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最短家书刷屏千年:今年中秋,你也是报喜不报忧的异乡人吗?
文||周忠应
Wherever the heart finds peace is home
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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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49年,大唐天宝八载,一个中年男子骑马行进在荒凉的西域路上。
风沙扑面,前程未卜,他回头东望,故乡长安已在千里之外。就在这时,道路另一端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位正要返回长安的使者。
两人马上相逢,面面相觑。没有纸笔,无法写信,只能托对方带个口信:“请帮我告诉家里人,我一切平安,一切均好。”
这个瞬间,被诗人岑参记录下来,成为流传千年的《逢入京使》: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短短28个字,写尽了中华文明中一个永恒的主题:离乡与思乡。
千年过去,我们乘坐高铁、飞机,不再骑马跋涉;我们拥有手机、微信,不再苦无纸笔;我们生活在城市丛林,而非真正的大漠风沙。但那种“故园东望路漫漫”的乡愁,那种“凭君传语报平安”的牵挂,却穿越时空,在每个异乡人心中激起波澜。
一、离乡:一代人的集体选择
与岑参那个时代的被动放逐不同,现代人的离乡更多是一种主动选择。
数据显示,中国流动人口规模已达3.76亿。这意味着,超过四分之一的中国人不在家乡生活工作。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都有一个离乡的故事。
我们为教育离家,为工作离家,为爱情离家,为梦想离家。我们相信“大城市有更多机会”,相信“离开是为了更好地回来”,相信“好男儿志在四方”。
但当真独自一人在出租屋里吃着外卖,当真加班到深夜赶末班地铁,当真的病了独自去医院排队,那种“双袖龙钟泪不干”的脆弱感,还是会突然袭来。
这就是现代人的困境:我们主动选择了离乡,却并未因此免疫思乡之苦。
二、报平安:中国式情感的独特表达
“凭君传语报平安”,这句诗最妙处在于“报平安”三字。
岑参当时的心情真是“平安”二字所能概括的吗?显然不是。他一路西行,前途未卜,内心必然充满忐忑、恐惧、迷茫。但所有这些复杂情绪,最终都凝结为简单的“平安”二字。
这像不像现代游子与家人的通话:
“吃饭了吗?”
“吃了。”
“工作顺心吗?”
“都挺好。”
“钱够用吗?”
“够用。”
“注意身体啊。”
“知道了。”
电话两端,都知道这些问答背后隐藏了多少未言之情。家人想知道的是,你是否真的快乐?有没有受委屈?什么时候回来?游子想说的是,我好想家!好累!好难!
但千言万语,终究化作几句“平安”的报备。
中国式的亲情表达,从来不在华丽的辞藻,而在这份“报平安”的默契。我们知道彼此都在隐藏一些艰辛,也知道这份隐藏本身就是爱的表现。
三、马上相逢:现代人的情感驿站
岑参是幸运的,他在茫茫荒原中遇到了入京使者。虽然无纸笔写信,但至少有人可以传话。这让我想起另一个悲怆的传说,孟姜女哭长城。同样是离人,孟姜女跋涉千里来到长城边,却连“凭君传语报平安”的机会都没有,等来的只有丈夫已死的噩耗。相比而言,岑参的“马上相逢”何尝不是一种残酷时代的温柔?
在通讯基本靠人力传递的年代,一次偶然的相遇就是命运最大的眷顾。多少人一去无音讯,多少家书抵万金却终未能抵达。岑参的眼泪背后,是无数个连眼泪都无处可流的孟姜女们。正是这种对比,让我们更加理解“凭君传语”四字的分量。那不仅是口信,更是在渺茫命运中抓住的一根稻草,是黑暗中的一星灯火。
现代人很少再有这种“马上相逢”的经历了。但我们有快递小哥、有网约车司机、有外卖骑手——这些现代社会的“使者”,成为了连接我们与故乡的纽带。
那个帮你把年货送到父母门口的快递员,那个载着你赶赴机场回家的网约车司机,那个为你生病在家的父母送去药品的外卖小哥……他们都是现代版的“入京使”。
而我们自己,何尝不也常常扮演“使者”的角色?帮同事带特产回老家,帮朋友捎话给家人,甚至在同乡群里帮忙带东西……这些微小的举动,构建起一张庞大而温情的网络,让每个异乡人都能通过他人与故乡保持联系。
四、路漫漫:离乡路上的得失计算
岑参离乡是为了建功立业。现代人离乡,又何尝不是?
我们计算着离乡的得失:得到了更好的收入和发展机会,失去了与家人相处的时光;得到了大城市的资源和文化生活,失去了小城市的闲适和人情味;得到了个人成长的空间,失去了情感支持的近距离……
这种得失计算,几乎每个异乡人都在心里默默进行。而有趣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计算结果不断变化。
年轻时,我们觉得得到的一切都值得;中年时,开始怀疑付出的代价是否太大;年老时,或许又会得出新的结论。
这就是人生,没有完美的选择,只有选择后的坚持与适应。离乡者不必美化故乡,留守者也不必羡慕远方。各人有各人的路,各人有各人的苦乐。
五、东望:数字化时代的乡愁新解
岑参只能“东望”故乡,现代人则能“直播”故乡。
科技改变了乡愁的表达方式。视频通话让家人面对面,微信群让亲戚们常在“身边”,手机APP能买到家乡特产,地图软件能实时看到老家街道……
但科技真的消除了乡愁吗?恐怕只是改变了它的形态。
当我们通过摄像头参加家人的团圆饭,当我们只能在屏幕上看到孩子的成长,那种“在场却缺席”的感受,或许是一种新型的乡愁。
数字化时代,乡愁不再是收不到音信的焦虑,而是被排除在日常生活之外的失落;不再是不知道亲人是否安康的担忧,而是无法参与他们点点滴滴的遗憾。
写在最后:在漂泊与扎根之间
读岑参的《逢入京使》,最打动人的不是思乡之苦,而是那种在苦难中的坚韧与达观。
诗人思乡流泪,但仍继续西行;前途未卜,却只“报平安”;相遇短暂,却珍惜这片刻缘分。
这或许就是给我们最好的启示:离乡背井不是为了永远漂泊,而是为了最终更好地扎根;思乡之情不是要消除的负面情绪,而是值得珍惜的情感财富;报平安不是掩饰真实感受,而是对家人的温柔保护。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入京使”,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通电话,可能是一条微信。珍惜这些传递温情的使者,也努力成为他人的使者。
千年过去了,人类的情感本质从未改变。我们依然在离开,依然在回归,依然在思念,依然在“报平安”。
只是希望每个现代岑参,都能在人生的西行路上,找到自己的平衡与圆满。
故园东望路漫漫,此心安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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