以他那老远擎过来的专事砍头的青铜大斧——钺，砍下商辛烧糊了的脑袋，悬挂在高竿子上，砍下美女妲己的脑袋，悬挂在二竿子上。

一对生死情人，也算得享同归的荣耀了。

商辛亡于周人，东夷诸部落不服，气鼓鼓地说，我们斗了多年，把辛斗得要垮了，周人摘了我们的桃子！

于是，周人与东夷之间，又进行了三年内战，神州中原这颗大桃子，被揉搓得少毛没皮乱流水儿，最终还是紧紧攥握在周人的手里。

新生的周中央，开列了商辛六条罪状，第一是“不用贵戚”，第二是“登用小人”，第三是“听信妇言”，第四是“倚命在天”，第五是“不事祭祀”，第六是“贪醉酗酒”。 乍看之，哪一罪也不轻，细较之，均使人啼笑皆非。

周军西返。走到洛阳以东不远的地方，看到禾苗嫩绿，鸟雀飞舞，姬发宣布“偃师”，没有敌人了，不再打仗了。

在洛阳，汉子们表演了来自老家的威风锣鼓，周武王正式登上大周天子的宝座。

周人于洛阳短暂逗留后，再度启程，裹挟着大量的商人俘虏，人欢马叫地又回到陕西关中的老地盘上，开始统治天下了。

2016.10，于北京师范大学

《帝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