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拉黄包车的穷小子,到坐拥万名门徒的江北帮大亨,从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黑道,到暗中援助共产党、最终善终的“独特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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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黑帮巨头一个个不是病逝异乡、就是倒在暗杀中时,唯有他得以平安落幕。
而这一切,或许就是因他在乱世中做出一个惊人抉择,把年仅15岁的儿子送往延安。
他是谁?乱世枭雄和民族大义之间,真的泾渭分明吗?
黄包车夫的逆袭
20世纪初的上海外滩,一队黄包车停靠在码头旁,车夫们裹着破旧的棉衣,或蹲或倚,等着过往的洋人、商贾呼喊一声生意上门。
其中有一个高瘦、皮肤黝黑的年轻人,他就是从盐城逃荒来沪的顾竹轩。
那一年,他不过十七八岁,身上只带着母亲缝在棉袄里的几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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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别的车夫不同,顾竹轩不愿意耗在街角干等,他总是刻意把黄包车停在洋人最常出没的租界路口。
他懂得微微躬身,用半生不熟的洋泾浜英语招揽客人
那些人看他勤快结实,乐意多给几个小费。
他靠着这股子机灵劲,渐渐有了点名气。
同行们暗暗嫉妒,却也无可奈何,上海滩的生意就是这样,谁敢主动,谁就能活得好一点。
拉车之外,他还干过修马路、搬麻袋的活,甚至在租界巡捕房谋到过一份差事。
他换上制服,腰里别着短棍,走在洋场上也算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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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好景不长,顾竹轩在一次执勤中,因受人情托,放走了被抓的小贩,被上司当场训斥革职。
失了这口铁饭碗,他又跌回黄包车夫的行列。
可就是这段巡捕经历,让顾竹轩摸清了租界里的门道,哪里有人罩着可以横行无忌,哪里是洋人眼皮底下的禁区。
他甚至清楚,哪个差役收钱眼开,哪个巡捕死板不讲情面。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若要在上海滩真正立足,靠蛮力不行,得有背景、有人脉。
机会很快来了,顾竹轩凭着积蓄盘下了一家小车行,取名“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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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十几辆黄包车,但他懂得收人心。
他请伙计们吃上一碗热汤面,替他们讨回被无赖赖账的工钱,很快就笼络了一帮忠心小弟。
待到手下车夫日渐增多,他干脆按江湖规矩,给自己立了个称呼,“四爷”。
因为家中排行老四,这个称呼既顺口又带威势。
车行壮大,靠的不止是经营,那几年,上海黑白两道勾连深重,凡是想做大生意的人,几乎都要投靠某个帮会。
顾竹轩挑中了青帮“天字辈”大佬黄金荣,递上拜帖,自此有了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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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荣见这年轻人机灵、狠辣,虽不算心腹,却也默许他在闸北一带收人扩势。
于是,飞星车行逐渐成了江北帮的核心。
鼎盛时,他门下竟多达上万人,光是呼啦一声站出来,足以让对手心惊胆寒。
但上海滩的“混社会”,单靠人数远远不够。
刀子见血、枪声夺命,才是真正立威的办法。
顾竹轩知道这一点,他行事狠辣,凡是有人敢拦路抢生意,或在街头不给“面子”,第二天就有人横尸巷口。
渐渐地,他的名声在苏北子弟中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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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攀高枝。
顾竹轩开始涉足更大的买卖,戏院、浴室、码头运输。
他在四马路开设了“天蟾舞台”,京剧大戏连番上演,轰动全城。
随后又开起“天蟾浴室”,成为权贵流连的去处。
顾竹轩就这样,从一个肩挑黄包车的穷小子,一步步爬上了大亨的位置。
到了三十年代,顾竹轩已然是江北帮名副其实的头领。
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嗜血冷酷的黑道枭雄,日后竟会把年仅十五岁的儿子送往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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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杀机
