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九旬的谷正文在台北寓所里反复摩挲着一份泛黄纸页,边缘已被指温磨出毛边。这位曾被称为“活阎王”的军统特务头子,晚年最常念叨的却是:“吴石那份供词,我看了一辈子也没看懂。”这份写于1950年的文件,成为纠缠他余生的梦魇。
吴石这个人,国民党国防部参谋次长,中将,蒋介石手里的干将,保定军校状元,从日本陆军大学又拿了优等,昆仑关那些仗里有他的影子,战场外的路他也走了,1947年开始把情报悄悄送到中共这边,渡江战役前那份长江防线图画到团一级,火力点在哪里,渡船点怎么设,他都列得明白,1949年赴台途中那批298箱档案,他把钥匙放在福州,箱子不走,他人走了,整批转到中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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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点落在1950年初,台湾地下党蔡孝乾被抓写下“吴次长”三个字,风声就冲着台北来了,谷正文带队半夜推门进屋,桌上摊着军事地图,灯光下他盯得很久,脚步声近了也没收起笔,面对人墙他只问一句依据何在,后面百天审讯,竹签钉指甲,强光轰头,噪音不间断,他在疼里背《正气歌》,左眼看不清了,肋骨断了,他的字迹照样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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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让谷正文拿在手里反复看的供词,重点不在认不认罪,在讲他怎么想的,他写自己在军队里看见军饷被克扣,看见老百姓被欺压,心里有了一杆秤,认定哪边能把这个乱局收住,他说情报送出去是想少打一点仗,让老百姓少挨一轮炮火,他落款写无愧于国家百姓,唯愧于父母,这一段话,读起来平静,意思很直。
谷正文的履历又是另一条线,北大中文系出来的人,转身进特务系统,当上头目,克什米尔公主号那起事他参与策划,他懂心理战,在吴石案里买通司机,盯家属,装成老部下来套话,流程走满,他的招数在别的案子里有用,在这回失了准,他后来提到低估对方意志力,这句放在他口中,分量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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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町的那天,1950年6月10日,刑场风不大,吴石站定,不要蒙眼,面向大陆鞠躬,出口成诗,同行者里有中共特派员朱枫,她之前吞金未果,站在这天也没变调,行刑队列在前,围观的脚步散在土路边,这一幕之后,案卷翻页。
家里摊开来清点,四两黄金,和一个中将的头衔放在一起,很不对等,他的日常花销看不出多余,和谷正文过往接触到的贪腐样本对照,落差就出来了,在狱中的那些小动作也能看见他的习惯,咖啡渣混鼻血写暗语,不显眼的地方塞纸条,画作卷轴夹着美军部署图,这些细节拼起来像是一条线,起点早就定下。
再往后,谷正文退休以后心态变了,他给吴石的家属汇过钱,附言写着令尊之事,吾心有愧,这封信到了,钱没收,纸留下来,当成一个凭据放着,收与不收,各自的标准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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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传记文学》重刊吴石案,谷正文又写信,说要澄清,话里提到多人生命和名节,他还计划写《吴石案补遗》,稿子没见到,留下“我输了”三个字,他的解释断在半道,人走了,空白在那儿。
后来一些记录补上,吴石追认为革命烈士,北京西山无名英雄广场立了雕像,名字刻在石头上,谷正文的名字出现频率高的场合,多和特务、审讯、抓捕挂在一起,两人的标签摆在历史目录里,读者翻页的时候就能看到差异,评价背后指向的,是立场选择的结果。
把这几十年的拉扯合在一起看,一边是机会主义的路径,一边是理想主义的选择,档案里有细节,口供里有词句,刑场有目击者,墓碑有名讳,那份供词难懂不是文字问题,是读的人不愿承认有一种路能把生死和利害放在后面,先把信念摆在面前,他看见了,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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