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兰姑姑的脊背一颤,竟是不打算辩驳。
眼见着一旁的侍卫得了皇帝的命令,要拖着佩兰姑姑走,我大声喝道:“住手!”
趁着他们顿住动作的间隙,我横到佩兰姑姑面前,死死护住她。
“十数年来,佩兰姑姑照顾娘尽心尽力,陛下要撒气,何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娘的身体一直不好,她不说,陛下便从不知晓,娘这次赴死,也是因为陛下一意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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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事到如今,你只能气自己,气自己爱她不够,气自己三心二意,气自己,没给她同样的爱!”
这话语在火焰的噼啪声中,竟依旧掷地有声。
近旁的宫人皆偷偷抬眼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公主。
而皇帝已有些气急败坏,胸膛在那件尊贵的明黄色龙袍中起伏明显。
“明钰公主真是放肆!朕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已经对你的忤逆再三容忍!岂容你再度与朕作对!”
蔡公公连忙圆场:“陛下莫气坏了身子!”
“殿下!”蔡公公伏在地下,急声劝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薨逝,陛下的伤心肯定不比您少,您又是何必与陛下这样作对!别伤了你们父女之间的情意啊!”
蔡公公在劝我服软,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可娘受的那些委屈,她不说,我却都记得。
我永远都会记得,她难过时,抱着我时微微颤抖的手臂。
所以这些全是我的真心话,不吐不快。
我不退反进,逼视着面前这位皇帝怒极的视线。
“父皇,是你逼死的她!是你!不配当她的丈夫!”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这般横冲直撞地与这位皇帝吵得脸红脖子粗。
楚旻钧看着面前这个与瑾宁有五分像的女儿,心里的防线也几乎要被她这几句话击溃。
他深知,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不该被情感左右太多。
但他也深知,自己的确亏欠瑾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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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宁总是不争不抢,从不让他为难,于是他也自欺欺人地忘了。
这么多年,他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官员,情感上却最亏欠她。
楚旻钧稍一恍惚,视线下落,对上女儿那双倔强的眼睛。
她与她母亲不同,一张嘴丝毫不饶人:“陛下,你在彻底失去娘后才追悔莫及,还要找无辜之人撒气,娘不会原谅你,只会觉得你可怜。”
这话落下,楚旻钧不由得后退半步。
他知瑾宁最是淡然、平静、温婉恭顺,可他忘了,她从那样一个明媚的女子到现在这样,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我咬牙盯着皇帝,看见他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之而代的是一种怔忪。
这些话说完,我只觉得爽快。
我也知道,我们这对父女,在娘去后,也只能在彼此身上找到情绪的发泄口。
而他的愧疚,将是我往后的资本。
果然,皇帝说:“今日之事,朕不与你计较。”
之后,我和景仁宫的一众宫女搬离了景仁宫,迁至离乾清宫更近的永寿宫。
听闻皇帝追封娘为孝贤皇后。
又听闻他宣布罢朝九日,并要求文武百官服丧百日,举国上下缟素,禁嫁娶作乐,军民同丧。
此举虽逾制,却因天子悲恸,无人敢谏。
我对此嗤之以鼻,分明娘生前,未得到他的半分疼惜。
京城的夏季多雨,淅淅沥沥下着,许多天未曾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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