四马路的夜晚,人力车一辆接一辆停在街口,热闹的中心,是那座在租界里声名远播的“天蟾舞台”。
对于上海人来说,能在天蟾舞台看一出好戏,不亚于进大世界游乐场转一圈。
顾竹轩起初不过是仗着红颜知己的资助买下地皮,可一旦立下这块招牌,他便将心思倾注其中。
为了抬高戏院的身价,他出重金延揽名角,常恒春、周信芳、梅兰芳、荀慧生……
一个个响当当的名字,都曾在这里唱响梨园。
时人甚至流传一句话:“不进天蟾,不算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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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名角之争,往往就是血雨腥风的开端。
常恒春因加薪未果,在汕头路上倒在了枪口之下,周信芳因不堪剥削,几次打算离开,也传出顾竹轩要“放血”的狠话。
消息很快传到黄金荣耳中。
作为青帮老大,他对梨园向来情有独钟。
唐嘉鹏,这位他最得力的门徒,正伺机将周信芳挖到自家黄金大戏院。
唐嘉鹏出手隐秘,却被顾竹轩察觉,两人之间的矛盾,终于撕破了表面的客气。
一边是江北帮的头领,一边是宁波帮的门徒,暗潮汹涌,终于爆发在那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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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秋,大世界门口人潮如织。
唐嘉鹏穿着长衫,笑容满面地送客出门,忽然,一个黑瘦的身影从暗处闪出,枪声连响,唐嘉鹏倒在血泊之中。
消息一出,整个上海滩为之震动。
有人说是江湖火拼,有人说是梨园争斗,但真正清楚内情的人都明白,这是顾竹轩对黄金荣的一次挑衅。
黄金荣怒火中烧,誓要顾竹轩偿命。
就在这时,杜月笙出场了。
上海滩的“调停者”,最懂得权衡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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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劝黄金荣不要再开杀戒,反倒建议利用“法治”的名义,把顾竹轩推上法庭。
这样一来,不仅能让对手身败名裂,还能显示自己“宽宏大量”
于是,风向骤变,昔日刀光剑影的江湖仇杀,转化为法庭上的较量。
顾竹轩被控“教唆杀人”,堂堂江北帮大佬,被传唤到特区法院受审。
法庭之上,顾竹轩嘴硬否认,咬定王兴高是信口乱咬。
可证据凿凿,舆论汹涌,他的形象已然跌入谷底。
案件一审,判十年有期徒刑,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四爷”,终于踢到了铁板。
入狱的顾竹轩,第一次尝到无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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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狱中咆哮,命家人倾尽家财上诉。
但黄金荣杜月笙联手,财力、人脉压得他毫无还手余地。
那一刻,顾竹轩才意识到,血腥的江湖规矩,在更大的权力面前,不过是纸糊的盔甲。
坐牢的岁月,成了顾竹轩的转折。
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动辄挥刀,而是学会隐忍,学会思量。
出狱后,他虽然依旧是江北帮的大亨,但心性已有所改变。
但外界没有因此而放过他,国民党高唱“法治”,旧案随时可能翻起,杜月笙冷眼旁观,随时预备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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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轩懂了,若想活下去,仅仅靠狠是不够的,他必须找到一条新的路。
大义抉择
1937年,淞沪会战的炮火点燃了整个大上海。
天蟾舞台的戏锣再响,也无法掩盖城中传来的爆炸哀嚎。
这场战争已经不是帮派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是整个民族生死攸关的浩劫。
不久,日军攻陷上海,张啸林一类人物迫不及待投靠日本人,摇身一变成为伪政权的爪牙。
但日军同样找上门来,企图拉拢顾竹轩。
理由很简单,他掌控的苏北帮势力庞大,手下成千上万的门徒遍布码头、街巷,只要他点头,日本人在上海的统治就能更加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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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到伪政府使者的拜访时,顾竹轩只是冷笑。
那人殷勤奉上洋烟洋酒,言语中暗示着“荣华富贵近在眼前”。
顾竹轩却猛地把烟头摁灭在茶几上:“我顾四要钱有钱,要命有命,唯独不缺骨头,要我当汉奸?做梦!”
消息一出,整个苏北帮为之振奋。
他的决定很快付诸行动。
早在1932年“一·二八事变”时,他就曾亲自带人守卫闸北。
如今,他又将天蟾舞台改成临时的难民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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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人们以为顾竹轩只是拒绝当汉奸、赈济难民时,他的抉择更让人意外。
1943年,盐阜区委的干部需要经上海转往延安。
一路险象环生,若稍有闪失,便是全盘皆输。
负责护送的人正是顾竹轩的侄子顾叔平。
他把情况告诉了“四爹”,顾竹轩听后,沉默良久,最后拍案而起:“人交给我!”
他用车队把几位干部悄悄送到郊外的寺庙,又花重金打点通行证,安排他们顺利出城。
整个过程惊心动魄,但最终无一人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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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不只是“帮会义气”,而是押上性命在做抉择。
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家国大势。
顾竹轩虽身在黑道,却始终看得透,国民党腐败无能,军阀割据,民心日渐流失,相反,共产党军队在苏北一带纪律严明,不扰百姓,抗日有方。
顾竹轩心里那道天平终于倾斜。
他明白,若要给顾家子孙留一条活路,必须另择出路。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决定,把年仅十五岁的幼子顾乃瑾,送往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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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劝他:
“送儿子去共产党那里,不是等于跟国民党翻脸吗?小心两边都不得好。”
顾竹轩只是摆摆手,眼神却笃定。
临别那天,顾竹轩亲自把顾乃瑾送到码头。
随着船只渐渐驶离,顾竹轩站在岸边,久久未动。
身后的一众门徒都沉默着,谁也不敢开口。
那一刻,他们看见的,不再是杀伐果断的“四爷”,而是一个父亲,一个为后代铺路的父亲。
自此之后,顾竹轩更加坚定地暗中援助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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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利用码头和车行的势力,护送干部进出上海,他把天蟾舞台的经理室借给地下党开会,甚至安排西医为患病的女同志治疗。
每一次,他都小心翼翼,却从未退缩。
等到解放的曙光真正照进上海,顾竹轩已经完成了从江北帮大亨到“隐形同志”的转变。
所有的决定,所有的冒险,仿佛都指向那个十五岁少年的背影,那是他放手赌上的未来。
浮沉谢幕
1949年,上海解放,大军渡江,战火如雷,这个昔日纸醉金迷、暗流涌动的魔都,一夜之间换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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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青帮大佬的账本上,却写下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黄金荣,这位昔日威震上海滩的“黄老头”,早已风光不再,他拄着扫帚在南京路上低头清理垃圾。
杜月笙则在上海解放前悄然逃往香港,却始终惊弓之鸟般担惊受怕,最终病死在香港寓所,客死他乡。
至于张啸林,更早一步倒在街头的枪口下,成了投敌汉奸的下场。
一代枭雄,尽数狼狈谢幕。
唯独顾竹轩,却在风云变幻中活出了另一种姿态。
当解放军进城时,陈毅市长亲自点名将他列为“特邀代表”,出席上海解放后的第一次人民代表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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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间,他暗中掩护地下党,护送干部,甚至把自己视若命根子的戏院作为秘密联络点。
他送儿子去延安的远见,更是早早与新的时代结下了因缘。
他的暮年,不再有刀光剑影,而是逐渐融入新社会的生活。
夕阳西下,上海滩的喧嚣渐渐远去。
世人记住了黄金荣的权势、杜月笙的机变、张啸林的背叛,但更多人提起顾竹轩时,却会说一句:“他有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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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远见,并不是戏院生意,也不是黑帮权势,而是一个父亲在乱世中,为了子孙民族,做出的最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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